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槐素日羞怯,不敢正视他人,如今一听这个倒瞪大了眼睛,双唇翕动,似是有话要讲,众人等了一会儿,这小姑娘仍是未吐出一字,印之便浅笑着开了口。
“你表哥请他有空过来坐坐,可与你说说话,秋槐意下如何?”说话间往秋槐处靠拢,抚了抚小姑娘的肩膀。
疏棠嬉笑道:“想不到秋槐表妹竟还有个青梅竹马,保不齐也是话本子上写得姻缘呢。”
此话一出,那小表妹登时一颤,眼尾泛红,细声细气道:“表姐莫要打趣,叫人听了笑话。”
说到这,顿了顿,吸了口气,向着左侧二人道:“表嫂,表哥,既是故人,自然是要见的。”
印之与苏岱对视一眼,轻轻点了点头,心道秋槐年幼,都有故人可言,自己年长她两岁,却才只一个今人,所见实在少了些。
几人稍微伸展了会儿,跑了几圈,天气渐热,未多动作,却也汗流浃背了,是以快快歇了。
廊下只一张美人靠,三人瞧了一眼,疏棠忽地盘腿,席地而坐,道:“我今儿,便接接地气了。”
印之莞尔,“可不能叫你一人接了。”说罢理了理衣裳,亦盘腿坐下了。
秋槐见二人如此,自是照做了。
浮云蔽日,天色灰阴,几只鸽子从西院飞出,转了两个弯往北街去了。
“诶,浔都鸽子近两月似是多得厉害,总能瞧见,往常却没有像这样的。”秋槐先启了话头,语调平平。
印之抬眼望了望,“近来确实常见,莫不是没出阁的姑娘寄花笺(1)么?”说罢轻笑一声。
疏棠面色稍变,温声道:“若真是如此,也算得美事了。”
秋槐侧过身,略有深意的打量她一眼,印之并未注意,瘫坐在地上。
歇了会儿,拍拍尘土,散了。
……
习舞一茬,这半月断断续续只往醉月楼去了两趟,若再不去,金环姑娘怕是要说自己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了,因而用过晚膳,没一会儿便换了衣裳,出门去了。
那日苏岱忽地盖住了自己的脸面,此后印之学乖了些,随身带着面纱,到门前便遮了自己的脸。
虽说街巷人都瞧见了,不过醉月楼常有吃醉了酒的男子,不管三七二十一拉了俊俏姑娘轻薄,屡禁不止,只得自己多注意着些。
想来人间总是美色难得。
二人轻车熟路进了楼上的舞房,只见金环姑娘伏在八仙桌上啜泣,肩膀微颤。
苏岱将门关上,女子听见动静,忙抬袖拭泪,佯装无事,道:“今日来得倒比往日早些。”
印之见状,不好开口多问,柔声打了招呼,便开始温习动作。
苏岱猜到此事与李岩有关,归根结底还是自己起的头,思及泰都之事,无奈叹气,不得不往,对不住了。
习了些日子舞,如今一瞧,的确有些样子,若叫外行人瞧了,约莫也可鱼目混珠。
舞了一半,不觉偷觑金环一眼,只见女子低敛着眉眼,两颊隐约泪痕点点,不知该如何安慰,停了动作,抬眼往角落望望,那人亦是面色沉沉。
印之心下疑虑,仍是取了帕子,递与金环姑娘,女子微怔,忙正了正身子,含糊道:“失礼了,今日想起些事,叫你见了笑话。”
“可是大事么?”印之低声问她,从前桃枝哭得厉害,自己亦是这般哄得,不知可有用。
金环指尖拈了帕子的一角,往眼尾轻蹭,而后抬起头,向人道:“去我屋里说罢。”声音不大不小,正好三人皆能听明白。
苏岱识趣道:“我上三楼赏月,过会儿聊完了若不见我,便在楼上。”说罢便转身出门了。
金环领着印之穿过长廊,在东边尽头处停下,这厢房十分不显眼,藏在楼梯后头。
推门进去,只是站在入口,房中物什便尽收眼底,一床一桌一椅,别无他物,脂粉之类亦未见着,惹得印之愈发好奇。
金环与她斟了茶,二人对坐小桌。
女子轻叹一声,便开了腔,“我与李岩,自小定亲,是泰都人士。”
这却未听苏岱提起过。
“他家算得泰都有头有脸的人家,那时我家也不差,勉强门当户对。”说及此处,女子竟扑簌簌落下泪来,哽咽难言。
印之不知所措,伸手抚了抚金环的背。
那人镇定一回,继而又道:“印之姑娘是有福之人,原不该听我说这些,可,金环当真憋了太久,只得污了姑娘的耳朵。”
“金环姑娘别这么难过,总会好的。”印之闻此,只觉悲从心来,言语胡乱。
“我原该嫁与李郎的,谁料,谁料,元宵灯会,酒宴和乐,李家主母要我以舞助兴,金环以为,以为咱们是自家人,不妨事,便献舞一曲。”
“可恨那主母的儿子见色起意,醉酒为名污了我的身子不说,竟四处宣扬,第二日,便上门退婚。”
印之心中动容,这般事她原先不曾听过,虽不知如何严重,闻人声调,不觉泣下泪来。
“李郎知晓,与主母闹翻,泰都宅院,利益交错,李父一言,便是命令。是我高攀了。”
愈到后头,女子声音愈冷,满面泪干,唯睫毛上几点晶莹。
她停了好一会儿,印之才回过神来,温声道:“你与李岩因此来的浔都么?”
金环忽地轻咳一声,转了话头,“我说得够多了,今日该多谢你。”
见人这般表现,知晓大约有些难处,是以并未深究,只道:“姑娘想开些,便是难过,也都是往事了,说了可舒服些么?”
女子抬眸,微微颔首,仍道一句“多谢”。
整理了仪容,印之便起身告辞。
三楼上,苏岱身子倚着栏杆,手中折扇左右晃动,不知神思何往。
印之脚步无身,在那人身侧坐下,轻声道:“你的心事,与李岩,金环姑娘,有关系?”
男子闻声转头,答非所问,“聊完了?”
女子“嗯”一声应了,眼角隐有水痕,眸中映人,苏岱起身道:“时辰不早,回去罢。”
晚膳方毕,便出门了,今日未练舞,如何算得上“不早”呢。
路上男子犹豫半晌才开口:“非是我有意瞒你,此事乃岩兄的私事,他耿耿于怀,连林万宗与张载明也说不得,我不能,也不该偷着告诉你。”
物有所属,事有所属,应当尊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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