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双黑眼眶子又齐齐看向她，然后便开始交头接耳起来。
风逍撇撇嘴，这不是能正常说话吗？刚才还非要用传音入神的法术，故弄玄虚。
“按理说是可以。”
“可仙门若当上了宗主。”
“她现在不是仙门。”
“也未必能当得了，即使有传承，大比的秘境……”
风逍见这几个人讨论半天，干脆也席地而坐，撑着脑袋神游天外，长老们为什么都没有眼睛？
【眼见为虚。他们曾铸成大祸，所以剜眼惩罚自己，在此闭关赎罪。】
一个小孩的声音响起，风逍看向那五个人，他们还在低声商量，好像并没有听见这个声音。
她用神识问道：“什么大祸？”
【不可说。】
无论如何追问，声音仿佛消失了一样。
眼见为虚……风逍想起前世凌阳子伪装成师弟杀了云墨的那天。
确实该剜眼。
她伸出手，恍惚中好像看到自己在掏眼珠子。
五位长老终于讨论出结果，
“丑话说在前头，虽然你有先祖传承，在大比中也不会得到优待。”
风逍回过神，高兴地蹦起来，“一言为定！”
说完转身就跑，生怕他们反悔似的。
等她走了，几个人对着长吁短叹，
“真不知此举是对是错。”
“那个妖如何处置？他也有传承。”
“事关上界，便当不知吧。”
“唉……”
风逍刚才灵光一现，万事靠自己，打死封离他都不去上界，其他几个估计也一样。
这样的话，还不如自己去争。
反正他们不是要她入魔？不做到魔尊，简直辜负了几位长老的厚望。
回到卿火阁，风逍感到冲天的杀气好像消失了一样。
师弟又跑出去了？
她焦急地推门入内，就看到江玉尘开心地冲过来，“师姐！”
风逍眼泪差点没掉下来，“小九，你终于恢复记忆了。”
她紧紧抱住扑过来的人，内疚不安的悔恨转变成失而复得的喜悦，一时间五味杂陈。
“师姐，”
江玉尘轻轻拍着她的背，好像他才是年长的那个。
风逍意识到自己有些激动，连忙松开他，抬起头问道：
“感觉身体怎么样？”
江玉尘的眼睛眨了眨，抬手去抹她眼角的湿润。
“师姐，不哭。”
看着他认真又专注的神情，凤眸仿佛盛满月光，温柔似水。
风逍脸上一热，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身为师姐真是太失态了。
“师姐，我今天也好好完成功课了。”
即使极力掩盖，还是能从他的声音里听出小心翼翼地试探。
风逍莫名升起不好的预感，“什么功课？”
就见江玉尘眼圈一红，委屈道：“师姐让练的《问剑》，我已经突破十八式了。”
《问剑》是天剑宗入门弟子的必修课，小孩子先问剑再择剑，而后才会开始修习门派心法。
他和云墨当年天资聪颖，拜师不到四十日，就已经练完全本十八招。
一个极其荒谬的念头在脑海闪过，风逍声音有些颤抖，勉强挤出一个笑来，“小、小九知道自己今年几岁吗？”
只见玉树临风的男子满眼天真无邪，语气带着羞涩和小孩子才有的稚气，
“六岁。”
如遭雷击，风逍眼前一黑，扶住桌案才没有倒下。
吓得江玉尘变了脸色，“师姐不要死！”
原以为柳暗花明，谁知是贼老天的玩笑。
恍恍惚惚中，风逍脑海突然浮现一个奇怪的问题：六岁的孩子尿床吗？
“师姐……是不是讨厌我。”
难过的声音带着哭腔，风逍急忙回过神来，就见江玉尘憋着嘴，眼眶里泪珠打转。
若是旁人顶着张大人脸做这样的表情，风逍早抡圆了给他一拳。
但是师弟长得俊美，即使这样，也只会让人觉得泫然欲泣，好不可怜。
“不是！怎么会呢，师姐最喜欢小九了！”
小孩子好哄，立马破涕而笑。然后又小心翼翼地问：“比江云墨还喜欢吗？”
突然提到云墨，风逍一愣。没等她回答，江玉尘突然跑出屋外，
“师姐，看我的问剑练得好不好。”
害怕又惹小孩哭，她蹲在门口观赏起来。
树下的小师弟，一招一式无比认真，风逍转头抹泪安慰自己，
总比不知道又跑去哪杀了人强。
月正中天，江玉尘开始打哈欠。
六岁的孩子，还没有筑基。哪怕这具身体其实不用睡觉，依然会犯困。
“小九，该睡觉了。明天再练给师姐看好吗？”
风逍用哄小孩的语气温柔说道，江玉尘乖乖点头，揉着眼睛往屋里走。
给睡眼惺忪的人盖上被子时，她才想起来，这好像是第一次给他盖被子。
小时候她只照看过江云墨入睡，因为师弟总是能把自己照顾得很好。
“师姐不要不见了。”
迷迷糊糊的人小声嘱咐着。
风逍掖好被子低头看去，按理来说师弟六岁的时候，她十岁。
但刚才一开门，他就认出了自己。
她摸摸自己的老脸，这张脸怎么看也不可能是十岁啊。
“小九，你怎么知道，我是师姐？”
话问得奇怪，快要睡着的人嘀咕了句什么，声音轻得像风，
“我就是知道……”
师弟完全回到幼年的状态，已经不是失忆这么简单的事情了吧？
风逍摇摇头，打坐入定，决定明天去找冬荣问清楚。
月光如水，洒在床上安然入睡的人身上。
他仿佛在睡梦中经受着折磨，突然眉头紧锁，额头的汗将乌发濡湿，粘在那张无暇的脸上。
*
第二天早上，当看到师弟连身体都变回六岁时，风逍彻底裂开了。
“我不过是闭眼入了三个时辰的定，我那么大一个师弟呢……”
玉雪可爱的小孩，睁开眼就看到师姐，立马扬起笑脸，“师姐！”
他刚想下床，结果发现自己光溜溜的，脸一红将自己整个人蒙了起来。
“真乖。”
风逍冲他笑，然后在小师弟看不见的地方，按了按眼角。
听到小孩嗫喏着没有衣裳，她急忙又去了一趟影卫阁。
“小九，白衣没有了，黑衣可以吗？”
小师弟自小喜欢穿白色，但是五阴城里符合他身形的白衣，除了那些小侍奇怪的衣服，根本找不到。
江玉尘看到师姐身上同样的黑色，开心地接过，“我喜欢黑色。”
风逍默然，怎么连喜好都变了。
看着他穿完衣服，乖乖地叠比自己还大的被子，小手用力得都发红了。
她长出一口气，
“小九，跟师姐出去玩好不好？”
江玉尘一听这话，眼睛雪亮，用力的点头。
他一溜小跑凑到风逍身边，手刚抬起来，又犹豫地放了下去。
结果被师姐一把牵住。
“跟紧我，不要和陌生人说话，知道吗？”
五阴城有些混账的癖好太恶心，小师弟又这么可爱……
风逍心中默泪，看来师弟还是冷着脸去杀人更安全。
江玉尘看着自己被紧紧牵住的那只手，感到心里有好多只蝴蝶在飞，黑亮的眸子满是喜悦，
“嗯！”
走到夜喜殿的路上，一大一小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
“就是她。”
“本来是天剑宗，现在投奔到咱们这来了。”
“宗主脑子不清醒吧，居然允许仙门……”
“长老都默许了，有什么办法。”
“那个小的长得真俊呐。”
感受到身侧的温度，风逍低头一看，江玉尘抓着她的衣袖，拼命想藏起来。
“师姐，我害怕。”
风逍眼睛一瞪，刚才窃窃私语的人急忙移开视线，闲聊起来。
她摸摸小师弟的头，“不怕，这种人就是舌头比较长，打架没师姐厉害。”
感受独属于师姐的温暖，他点点头。
等到进入夜喜殿，江玉尘才发现，更可怕的在这。
“这是江玉尘？！”
莲音的惊呼声响彻云天，剩下那几个都在，听了风逍说的话俱是不敢置信。
尤其是封离，他看着那小孩。不止是身形，小孩气息纯净得跟昨天浑身煞气的江玉尘，完全是两个人。
“你别吓到他。”
风逍冲莲音摆摆手，制止她想要靠近的意图，然后安抚地拍拍小师弟的头。
江玉尘缩在师姐身后，感觉他们都好奇怪，为什么要一直盯着自己。
忽略其他人惊异的视线，风逍看向皱着眉的冬荣，
“这难道也是因为传承？”
冬荣走过来凑近那个小孩，细细打量起来。江玉尘被她的银发吓到，躲在师姐背后。
半响，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她直起身子，淡淡说道，
“小时候就已经如此玉雪可爱，怪不得长大后俊得很。”
风逍扶额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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