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的案几之下,还有一件蓑衣,印之兴起披在身上,自小窗望出去,竹亭天然几帘雨幕,若隐若现。一旁墙上挂着一个竹编斗笠,顺手取下,穿戴好,低头打量一番,不觉沾沾自喜。
饭堂里苏岱拣了三个瓜,洗净去皮,切成小块,摆在一陶盘中,大大小小,个头并不均匀,不过那颜色白绿相间,掺杂着些淡橙色,十分和谐可喜。
“苏岱,我瞧着还像样么?”女子温声开口询问。
那人闻声抬头,仔细瞧了瞧,斗笠颇大遮了眼睛,只露出一点白白的下颌,双手扯着两根红色系带,蓑衣下裳不长不短,正巧到她小腿肚子,不觉轻轻颔首,“像样的,常言说‘人靠衣装马靠鞍’,不过这蓑衣也有意思,谁穿都像个外出打鱼的。”
说话间微微带着些嬉笑意,女子犹低首将红带子仔细系上。
男子摆弄着手边两盘甜瓜,口舌生津间,伸手拈了一块入口,凉丝丝甜腻腻,细细绵绵,不觉脱口而出,“当真是好瓜!”
印之抬手推起斗笠一侧,瞧见那人好似回味悠长的模样,轻笑一声,“左右这蓑衣我也穿着了,不若咱们端着瓜,往竹亭里去坐会儿?”
听闻此话,苏岱亦有些心动,实现越过女子,自书房的小窗望出去,只见一帘雨幕,缓缓道:“这会儿跑这一趟,回来衣裳大约都湿透了,不知几时能干呢?”
“床底下的樟木箱子里还有几身干净衣裳,落了这么些时候,大约该停了,不必担心。”
苏岱无奈点头,那人一旦动了心思,便是没有由头也要想出由头来,叫你答应,偏偏她的由头总是挑不出错。
屋里有个摆在桌上烧水的炉子,大约是冬日用的,里头还两块碳,印之一道塞在布袋里,装的圆滚滚的捧在怀中,颇为仔细的盖好蓑衣。
男子身上挂了两个水囊,又将瓜果装在竹制的茶叶罐中,一手提着一个。
而后,二人相视一眼,抬手将门闩拿起,趁着风势不猛,急忙扯着门环锁上,立时大步往竹亭跑去。
土地岁算不得烂泥,却黏住了鞋子,又有三两水坑,踩上一处便沾湿大半条裤腿,竹亭为三角尖顶,雨水自檐上落下成片,人过便浇一身。
最终,二人颇为狼狈的入了竹亭。
印之捧着布袋呆愣愣站着喘气,过了一会儿才慢慢松了手,将里头的东西一次在石桌上排开,除了方才的小炉子,又有两只描金的青瓷茶碗,一只成套的茶壶,零星几个小罐子不知装的什么。
苏岱淡淡扫了一眼,默默摘了斗笠,蓑衣脱在石凳后头,卸下身上的水囊等物,在竹亭边沿拧干裤腿衣袖上的水。
稍待一会,印之仍在那处摆弄,斗笠上的雨水斜在桌面,隐隐瞧得出水渍。
轻轻摇了摇头,默默绕到她身后,替人将蓑衣斗笠放好,女子轻声道:“这处水烧的慢,本想先将炉子点上再安排自己的,不想麻烦你替我做这个。”
“既已经点上,便往一旁拧拧水,这么湿着,怕是要伤风了。”苏岱从她手里取了火折子,收好,又取出帕子,将桌面石凳擦拭干净。
印之拧了拧衣裳,二人这才对座在石桌上,小炉子上煮着茶,白龙山的白茶无需待水煮沸放入,随凉水一道入壶等待即可。
茶罐中的瓜块,眼下已没了方才的香味,边边角角磕了些,不似原先好看,女子取了一小块入口,甜腻清爽仍在,不觉笑眼微弯,“甚好。”
苏岱将衣袖挽起,只见一旁石凳上摆着几张素白帕子,上头压着一小罐子,有些疑惑道:“这是做什么?”
印之手边不停,“摘瓜那回日头太大,这几日又大雨,扫晴娘太晴,眼下想做几个扫阴娘,不过晴又不雨才正好。”
“这可是贪心了些,什么天色哪能由得了几个娃娃?”男子嘴角浅浅挂着笑。
印之轻顿一顿,“天色或许不由这几个娃娃,不过我愿意信的。”
苏岱听了这个便不言语了,微微颔首,伸手拈了一块瓜。
“这竹亭瞧着也奇怪,一进来,分明叫雨围着,却觉着雨声好似稍小了些”,女子将额角沾湿的头发稍理一理,又继续道,“不过也是,竹墙算墙,石墙算墙,雨墙自然也算了。”
话到后头,倒是自己将自己逗乐了,对座那人亦是嗤笑一回。
印之将石凳上的东西摆在桌上,六张帕子,一人三张。
苏岱斟了杯茶,抿了抿,“想想你说的那话,眼下咱们仍算是换了个屋子,便是废了这番功夫,咱们总在屋子里头。”
女子并不应声,低头摆弄。
二人照着上回的法子坐,没一会儿,便有了六个成型的,笔墨在屋内,是以此时,瞧着还只是圆球胖身子。
苏岱以为事了,正要起身活动活动,却听女子出声道:“还缺一笔,你忘了么?”
“笔墨在屋里,此刻我可变不出来。”男子轻声笑笑。
印之语带促狭,“扫晴娘用笔,扫阴娘可不需。”说话间慢慢打开那几个小罐子,原是她的口脂与胭脂。
苏岱不知所以,见她从腰带中取出一根小木棍,沾上一点红色,与那娃娃随手点了三点,又以指腹搓揉一番,再瞧使,竟也有了些脸面样子,不禁轻笑出声。
“呐,你试试罢。”
那人面色得意,苏岱瞥她一眼,抿嘴笑笑,伸手接过来,以木棍取色,郑重其事描摹眉眼。
印之以为他许是要照着丹青的手法作画,这娃娃脑袋小,不知能成什么模样,正要凑上去瞧,那人倒是自己亮了出来,只见那圆球之上,另画了两个圆球,登时憋起笑来,“你方才那模样可不像是在画这个。”
苏岱抬手状似有胡子的模样抚了抚下颌,“倒不是为这个才一本正经,想着该送这扫阴娘一个来历才好,回头写在本子上,旁的人瞧了,说不准也能叫人信以为真。”
此话一出,女子心头一动,目光炯炯打量他,温声道:“不若我现编一个,你听听呢?”
那人略一扬眉,伸手作请状,面上透着些探究意。
印之站起身来,慢慢踱步道:“话说,白龙山上有个白龙洞,一日有个尼姑到此,行路疲累,正巧瞧见这个洞,宽阔避风,石头生得便是床榻模样,一时心中惊奇感叹。
夜来躺在石床上,梦里只觉好似有个细语声同自己说话,奇怪之间,忽地醒来,自此便好似受人支使一般,身不由己,喝酒吃肉了此一生,老来才觉清醒。
天晴或是落雨下雪皆不由己,只有这天阴还合自己心意,是以日日盼阴不盼晴,便做了这个扫阴娘,后来传开,便也成了一桩习俗。”
苏岱心头一震,轻叹一声,“江印之,莫要再念着《闺梦》了。”
女子闻言,也愣了一回神,喃喃道:“我并没念着这个,怎么会…”仔细思量一回,又觉自己才编的确像是从《闺梦》化出来的,一时心中奇怪。
“不说旁的,单看你这故事,虽说新奇在,扫阴娘的来历却只在后头,并未讲明为何这尼姑只盼天阴?”苏岱心知自己方才胡乱提了《闺梦》,或许那人又要思量一回,忙温声转了话头。
“那尼姑只在天晴天雨时身不由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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