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五十二章 =
没有侥幸,没有万一;
有的只是战火纷飞下,满目疮痍,尸横遍野。
塞北一战,全军覆没。
隐在暗处的一双双眼,兴奋地看着猎物入局,用着最顽劣的手段,将四面楚歌的塞北将士们当做蝼蚁,磋磨尽兴,仍不愿停手。
痛就痛在,到了最后一刻,并肩作战的那一个个身影,没被挫下分毫,仍挺直着背脊,不辱信念。
虞宁心也不知自己晕过去了多久,被埋在尸山一角下,悠悠转醒。
清醒前的最后一眼,是趁乱一记手刀,将她给劈晕了的虞未暄。
再次睁眼,只余硝烟弥漫,满地荒芜。
忍着后脖颈处的酸痛,费力将身上叠堆的尸首推开,踉跄起身的虞宁心迷茫环顾着四周,再不见那人的身影。
滚滚浓雾卷起尘土环绕,遮挡前路;
虞宁心忍着伤痛,尽可能挺直背脊,脚步坚定向前。
眼角噙着泪,死死咬着唇,在险些被绊倒的趔趄后,勉强稳住的身形却在下一瞬重重扑倒。
她不敢低头,不敢去看脚下;
她不敢去看这在前不久,才一并从城内出发,一个个活生生的、完整的人,现如今却是千疮百孔,体无完肤。
跌倒了,就再爬起,继续沿着无止尽的未知走去。
即便一路磕磕绊绊,下唇溢出鲜血,最终也在黄沙漫天的干涩中,结痂成暗红色的疤,亲昵地覆于唇下,推动至那面军旗前。
天色渐暗,自天际探出脑袋的怪物张开了血盆大口。
沙尘渐落,烟雾渐散,无助的姑娘死死咬着下唇,干结处崩裂,再次溢出鲜血。
血腥染上尘土,颗颗挥洒在半空,钻入心肺,刺骨剜心。
虞宁心就这么定定看着面前的尸堆一角,看得浑身冰凉;
微亮的天色将气力统统抽走,一下子扑跪在地。
虞宁心疯了似地将压在那人身上的障碍扒开,一双手正因失力,而剧烈颤抖;
最后,露出了那张她已寻觅许久的面孔。
手虽颤个不停,动作却是无比轻柔;
虞宁心将人给揽入怀中,扯下红色发带,小心翼翼地擦拭着虞未暄的脸。
天色暗下,一轮残月挂起,黄土被卷向空中又散落,一只只萤火虫灭无;
今夜顶空暗淡,点点尽在城内百姓家亮起。
泪水拍落,压抑的抽噎声再也抑制不住,万箭穿心的痛楚在此刻迸发。
在虞宁心奋力杀敌时,身后那方的天地,是虞未暄替他牢牢守住;
利刃上被淬了毒,药效来得又凶又猛,虞未暄不得已,才用上了这般简单粗暴的法子。
虞未暄并不舍得下多重的狠手,正因如此,在虞宁心被他妥帖埋放至角落尸堆下时,仍残存些许意识。
他虔诚在她眉心落下一吻,鼻尖传来浓厚血腥气。
“宁心。”
他说,
“我以为,我装作不认识你,一如初见那般,就可以瞒天过海。”
虞未暄轻声苦笑,
“是我太天真,或许你说得对,突破‘洛希极限’的下场,就只有这一个。”
指腹轻轻划过她的眉眼,在发现只是徒添血污后,又慌忙用手背擦拭,
“但——宁心,我不可能放弃。”
“每一次与你的相遇,都是我再不可能拥有的珍宝。”
虞未暄声音哽咽,压下喉间向上翻涌的阵阵血腥气,
“我等你,宁心——”
随着话音落下,似有什么碎裂,显露原貌。
宁心,宁心——
明明从火海后转醒的宁心,在窗边枯坐许久,少年将军抖落满地山茶花,翻墙而来,出现在她面前。
眨眼间,小溪逆流,花海挂回枝头,虞二姑娘不曾坠马,却是闹着脾气,翻墙而过,同那个少年将军,撞了个满怀。
前一刻的二人才隔窗对视,一眼天荒;
时间拨转,朦朦胧胧的情窦初开,就在这仓促的时间下,结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这些片段也曾在宁心的梦中出现过;
只是醒来,又被冲刷了无痕。
“我就知道——”
宁心抱着僵冷的虞未暄,哭到眼泪干涸。
那个木讷的小学妹站在篮球场外,双手抱书,悄悄聚焦向场内挥洒汗水的篮球少年;
那个八面玲珑的女强人,与势均力敌的死对头,纠缠多年;
那个张扬蠢笨的女明星,对商业联姻的霸总男一,嗤之以鼻——
“那不是梦——”
那是你,是我,是很多个不同场景内的——
我们。
是——
宁心与卫暄。
一箭划破黑幕,打落残月,直穿胸口。
仍抱着虞未暄尸首的宁心身形一僵,身后传来尖声欢呼。
“是我杀了的!你们谁都不许和我抢功劳!”
夜黑风高,感知随着身下泥沙,极速流逝。
宁心带着解脱的笑,合上了眼。
不远处,小桥流水人家;
俊逸清朗的少年郎正站在小拱桥上,一手负在身后,一手掂抛着玉佩。
似是察觉到不远处的目光,只见他回过身来,望向她——
无数画面重合归一,都是不同神情的他,掂抛着同一块山茶花纹的玉佩,笑意盈满眼底。
那里,只容得下一个她。
无力与懊悔将宁心拉入深渊,待到铺天盖地的窒息将她包覆,再一睁眼,却不是宁心期盼已久的解脱。
自那之后,宁心像是一抹无家可归的游魂,寻寻觅觅,兜转在许多人的身上。
原来,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还有这么多的角色尚未觉醒,或因正处在觉醒边缘,痛苦不堪。
而宁心,则会在身体无人掌控之时,被丢入。
有时是一天,有时是几月,最短的,约莫只有几个时辰。
宁心找不到规律,也不知道该如何破解当下的困境;
恢复了记忆的她被冲撞得支离破碎,再无心力。
说她是个胆小鬼也好,说她被磋磨光了勇气也罢;
她再不能经历一次不亚于万箭穿心的失去了。
终于,浑浑噩噩的宁心,停留在了一个孩童身上。
以往的情况下,角色自身有了意识,宁心便会被挤走;
但现如今的她,或许是虚弱到难以被察觉,居然在这个孩童身上,长久地留了下来。
孩童是当朝宰相的嫡亲女儿,大京人人称赞的第一才女;
此刻却是丢下了手中书籍,再无平日那些板正的仪态可言,提裙向着不远处跑去。
“太子哥哥——”
刘昌荣飞奔至太子跟前,又觉失了体统,急急刹车。
太子握拳掩唇轻咳一声,从怀中取出簪子,为刘昌荣带上,
“可还喜欢?”
借着池塘倒影,刘昌荣看簪子,太子看她,青梅竹马的二人并肩而坐,笑声清脆。
宁心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体内,正在定速定量地流失着什么;
但她什么也不能做,什么都做不了。
宁心只能存着力气,在刘昌荣与青梅竹马的太子相处时,用所剩无几的清醒时刻,贪恋地多看他几眼。
只因,太子长着一张同她的他,一模一样的脸。
* * *
皇帝突然决定南下祭祖,一时间各方忙得不可开交。
这一夜,刘昌荣迟迟未睡,听闻外头响动,踩着一地夜色,来至那狼狈跌落围墙之人面前。
宁心随意一瞥,认出哑婆,心急之下脱口而出:
“救救她。”
原以为无人听到的一句话,却在刘昌荣屏退左右后,对她开了口。
宁心从没想过,原来自己的存在,刘昌荣一直都是知道的。
“原想看看你是个什么妖魔鬼怪,谁想你竟这般——无用,我也就没管你了。”
刘昌荣坐在床沿,把玩着发尾,话音一转,
“怎么,你很喜欢我的太子哥哥吗?”
宁心一愣,
“此话怎讲?”
宁心知道,平日里最为乖顺得体的刘家姑娘,内里也是个古灵精怪的性子。
就听一声轻哼,刘昌荣酸溜溜道:
“太子哥哥是我的,你想都别想!”
宁心听闻,笑着摇头,闭眸入睡。
无论太子再像卫暄,那也只是“像”;
长得像,一些细小的习惯像,就如同当初的柳未暄。
但宁心知道,那都不是他。
一如那枚卫暄在尚未重逢时,倚着思念,亲手复刻出的玉佩;
现如今的太子对宁心而言,也只是“睹人思人”罢了。
但宁心不知道的是,这些细小的相似处,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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