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嘀嘀咕咕,崽崽迷迷糊糊。
许岁禾懵头懵脑地望着正自己说服自己的兄长。对一只还没驯服口舌声带的崽来说,过于晦涩难懂的话语一落进耳朵里,便自动消弭泯没,只留下“小乖”一词清晰完整,无比明显。
哥哥叫我了诶~
是要我做什么吗?
可是我听不懂诶……
水汪汪圆滚滚的大眼睛无辜地眨巴两下,一躺到柔软床铺上面后,就“咻”地蹿出来占据脑海的困劲儿愈发上涌。
困乎乎的小家伙实在弄不懂自家兄长的想法,忍不住打了个哈欠,露出粉嫩的小舌头。
商砚辞刚好瞧见这一幕,声音微顿,眸底情不自禁地染上细碎笑意。
许岁禾却没发现。
打完哈欠后,小家伙鼓起白嫩包子脸,严肃地陷入思索。
半晌,空空如也的小脑袋瓜仍旧空空如也,什么灵光乍现,什么醍醐灌顶——通通都和这只已经被困意打得节节败退的呆懵胖崽沾不上边。
于是,许岁禾只得选择自己最熟悉,也最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一招——粉雕玉琢如琉璃娃娃般的小家伙蓝眼睛一弯,白生生的小嫩脸上绽出一个又甜又乖的笑容。
那天真无邪懵懂纯稚的小模样,简直就像是一团软乎乎的棉花糖,直接甜到人心里去了。
而且,这只甜丝丝的崽还发出了一声虽然不带任何含义却含糖量极高的软糯小奶音:“呀~”
商砚辞:“……”
缴械投降.jpg
“没听懂就没听懂吧,鬼精鬼精的小坏蛋。”
眉眼尚且稚嫩的俊秀男孩摸了摸弟弟软嫩圆乎的小脸,语气无奈而好笑:“知道你困了,睡吧,哥哥陪着你。”
许岁禾歪头瞅向兄长。
不愧是被商砚辞真心实意地冠以“鬼精鬼精”名头的崽,许岁禾当即就从自家兄长的动作和语气中敏锐地察觉出了什么,清透无瑕的蓝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商砚辞挑眉,心底不禁生出些许好奇。
这只坏蛋崽现在又想干什么?
不是困了吗?还不睡觉?
在商砚辞不解且探究的注视下,许岁禾正式开始了他艰苦卓绝的大工作。
只见那小小软软的人类幼崽先是翘起两只奶胖奶胖的小脚,奋力向上伸展一下后,落下,再分别向左下方和右下方探去。
与此同时,两条胖莲藕似的小肉胳膊也没闲着,压在床上努力向外伸呀伸,小爪爪张开,甚至连爪尖都在用力。
最后,成功将自己摊平,成了个‘大’字型的崽满意地晃晃圆脑袋,脸颊上的小软肉也跟着颤,一举一动憨态可掬,煞为可爱。
不过,还没高兴多久,小家伙就沉重地叹了口气——累的。
商砚辞在一旁将许岁禾的一系列动作从头看到尾,险些笑出声来。
这是在干什么?占地盘?
小乖你怎么能这么可爱啊?
想着,他眸中笑意愈浓。
这边,对兄长的宠溺目光毫无察觉的许岁禾叹气过后,很快又欢喜起来。
他自觉完成了一件超级重要的大事,一只崽雀跃了好一会儿,才渐渐抵不住困意,睡了过去。
又浓又密的眼睫悄然落下,胖墩墩的小家伙挺着小肚腩,安安静静地陷入了香甜睡梦。
商砚辞把被子给许岁禾盖上,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刚准备翻身上床,却忽地面色一变。
小乖还没洗漱就睡了!
他的目光先是看向许岁禾攥成拳头的小胖手,又慢慢移向放在地上的、脏兮兮的深蓝色书包,最后,落到了自己的手上。
小乖没有洗漱,他也没有洗漱,而且书包里还有用过没刷的奶瓶……
商砚辞唇角紧抿。
“呀…呜…”
这时,床上的小胖崽突然哼唧了两声,小短腿踢蹬踢蹬,骄傲地、坚定地把被子给踹跑了。
上衣歪走,白嫩嫩的小肚腩耀武扬威地向商砚辞彰显着自己的存在感。
“……”
商砚辞默默将衣服扯下,遮住小肚腩,再把被子重新给崽盖好。
经此一遭,他也不纠结了。拿起杭院长和华姨她们刚叠好放进衣柜里的短袖短裤换上后,就利落地上床躺在了许岁禾身旁。
虽然许岁禾刚刚那么努力地摊平四肢占地盘,可是康安儿童福利院的宿舍空间大,床也宽敞,商砚辞躺上去仍是绰绰有余。
身下是柔软舒适的床铺,身侧传来温热绵软的触感,耳畔小孩子比成年人稍快的呼吸声细微却清晰……
汹涌倦意突然如浪潮般涌来,那些曾消失得无影无踪的疲累劳倦也钻出洞穴,张开狰狞的爪牙,不顾一切地反扑而上。
商砚辞都没来得及思考些什么,就被黑暗捕获,沉沉睡了过去。
*
一觉醒来,宿舍墙上挂着的钟表时针已然悄悄变幻了位置。
商砚辞下意识转头,见许岁禾还乖乖躺在自己身侧,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微风拂过,窗外繁茂深绿的枝叶摇曳轻舞。孩童嬉闹的声音遥遥传来,伴着斜斜落入室内的浅金日光,美好得近乎虚幻。
没有血肉模糊的残肢断臂,也没有恐惧怨恨的绝望哀嚎……商砚辞望着身侧不哭不闹地玩着胖指头,自己就把自己哄得眉开眼笑的许岁禾,心底生出一股奇异的安稳与宁静。
我和小乖都活下来了。
真好。
眉眼尚带稚气的男孩微微笑起来,目光温柔而专注。
良久,他终于起身,穿鞋,然后将奶瓶和奶粉从书包里取了出来。
“嗷!”一瞧见熟悉的家伙事儿,床上脸蛋白嫩的小家伙圆眼睛立即变得晶晶亮,讨食的雏鸟绒团一样眼巴巴望向兄长。
“现在还不能冲奶粉。”商砚辞被许岁禾渴盼的目光看得动作稍顿,但还是摇头坚定拒绝:“奶瓶还没刷,不干净,喝了会生病的。”
期冀落空,许岁禾小脸一蔫。要是他头顶有耳朵的话,那对毛茸茸的耳朵肯定也是委屈巴巴地耷拉着。
商砚辞从柜子里找出几件衣服,在书包底部铺好后,走回床边,正巧瞧见小家伙这哀哀怨怨的小模样,不由得失笑:“小乖,你这回儿又听懂了?”
许岁禾像只没得到小鱼干的郁闷小猫,咕咕噜噜的,不肯搭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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