第19章
人小不代表嗓门小。
法海在刁蛮愤怒的尖叫下后退了两步，不是很明白她为什么这么生气，但直觉告诉他此刻不宜开口，等她安静下来后，这才蹑手蹑脚的离开，一点都没有大师风范。
刁蛮在他走后，果断的将麻布袋子扯了下来丢在一边，见法海进来，没好气道：“我要回家！”
话一落地，法海瞬间站直了腰，想也不想就拒绝：“不行！我来杭州府找有缘人，既然这找寻之路被你中断，就说明你和我有缘，合该留在我身边的！”
说完，好像觉得这话有些不合适，隔了半晌，又补充道：“万事讲究缘法，就像我爹当初以为裴家要出一个道长一样，谁能想到最后会出一个禅师？”
要知道当时他一出生，便就有人前来认领弟子，说要带他修道。
谁想到等他长大之后，刚开始修道没多久，那位领他踏上修道的前辈就跟佛家又有了缘分了呢？
作为弟子，自然是要跟着师傅走的，师傅修道我修道，师傅修佛我自然也是与佛有缘的。
所以眼下也是如此，我虽要找我的有缘人，可既然有人阻拦，那便说明这是我的劫难，度过去便是了。
他嘴上是这么说，可也知道自己把人困着不是什么好行为，便将手指点在她头顶，口中默念，而后用灵力为她梳理妖气：“蛇可化蛟，蛟也能成龙，你不能总是当条蛇。”
刁蛮当即舒服的眯起了眼：“你能让我化龙？”
法海哼了一声：“没这个本事！不过让你妖气少上一些还是可以的。”
刁蛮犹豫了一下，试探道：“那多谢大师？只大师虽是好心，可我终究已经修炼成人，你不能总是把我困在屋里吧？当初住在山洞里我还能出去溜达溜达的。”
听了这话，法海想着是不是自己脾气太好了，又想着她到底是妖，心中该有些畏惧才是，便冷了脸吓唬她：“你才五百年的道行就想出去溜达了？这杭州人杰地灵，修为高深的大有人在，你也就是遇到了我，若是旁人，说不得会将你剥皮抽筋、剖心取丹！”
他一边说，一边将紫金钵盂竖起来，手指轻点，里头瞬间幻化出各种妖精被虐杀的场景。
刁蛮本就有些轻微的晕血，再加上看到的这些妖精都有人形，眼见这一个个的被砍了脑袋取走心脏，她吓得一屁股坐了下去，身子不由得发僵。只她又敏锐的发现，自己被吓到之后，法海面上似有懊悔之色。
她顿了顿，眉心不由蹙了起来，眼尾更是有些发红，似乎下一顺便要流出泪似的，还故意抽抽搭搭的哭了两声。
法海原本是想让她知道外头的厉害，毕竟妖精化形鲜有丑陋的，大多容貌倾城，再加上白蛇修习的是正统道法，身上并无妖气，反而充满了仙灵之气，即便是被人发现，也无人敢背负因果伤她性命。
可青娘子就不一样了，五百年道行的蛇妖在不少人眼里是上好的炼丹炼器的材料，自己若是不帮她，那白蛇再是能耐，也无法让青娘子同她一般的，因而才将自己这些年超度的魂灵执念放给她看，想让她知道外头的世界真的很危险，她在外头胡乱跑很不安全。
就没想到，好歹也是活了五百多年的蛇妖，怎么能见到这些就吓哭了呢？
法海很不耐烦女子的哭哭啼啼，只不知为什么，见到她这似有娇怯的模样，尤其是那双被泪水润过的眼睛，整个人坐着还没个茶壶大，让他心里难受得厉害，手更是下意识的攥紧，想了一会儿，才弯腰将她捧在手心里：
“别哭了呀，这些都是你们妖族遇到的，我不是故意吓唬你的。”掌心处温热，他停顿了一会儿，继续道：“你难道不想向白蛇那般自由行走在人间？难道你想一直在山野中躲躲藏藏？若是遇着厉害的，怕是小命都要丢在人家手里的。”
“不是说你不害人，就不会有人害你的，妖族在一些人眼中全身都是宝，甚至还有人专门猎杀妖族来换取修行所需，我没有骗你。”
刁蛮没有矫情，她确实是被吓到了。
在现代，便是看到猫猫狗狗的被人虐杀都于心不忍，想到方才那些，她自然也是害怕的，只要一想到自己也有可能变成那种下场，她不由得哆嗦了起来。
与那样的惨状相比，刁蛮觉得自己现在还能活蹦乱跳的跟法海大呼小叫，也是多亏了人家脾气好。
想明白后，她深深的吸了口气，站起来，规规矩矩的爬到桌上坐下，弯腰行礼：“小妖多谢禅师教导。”
法海：“……”
法海：“？？？”
为何要这么客气？
手中一空，法海心中突然就有些失落落的，剑眉皱了起来：“是我强留你，既然将你留下，我自然是要为你负责的，你不用这么客气。”
他觉得这是自己应该做的，她没必要这般客气。
可刁蛮却觉得自己客气才是正常的，人妖殊途，妖精和和尚，那像是能和平共处的模样么？
人家没有喊打喊杀，反而还要帮自己，那自己就算心里有点阻碍他见到许仙的小心思，也不能太不知好歹了呀！
说不定现在态度好些，以后等白素贞跟许仙成婚之后，双方开打还能有两分面子情来着。
因而她态度越发客气，“禅师若是不愿将我变大，那解了我妖力可好？我虽没什么本事，可是为禅师烹茶叠被还是可以的。”
法海：“……”
法海也不知怎么想的，手又点了一下，就见她从桌上漂浮而起，先是将炉子上的水烧热，而后取了茶叶冲泡，又飘到床边将被子叠好，之后又恭恭敬敬的落在桌上，以杯为凳，板板正正的坐着：“好了。”
法海：“……”
法海将唇抿得更紧了，心中突然有些羞恼：“是我强留你，为你祛除妖气是应该！且白蛇还给了我高僧舍利，你没必要做这些！”
我又不是让你当婢女来的！
“姐姐拿的舍利便当做是束脩。”刁蛮道：“禅师大恩，小妖不敢肖想禅师的弟子之位，挂名即可，做这些不过是顺手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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