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窈这一觉睡得沉,然而醒,也醒得快。朦朦胧胧之中,周窈依稀听到外头有声响,眼皮子一掀,意识已在渐渐回笼。
外头热闹得很,然而你一句我一句地混到一块,听不大清。
本该睡她身旁的男人亦是没了影。
到了陌生地方,男人不大可能丢下自己独自出门,便是要出门办事,也会告知自己。人不在屋里,估计就是到外头看热闹去了。
周窈穿戴整齐后便往窗边走,外头杂乱的声音也愈发清晰。
“掌柜的,话不是你这样说的,官差又如何,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一个小小守城吏又算甚。更何况,他这是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昨夜他是不熟,自己把自己迷晕了,被周兄弟逮个正着。等他一回生二回熟了,这里岂不成了他家后院,想进就进,想迷晕谁就迷晕谁。”
“对头,若是性命堪忧,那我们花钱住这里,与睡大街有何分别。”
“怎么着,老子就是想进就进,想出就出,你们这些瘪三能奈我何。”
周窈仔细听这猖狂的男人声音,果然就是昨日拦着不让他们进城的那个官差。
没想到此人心胸如此狭隘,分明是自己的问题,自己拦着不让他们进城,才会碰到贵人,被贵人训。
“我们是不能奈你何,那就去到县衙里,让县老爷给我们主持公道。”
“是的,赶紧的,不必再跟这种人废话了。”
一看这几人来真的,拿了绳子合伙将自己捆住,官差也有些慌了。
“县老爷进京述职了,不在清河县,你们去了也是白去,我劝你们还是放了我,莫要生事,否则你们未必能安然走出这里。”
“你还能耐上了,老子怕你不成,我大姑是宫里的掌事嬷嬷,太后跟前都能说上两句的红人,你动我一下试试。”
有靠山的人,讲话声都比别人大,底气那叫一个足。
周窈的好奇心亦被带动,正要推开窗瞧瞧宫里有人的是哪个,可手才碰到窗闩,就听到了自己男人的声音。
“怀三公子正巧也在此地,县令不在,那就去找三公子,怀刺史为官清廉,刚正不阿,三公子必然也会秉公处置,决不容情。”
话一出,官差更慌了,急得大吼:“得饶人处且饶人,乡野刁民,把人得罪狠了,对你没好处。”
“这些话,你留着对三公子说便可。”
话落,周谡转过头,微笑对宫里有人的男子道:“今晚酉时,你们带他去明月楼,交由三公子处置。”
男子爽快应了声好,随即一愣,道:“你是从何得知三公子今晚在明月楼?”
周谡不紧不慢,以一种云淡风轻的口吻道:“巧也不巧,周某上头正好也有人。”
听到这话,周窈下意识捂住了嘴,怕自己笑出声被外头的人听见。
别人即便说真话,听起来也像假的,更似炫耀,攀比。但她这位夫君当真是别具一格,明明唬弄人的大话,被他一说,听着还真像那么回事。
就连周窈险些都要信了。
外头伴着官差气急败坏的大吼,逐渐没了声。
周窈坐回到桌边,倒了杯清茶,小口,慢慢的抿。越往深了想,越发觉得不对劲。
这时,门开了,周谡端着早饭走进屋。
鱼肠面,清河县颇为有名的美食,周窈在秀水镇也有吃过,但论口感,比这正宗的还是差了些。
吃人嘴软,但周窈该问的还是要问:“夫君上头,真有人?”
“自然是有的。”周谡回得理所当然。
周窈一怔,难不成这人恢复记忆了,心里头猛地一跳,急问道:“夫君想起自己是哪里人了?”
该不会,真是哪里有头有脸的公子哥?
见小娘子一脸急切,周谡只觉好笑:“娘子自己想想,哪一日不想骑在为夫的头上,作威作福。”
周窈又是一愣,意会到男人话里的深意,当即面上泛起微微红晕,眸光流转之中,是嗔,亦恼。
“夫君这张不把门的嘴,哪天踢到铁板,遇到了真正厉害的人物,我也不会觉得奇怪。”
一开口,就欠收拾。
周谡闻言也只是笑笑,不为自己辩解,吃完自己那碗,又将媳妇吃剩的面端过来,一扫而光。
自从学了武之后,周谡只觉胃口大开,往往一天要吃上个四五顿。
周窈看着男人吃,两手托腮,仍有疑问:“那官差当真是头一回做贼,不熟练,迷晕了自己?”
“不然呢?”周谡回得模棱两可。
他只是顺手塞了点东西到竹筒口,迷晕自己的仍是官差自己。
男人这么回,必定有做手脚,好在已经化险为夷,周窈也懒得深究,转而问更重要的事。
“夫君叫别人找怀三公子,自己却不去,就不怕真的惹恼了三公子,咱们有来无回?”
“怀谦不会允许自己儿子打着自己旗号在外作恶。”轻描淡写的一句,从容又笃定。
周窈不吭声了,只是望着男人,看他捧碗将最后一口汤喝完,说不上多斯文,但就是不觉得粗俗。尤其吃完后,男人拿出她给他做的手帕,慢条斯理地擦嘴,抬手的动作,竟然有点好看。
乡野刁民若都是这样,那些真正的贵人又该如何自处。
周谡见媳妇儿异常专注地看着自己,不禁打趣道:“我脸上是有汤汁,还是面条,不若娘子帮为夫擦擦。”
周窈还真起了身,接过手帕,在男人唇边抹了两下后就将帕子收起:“这帕子沾了油,洗干净了再还给夫君。”
周谡点头,又提醒道:“莫忘了。”
小妇抠得很,送他的东西统共也没几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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