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你莫不是真醉的不成事了吧。”
薛氏见王逍潇看着自己的眼神似乎带着审视,与往日那副乖顺又讨人喜爱的模样判若两人,料定她还是没有酒醒。
她神色焦灼地赶忙倒了一杯凉水,递给自己侄女儿,道:“快喝了,醒醒酒。”
王逍潇目光转向握茶盏的手,四个指尖好好地长在自己的手上,莹润白皙,没有一点伤痕。
真好。
她浅浅地笑了笑,这一笑仿若红梅初绽,晨曦倾泻,灼丽却又清艳。
薛氏看着侄女那双婉转的眼波清亮起来,舒了口气,笑着道:“逍潇,你醒了便好。”
薛氏的言语打断了王逍潇沉浸在重获一世的喜悦中,她抬起头看向薛氏。此时的场景因前世发生过,她再熟悉不过了,只听薛氏说出那句她更加熟悉的话。
“泠水居的客人要一壶茶,你给送去。”
薛氏弯身将茶水茶杯点心装点好,托盘递了过来。
王逍潇不接。
“发什么呆呢,傻孩子,快去吧。”薛氏依旧笑盈盈地道。
王逍潇道:“这是咱们茶园新上的茗品,是不是要我在客人跟前略等等,问问口味可如意?”
薛氏笑弯了眼:“就属你是我肚里蛔虫,咱俩合该是母女的,阿姚真是不及你半分。”
“是吗?”王逍潇终于接过托盘,在薛氏伸手要抚上她的脸时,她将脸错开,藏下了一丝凉意。
别看薛氏平日捧她这个侄女儿踩自己女儿,装得跟个好人似的,要不是后面发生的这件事,王逍潇还一直蒙在鼓里呢。
这泠水居的客人,不是别人,就是宋温如。
她原先并不知情,照着婶母说的去做,到泠水居给宋温如送茶,还打着“新口味请品鉴”的名义,让宋温如当着她面而喝下。
那茶水有问题,要不然宋温如也不会喝了就晕倒,而当时自己也跟着不省人事。再醒来,她和宋温如就那样衣衫不整地交卧在茶案上。
后来,叔父王存禄和薛氏闯入泠水居,辱骂宋温如为人不端,门风不正。宋温如一面褪下外衫给她披上,一面跪地向叔父求娶她。
宋温如当时说:“我与令千金早已情投意合,今日情动铸成大错,望王大人顾念令千金的体面与闺誉,万万不能声张。我趁此向王大人求娶令千金,还望王大人成全。”
现在想来,宋温如顾及的是自己和家门的清誉,在那种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状况下,才强逼着娶她。他都没分清和他“情投意合”的姑娘是王大人家的女儿还是侄女。
不过他这样做,倒也真是顾全了叔父王存禄和薛氏的亲生女儿——王逍姚的声誉,毕竟家里姊妹担上失了清白的名声,她的婚事也艰难。
王逍潇思忖,宋温如当时喝茶晕倒,那她为何也同样不省人事?极有可能就是婶母给她灌的那几杯酒有问题。她现在只觉头重脚轻,昏昏沉沉,只不过被上一世刺激得意识尚且残存,勉力保持清醒,但也不知何时就糊涂了。
叔父婶母算计她是吧?那她还回去好了。
薛氏搀着王逍潇的手臂,将她送到屋外,佯怒道:“怎么不是?你这丫头,今日古怪得很,阿姚都看不过眼,觉得我疼你比疼她都多,因此常常恼我呢。”薛氏话锋一转,又轻快地道,“哎呦,我刚才瞧见那泠水居的贵客,品貌着实出挑,我还从未见过这样养眼的后生,就怕底下的人每个分寸冲撞了人家,这才请你过去,你干活向来仔细,婶母放心。”
王逍潇心中冷笑,她一手托着托盘,一手不动声色地拂掉薛氏攀着的手腕。若真如薛氏所言,只怕她早把自己亲生闺女打扮成孔雀,然后揽下这活儿,创造两人相处的机会。
不论家世品貌还是自身才干,宋温如绝对是京中一等一的青年才俊。然而,薛氏并没有那样做,可见如果撮合亲生闺女和宋温如,叔父他们一家讨不到好处,甚至还有可能招惹上祸事。
所以,他们要算计的是宋温如这个人,虽然前世在宋温如机敏的反应下,用婚事掩盖即将到来的身败名裂,但退而求其次,也算计了宋温如的婚事。
王逍潇不明白,叔父王存禄一个五品吏部郎中,和宋温如能有什么过节。
她更不明白,前世自己就这样连带着被算计了,她嫁入申国公府之后,作为两头都沾不到好的一个工具,她居然没有抓紧时间研究自保方法,却成日里想着让一个爷们儿开心。
真够蠢的。
怪道能有那样残的结局。
王逍潇托着托盘并没有朝泠水居走,而是去找叔父王存禄和薛氏的亲生女儿,王逍姚。
她这个堂妹很好找,要么是享受在茶园当差的年轻男子的恭维,要么就是和如她一般出身的小姐姑娘在醉微亭就衣衫首饰互相吹捧,路过的公子少爷必然会留意这里的动静。
逍潇在醉微亭寻到王逍姚。
客人们要入茶园必然经过醉微亭,但今日客人本就少,与王逍姚要好的小姐姑娘没来,贵族门阀的公子少爷也没到几个,王逍姚的眉眼恹恹的。“堂姐,你来做什么?”
逍潇将托盘放在石桌上,拧起眉头揉着肚子道:“阿姚,你帮我看管一下,我这会肚子实在不舒服。”
王逍姚瞥了一眼茶水点心,懒声道:“好,你快去快回,我指不定一会儿去别处逛了。”
逍潇连声道谢,刚走出没几步,又转身拐了回来,她道:“阿姚,你一定要仔细着些,别让蚊虫飞在点心上,或者钻进茶水里。这些东西要送往泠水居的,那可是位贵公子。”
王逍姚的眼神立刻有了神采,身子也跟着坐直了,她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兴致勃勃地询问:“什么贵客?”
看着堂妹陡然升腾起来的兴致,逍潇忍着耻笑,回答道:“似乎是从申国公府来的一位年轻公子。要不婶母怎么会特意交代一定要我送?不能有差错。”
这可变相骂王逍姚在她亲生母亲眼里就是一个笨手拙脚的懒姑娘。
王逍姚满心满眼的“年轻贵公子”,再一听是申国公府里的,心里又多荡漾了几分。她并没听出言语讥诮,反而还笑容满面地道:“不就是送个茶水么?能出什么差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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