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四十六章 =
那天,未出阁的虞家二姑娘背着同样发丝凌乱、衣衫不整的镇国将军,出现在众人视线内时;
有些事情的走向开始出人意料,却又似乎恰当好处地被圈划于情理之中。
两个虞家就这么结了这门亲事,因着不日便要启程,日子也定得颇为匆忙;
但原以为的潦草并没有出现,仅一墙之隔的迎亲,却是前所未有的盛大。
耳旁的动静直冲得虞宁心头脑发昏,攥着牵巾的手心将布料晕湿;
下一瞬,却被同样紧张的另一只大手给覆上。
在满堂的哄笑声中,那些打趣之言惹得红盖头下的新娘子心跳杂乱,面红耳赤;
但从紧握着手背的大掌力道来看,新郎官儿的状态,约莫也就半斤八两。
有人夸着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有人打趣着,怪不得咱们的镇国将军不远万里,也要在这短时间内赶回一趟。
那在塞北风吹日晒的木头桩子,居然是开窍了。
更有人恍然大悟,原来那日听闻虞宁心冲出了城门后,便不管不顾地带上了令牌,冒着被降罪责罚的风险,也要重启城门的虞未暄,是救媳妇儿去了——
一颗心像是被丢进了温泉水中,随着一声声的祝福、一句句的恭贺,撞出浪涌;
又在那看似不合礼数,却稳稳牵握着她的手中,化作涓涓细流,注入心口。
可,大红的绸缎褪去旖旎,清冷的晨光填满室,那颗悬挂的心,被从高空拍落,丢进了苍茫的灰白纱海中,忐忑不安。
匆忙赶回的虞未暄见新婚小妻子背对门口,静坐窗边,忽觉柔软袭上心间,快步上前,献宝似的将一路捂在怀中的点心,递送至她的面前。
却不料,对上的是一双哭红了的眼。
糕点落地,虞未暄慌忙将人揽抱进怀中;
油纸包一角散开,掉出零碎渣屑。
“怎、怎的了……”
双臂揽紧、松开,又生怕怀中人跑了似的,再收紧,
“可是我不在,有人给你气受了?”
虞宁心没好气地一把将人推开,拉过虞未暄的袖子,擦了擦眼泪;
刚想开口,余光划过地面糕点,在看到铺子名时,就这么定住,再没说话。
虞未暄捏了捏拳,从未有过这么难熬的时刻,
“我去给你买点心了……”
他蹲下身,小心翼翼握住她,
“有任何的委屈,都定要直接同我说,可好?”
说着勾起小指,按下拇指,敲下约定。
“我以为——你、你后悔了。”
说着吸了吸鼻子,虞宁心别扭将头转过。
“我的小山茶花在这儿,我上哪后悔去?”
他将额头贴上她的,她闪躲不及,只好羞红着脸,闭上眼。
她原以为,他是迫于无奈,不得已,才娶了她;
然而,那些尚未聚团的星点不安,全在虞未暄的身体力行下,清散成空。
江南虞府的这方天地,好似被虞未暄给分划出世。
他带着她游街赏花;
他陪着她过招比武;
他瞒着她,与一墙之隔的虞家父母及哥哥敲定惊喜,将两府给打通——
他会在烂漫的夜幕下,指着那化入山海的星空,同她说着这世间最诚恳的情话。
他从不拘着她,他说,她也不该被任何枷锁给束缚;
他还说——
“宁心,你可以成为你想成为的任何模样。”
他看着她那一双浸满了期待与明亮的双眸;
一如那时,在院子里、于室内,被点起的那一盏盏燃起了期盼的火烛。
最终,都接连滔天火海,将灵魂,灼烧得滚烫。
* * *
一旨急召从京都城而来,这段仿佛只余二人的岁月静好,被毫不留情,给敲得粉碎。
雀跃的姑娘用着生疏的绣工,带着一针一线满怀心意的绣样,去寻自家夫君;
哪知,竟扑了个空。
在他贴身护卫的支支吾吾下,虞宁心冲去了自家父亲的书房前;
却在将要推门而入时,生生停在了原地。
“岳父岳母请放心,未暄绝不会让阿宁受伤。”
“但凡有丝毫,未暄届时定提头来见。”
手中那块被攥得皱皱巴巴的绣样,也在虞未暄的含笑打趣中,被夹入衣物,贴心口收藏。
原来,虞未暄他都知道。
知道她跳脱的外表下,那颗自幼时起,便生根发芽,随着年岁的浇灌,向阳而生的志向。
他从湘洲城,带走了虞家二姑娘;
而几年后,那响彻塞北的虞将军,是称呼她,更是称呼大京朝的第一位女将军。
只可惜,来不及化解离别前,虞家双亲那担忧又期盼的目光,也没能将自家哥哥的眉心抚平;
南疆一战,除开在塞北的虞宁心,满门覆灭,
而这虞家满府的人命,仅仅只是皇帝的警告。
自大喜之日起,被满堂喜气给撞得晕晕乎乎的虞宁心忘了;
她与他之间,从来都不是相连着的府邸之间,那一墙之隔的距离。
两家本就颇得民心,有功高震主之嫌的世代武将,怎可以就这么一声不响地,喜结连理,亲上加亲。
远在国都的皇帝自那之后,寝食难安;
而压垮那最后一丝理智的,则是从遥远的塞北,传来了大京朝第一位女将军的消息。
小桥流水人家的诗情画意,全在刺目的白中,化作角落青石板上,那覆着的一层厚厚苔藓。
连日的雨水将整座城淹深,不知从哪儿冒出的水珠,无声滑落进石砖缝隙,从心间生出一片又一片驱散不掉、摘除不了的潮湿同黏腻。
阴暗的角落里,再寻不到一丝光亮。
“是我。”
虞未暄单膝跪在床边,双手紧紧包覆着虞宁心那双无论如何,也捂不热的手。
前不久还肆意鲜活的女将军,驰骋沙场的虞二姑娘;
眼前这披麻戴孝的她,却是如同枝头枯叶,摇摇欲坠。
只需一阵风,就能将她击散。
虞未暄看得心惊,对上那双空洞的眼睛,只听她自言自语着自我凌迟,千遍万遍,
“都是我的错。”
“我不应该同阿父阿兄吵闹,我更不应该执意……”
空散的瞳仁开始聚焦,任凭虞未暄再如何收紧,都只觉眼前是画中人,指间沙,
“是我的自以为是,是我害死了虞家满门,是我,都是我的一意孤行——这才酿成大祸。”
他抓不到,也留不住。
倏地,虞宁心定住了视线,看了虞未暄好半晌,
“不应该的。”
他又怎可能不知道她的所思所想。
虞未暄只能徒劳地紧攥着手中那双极力想要抽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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