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家丁刚进裴大公子的院子,就听见了争吵声。
二人捧着陶罐,一时之间犹豫要不要进去禀告。
突然,他们听到了杯盏碎裂的声音,对视一眼后共同后撤半步,小跑回了住所。
明天再说也来得及!
屋内,裴小公子手持一小块瓷片抵在脆弱的脖颈上,“大哥,我……我求你,给、给阿扶治伤……”
下午阿扶拿到两个月的例银后,就说要带他出去交束脩,再买点笔墨纸砚。
眼见天色将晚,二人兵分两路,小公子去尹夫子家重新行拜师礼,而阿扶去购置各类用品,顺道再重新打个书箱,从前的书箱因为放的位置旁边有个洞,所以被老鼠啃得坑坑洼洼,已经不能用了。
小公子从尹夫子处出来,难得脸上挂了点笑意,可是等了好半晌都不见阿扶人影,找了半天以后发现他躺在一处无人的小巷里,满身是伤。
白日里听见王管事说的那句狠话,小公子还以为他们是想趁着自己睡觉的时候把钱偷偷拿走,最不济也就是抢走,所以他留了一贯钱在枕头里,打算晚上抱着睡。
他没有想过这种后果,东西被抢走已经是他幼小的脑袋里能想出的最歹毒的事情了。
竟然……还要打阿扶吗?
欺人太甚了!
裴小公子眼眶里瞬间蓄满了泪,他知道自己的力量不够,没法独自将阿扶搀到医馆,于是他跑到街道上找了两个身强力壮的男子,请求了他们的帮助。
好不容易把人带到医馆,可是问题又出现了,大夫翻看了一遍阿扶的伤口,冷冰冰道:“能治,难!”
小公子不懂,直接问:“能治就……就快治啊,还、还在等什……么?”
大夫把手掌向上一翻,“要喝一个月的药,一共七贯。”
裴小公子双瞳震颤,不可置信,“七……七贯。”
“是,七贯,一文都不能少,你有吗?”
“我没……有,但、但是能不能先……治,我可以去、去凑。”
大夫叹了一口气,他又何必与一个半大孩子在这里废话,这小孩长得秀气招人疼,多看两眼就要心软,可是心软不能当饭吃,他要是对每个病人家属都心软,那他这医馆早就开不下去了。
像这样的病人他见多了,所以向来都是治病前先报价格,看对方给不给得起再治。
想罢,大夫对可怜巴巴抬头望着他的小公子摇了摇头。
“等着!”裴小公子明知道这事儿是王管事做的,说不定其中还有舅母的默许,但是他交完束脩以后身无分文,只能回家去求。
他走到半路,被裴夫人院子里的女使拦住,“夫人已经歇息了,小公子留步。”
“阿扶他、他受了伤,我要给他……”
话还没说完便被不耐烦打断,“就是家里的奴才死了,也不能打搅夫人休息呀,您快回吧。”
小公子咬了咬牙,转头往大哥裴英纵院子去了。
这个时间他一定还没睡。
听了他的描述,裴英纵头疼得很,挥了挥手道:“我这儿正忙着呢,一会还要听家丁禀报情况,你自去管事那里支银子使。”
“就是他……找人打了阿、阿扶,怎么会同、同意支钱,还……请大哥的对、对牌钥匙一用。”
“什么,府里还有这种事情?”
裴英纵拧了下眉毛,作势要找人套车,“来人呐,把王管事给我找来,我拿他们对簿公堂,敢有这种欺上瞒下,不敬主子的败类,我看也不必做裴家的管事了。”
小公子急得头上简直要冒火,还什么对簿公堂,抓紧时间给他银子,让他给阿扶治病才是最重要的,他跺脚,追着裴英纵嚷嚷:“对牌……先给我。”
可是即使他用最大的嗓音去哭喊,前面的人好像还是听不见的样子,还在扯着仆从找所谓的王管事。
小公子抽噎了一下,才终于明白过来。
他根本就不想让自己给阿扶治病。
一声脆响后,裴公子看见他那个讨厌的继弟用碎瓷片抵着喉管,轻轻一按,皮肤就被锋利的瓷片刺破,流淌出了几滴血珠。
那一秒其实裴公子眼睛发亮,眸子中分明是期待。
小公子顶着他的眼神,硬着头皮说:“要是,不、不给他治……伤,我、我就死给你看!”
“拿着吧,快去。”
时间久到小公子以为自己威胁不到大哥的时候,大嫂出现了,给他塞了几个小银锭。
达到目的以后,小公子立刻赶往了医馆,只留下少夫人池迎夏和裴英纵。
裴英纵看到她的举动有些恼火:“你这是做什么?”
他还想多欺负一会,看看他那个继弟倔强又无助的表情呢。
“横死的人如若身上有伤,是要交给仵作查验的,我这也是为了你啊。”池迎夏目光扫了扫地上的狼藉,立马便有女使上前打扫。
“怕什么,是他自己割自己喉咙,到哪里我们都没错。”裴英纵拉着人走回房间坐下来,“要怪就只能怪我爹糊涂,临死前还给我弄个继弟分家产,原本裴家都是我的,你就不心疼,不觉得不甘心?”
“我是觉得这孩子没了爹娘,可怜得紧,何必与他为难,”池迎夏看着屋内的瓷花摆件,心想还好砸的不是这些个贵的,“如果咱们能攻心,虚与委蛇几年,待他成年以后,自然也是愿意少分一些的。”
裴英纵撇了撇嘴,搂着娘子轻声说道:“你说的这个,我娘也想过,但是收养过来的时候就已经七岁多了,能记事,甚至还念了两年书,谁知道他爹娘有没有交代他点什么?”
“还是现在这样最好,早点把他赶出家门,或者最好病逝,那咱们就高枕无忧,一劳永逸喽。”
池迎夏被他说服了,“是这个理儿,不过得瞧那孩子的气性如何,别是日后记恨上我们,亲戚做不成反倒成了仇家。”
“这都已经记恨上了,你现在担心可是有点晚了吧。”裴英纵好笑道。
“对了,先不说继弟,婆婆前些日子不是让你去找那几个罐子的来源吗?你今日派人上山,可得到什么信儿没有,那两个人呢,怎么不见回来?”
池迎夏往外张望两眼,这都多晚了,难道他们宿在了宏义村?
“谁知道他们。”裴英纵松开发髻准备歇息,躺下悠悠然说道,“明天总会回来的,别瞎操心。”
*
不用烧陶罐,崔雁竹原本以为自己会在家里闲着。
一开始确实是这样,她抱着日渐肥硕的兔子,开始整日惦记揪它几根兔子毛做兔毫毛笔去。
可惜舒坦日子没过几天,崔母就带着崔雁竹下地挖土豆。
一点点垦着地,挖出来的土豆又小又少,崔母挥着手臂便打趣说:“这土豆想是知道你日日吃它,怕你吃腻味,都不肯长出来了。”
崔雁竹知道,雨水多会导致土豆减产,崔母这是心里发愁,却还是跟自己开玩笑呢。
“怎么会,土豆这么好吃,每天只吃土豆都不会腻,它们要是真有灵性啊,明年再多多的长出来,别叫我挖了这么半天,只装满了三分之一个筐。”
崔雁竹跟在崔母身后,将她挖出来的土豆一个个捡回竹筐中,土豆小,所以看起来只铺了个底,实际上连三分之一都没有。
她捡完一段,拍了拍沾满灰的双手,状似不经意地问道:“娘,如果不种地,像关叔关婶他们那样做一点其他的营生,您觉得怎么样?”
崔母听到她的问题,停下手中的动作思考片刻,又继续挥舞起耙子,“你关婶他们那样挺好的,但是照我说,还是得回来种地。种地好,种地踏实,每次娘一踩到这个土地上,就感觉整个人都舒服了。”
崔雁竹闻言微怔,她想过日后经商,让爹娘都住上宅子,养尊处优的过日子,但是自己好像有点太低估他们对土地的情感了。
或许是因为从一出生开始就在侍弄这一亩三分地,所以他们对田地会有一种仿佛与生俱来,无法割舍的使命感。
崔雁住嗯了一声,“到了农忙时节,关婶他们那摊儿怎么办?”
“你说起这个,还真是。”崔母说到这里,连土豆也不挖了,单手握着木柄,半支撑着身体往崔雁竹那个方向倾斜。
“前两天你婶子和我说,他们隔壁那条街也有人在卖瓦罐汤,而且不止兔肉,猪肉鸭肉鸡肉,每种都卖,也收四文,给她气得够呛。”
崔母说着说着,鼻子皱了皱,语气染上点不忿,为关婶打抱不平,他们一开张,关婶那里直接变得门可罗雀,已经连续好几天带着半桶汤回来了。
崔雁竹却没有她这么意外,当一个产品出现热销或者爆火的迹象时,通常会产生一个模仿品,靠着前者的热度分流,吸引小半的消费者。
更有甚者能够吸取经验教训,将大部分消费者吸纳走。
这瓦罐汤就算是一个很典型的例子了,上街逛一圈的人不难发现,关氏瓦罐汤生意不错,且食品原材料好找,成品容易复刻。
那只要照抄瓦罐的营销策略,再利用相对的优势——更丰富的肉制品选择,则能够很轻易地抢占市场。
不过令崔雁竹更在意的一点是:“娘,他们装汤的容器是长什么样的?”
“就瓦罐啊,跟你做的那些个差不多,你婶子说模样大差不差的,也没看出什么区别。”崔母回忆了一遍关婶诉苦时描述的样子,应该就跟三妹做的一样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own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