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杜怀月样子没那么骇人,江映突地想到陆千景还在厨房。
他回到厨房。
喝得熏罪的少女垂着头,月光透过狭窄的窗子照进来,地上瓷器碎片反着清冷的光,如坐于霜雪之间。
无措、懊悔、恐惧一股脑交织着涌来,他思忖该怎么办,双手脱力地垂着,脚下好似生根,不敢上前。
陆千景忽觉眼前发暗,抬眼一掠,江映像座漆黑的山压在那里。
视线相接一瞬,她想挤出笑来。
我就说那酒没问题吧......她双唇动了两下,没发出声,头又垂了下去。
但每一寸表情都迟缓呆滞,眼瞳泛出清亮的光。
江映看着失魂落魄的人,呼吸猛停了一瞬,她怎么坐在地上?
地上那么凉,好歹先把她抱起来,别划伤手指。
他再不犹豫矮下身子,清幽的桂花酒香气笼罩了他,艳若胭脂的唇芳香袭人。
明明是个明媚如春的人,这时仿佛被月光照透,耷拉着的发带衣角都结了一层寒霜,她缓缓抬起手,手指勾了勾,好似累得没法大声说话,要他靠近些。
他靠上去,胸口突然被人大力一推,他没有防备朝后倒去,一手撑着地,碎屑嵌进掌心,血从手掌蔓延。
他错愕抬头,生怕她被力道反推得坐不稳,看清对面好端端坐着,旋即低低笑了两声,用那只完好的手刮了刮她发带,心情极好道:“你故意的?”
她心里有气,见他血肉横飞疼上一下兴许就不气了,忐忑不安的情绪顿时消散不少。
这样是不是意味着他们又能像从前一样。
江映草草清洗掉血迹,把手递到陆千景眼皮下,皮肉翻出的痕迹还在,停滞片刻。
“陆姑娘,我手上受伤了,你替我包扎一下。”
没人搭理。
他心想算了,抽出陆千景手帕自己随手一包,一手绕过她后背,一手抄起膝弯站起,把她垂软的身子往怀里紧了紧。
一用力,她醒了三分,素白的手指全力抵着他肩头,“不用......”
“不用什么?”
陆千景只觉得自己悬浮在半空,她第一次被人这样横抱,很不习惯,尤其身下撑着她的是江映的手,顿时清醒三分。
全身都在抗拒。
不能让江映带她回去,刚才还气势汹汹问罪,现在凭什么装成这副关心人的样子。等明天醒来她还要欠他人情。
她翘着下巴回绝:
“不用你这样抱,我可以自己走。”
她在空中胡乱蹬腿,江映松手,她感到身下一空索性也放开手。
大半身子没了支撑,当真凌空半悬,只要抱人的人松手她就立马可以滚到地上。
江映面色不善,她到底醉了没有,怕不是才清醒过来,“你干什么?”
“都说了我......”可以自己走。
江映拧着眉,重新把人掂起,快步走到光亮处。
他忍不住仔仔细细打量手上的人,她没喝醉的时候用力砸都砸不醒,喝醉了反倒更清醒些,难得的这份清醒还是因为不想靠近他,
“你还讨厌我吗?”
陆千景笑了笑,脸窝在他脖颈处,松软的头发蹭了蹭他面颊,是摇头的感觉,她真的睡着了。
江映撞开房门,把人放在床上,点了灯认真检查她手上没有压到残片才安心。
他坐在床边,看着窗外夜色,海面起了风,乌云,风大时海浪不停拍打着船身,每一声都听得清楚。
他给床上人盖了床被子。
隔着一扇木门,踏踏的脚步声中,大夫问:“姑娘想呕吐吗?”
杜怀月好了许多,安静屏息想了
跟着大夫的小童打水拧帕,大夫扔在凝神苦思,没有发热,没有中毒,皮肤上出现一点红斑又迅速消退。
“现在还有什么不舒服?”
“还有些想呕。”
小童忽地变脸:“师傅,她不会染了瘟疫吧,这个时节节气变幻,一楼就一堆咳个不停、头疼脑热的,不会被传染了吧,姑娘胃涨不涨?”
杜怀月摇头虚弱道:“不涨。”
大夫叹息,几人一下紧张盯着他,半晌他才开口:“教过你多少次,得了疫病会头昏发热,姑娘没有得病,只是身体阴湿气重,又误食发物,只要不再碰那酒就好。”
真如大夫所说,次日杜怀月便安然无恙,她神清气爽地出现在大厅里,杏仁状的眼向上掀了掀,笑容自始至终在唇边微漾,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喜悦,
“昨天吓着大家了,我真不好意思。”
她身子微微侧向沈彦启,两个人不经意靠在一起,相视一笑又都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沈彦启视线一直没离开杜怀月,险些经历一场生离死别,他们之间因黄茶事件产生的微妙隔阂尽皆冰释。
陆千景看着二人,自然想到昨晚定然是沈彦启一直守在杜怀月身边。
“月儿想做件事,这件事还需要千景帮助,”他顿了顿,“千景,昨天是我太心急,看到月儿那个样子,我真是......六神无主。”
陆千景没想过他会记着这事,心中原本有些委屈,突然被这么郑重其事地道歉,反而有些不好意思。
她心里从没想过计较,“什么忙?”
她早就看到杜怀月手上捧得碎布,与布料相关的活计她向来做的不错,此时信心满满。
杜怀月把布料放到桌上,催促沈彦启搬来一箩筐,两人配合得默契流畅。
陆千景插不上手乐得轻松自在。
隔着几步的江映把自己晾在一边,又成了无欲无求的泥塑菩萨,他迫使自己不去看那对鸳鸯,在熹微晨光里恨不得化成一缕青烟。
陆千景只当他又在犯别扭,昨天杜怀月身边一直都是沈彦启陪着,谁还记得是他找来大夫。
就跟在苍梧山上一样,分明是他最先发现杜怀月,却又是被无视的那个。
“大夫说船上不少人都生了病,他还说这些香料能防病,我们就跟他买了些,可以做成香囊发给船上的人,兴许真的能预防一二。”杜怀月眼睛亮亮的,
“可是我与彦启都不太擅长做这个,所以你们也要一起。”
四个人围坐在圆桌旁,沈彦启真的从没拿过针线,两块碎步缝了许久都没连上,杜怀月动作虽慢,一招一式却都有条不紊。
陆千景手上飞快缝制好一个香包,又不得不停下来指点他们。
江映依旧是万事不感兴趣的模样,一手捻着块布,一手握针,很认真地对这两样东西发呆。
杜怀月对他这般表现似是早有预料,也不指望他能做,她唯一提了一次江映还是同沈彦启玩闹时,故作生气地对沈彦启说,
“你怎么和阿映一样,都笨手笨脚的。”
刚教完杜怀月一种快速缝制方法的陆千景回头,冷不丁发现江映正抬眸看她,长长的睫毛在雾气里有些湿润,修长锋利的剑眉透着哀怜之色。
他在干什么?不会是被杜怀月说笨手笨脚不开心了吧。
陆千景捧腹,江映可太会缝东西了。
沈彦启和杜怀月先拿做好的几十个香囊分给老人幼童。
他们走远后,陆千景对着江映那张委屈的脸:“江大人,我知道你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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