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近一月来,宋幼禾做尽了上辈子不曾尝试过的针线活。莲草坐在脚边的矮凳上耐心教她,可那双曾经只会敲键盘和握画笔的纤纤巧手,连最简单的回针都仍是缝得歪七八扭。
她看着自己的成果叹了口气,任由莲草接过手中的绣棚,呷了口茶水,就听莲草在旁边道,
"夫人失忆后变了个人似的。”
莲草是她的贴身侍女,年龄尚小,口直心快。两人一向亲近。只是宋幼禾听到这般称呼,心中仍是不大自在,放下茶杯挥了挥手,"唤我名字便好。"
"这如何使得!"莲草用力摇了摇头,将绣绷放回箩筐中,"礼数不可乱。"
看着她坚持的模样,宋幼禾也只得作罢。来到这个世界的一个月中,她曾无数次私下里跟莲草强调,自己也曾经做了很长时间的奴隶,叫小丫头不必严格遵循主仆尊卑,只管平等地待她。又曾无数次地纠正过诸如称呼行为等琐碎寻常的小事,哪想小丫头年龄虽小,封建礼制的观念却在脑袋里紧紧生根,仍是执行着分明的规矩制度,说着礼法不可乱,反而还觉得宋幼禾病中荒唐。
见她短期内不会有丝毫变化的样子,宋幼禾也就暂时放弃了,心里暗想人人平等道阻且长。
莲草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睁眼见到的第一个人。说起来,能来到这里也算一桩离奇的事。宋幼禾上辈子原是个积极阳光散发正能量的现代五好女青年,却命运多舛,十几岁时突然被检查出来了晚期尿毒症。半生缠绵病榻,在不到三十岁的年龄撒手人寰。
她短暂人生的大部分时光中都在与病魔抗争,生命之花未经绽放便过早凋零。她只记得最后那天躺在病床上沉沉睡去,再一醒来,就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古色古香的拔步床上。
她眼瞅着床顶上雕刻的鸳鸯戏水的精致图案,还在奇怪地狱的装修风格如此复古过时,下一秒无意识动了动身体,却忽而发现自己浑身上下轻快地很,全然没有了先前缠绵病榻时全身插管的那种异常沉重抑塞的感觉。
宋幼禾心下惊喜,顿时忘了自己已然死去的事实,翻身下床便想去寻找家人。
“爸!妈!若思!”
她在陌生的屋子里找寻了一圈都没发现人影,却等来了端药进来的莲草。
陌生的小丫头见她一眼不眨地望着自己,先是一愣,紧接着又染上满脸欣喜。嘴里不停地唤着“夫人醒了!夫人醒了!”之类的话。宋幼禾不明所以,她光着脚在地上小站了片刻,被冰凉的地面冻得有些发抖,被那丫头注意到,立刻找来鞋为她强行穿上,又把人扶上了床,两只脚套上长长的白色布袜。
宋幼禾一时没反应过来情况,呆呆地任由她服侍着自己。不得不说,人在初次见面时的眼缘相当重要,她虽然不认识这陌生的女孩,看着对方白白嫩嫩的圆脸,却下意识心生好感。于是握住她的手,郑重地道了谢,又问她有没有见到自己的家人。
那女孩却像是被宋幼禾的举动吓了一跳般,连忙挣脱了她的手,后退几步拉开几分距离,嘴里念叨着什么于礼不合。
她穿着打扮像宋幼禾在社交平台关注的汉服博主,说话模式也文文邹邹,像一场兢兢业业的cosplay。宋幼禾觉得怪异,但眼下也无暇多想。她潜意识里仍然觉得自己活着,唯一的念头就是见到家人,告诉他们身体痊愈的好消息。于是又追问着女孩自己家人的下落。没想到眼前的女孩眼眶却倏得红了,扑通一声跪在她腿边便开始抹起眼泪,边抹边道,
“夫人莫不是病糊涂了,您生身父母就早已去世多年,公子又忙于功名,如今宿于城外寒山寺内苦读。怎么这些事也都忘了?”
听见她叫自己夫人,又说着父母已故多年,宋幼禾整个人都懵了,全然不明白现在所处究竟是什么情况。但看着女孩眼泪婆娑,神情真挚又不似作假。脑子里才忽然闪现一个荒谬的念头:
她,该不会是穿越了???
虽然在现代她曾是一个网络文学重度爱好者,但当这种真?网文热梗的经历碰巧砸到自己头上时,她的大脑里只有一片空白。
仔细想来,原来的宋幼禾活下来的概率的确渺茫。前世最后的时间她五脏衰竭,病入膏肓,身体已然烂透。只是万万想不到自己的灵魂没有随身死一起消亡,反而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古代世界。
她发怔的时间太久,跪在一旁的圆脸女孩见夫人长久不说话,神情间似又起了癔症,心中愈发担心,连忙在一旁小声地喊道,
“夫人?夫人?”
宋幼禾这才回过神来,她强自镇定下来,对于眼前的女孩身份早有几分猜测,于是佯称自己什么都不记得,请她讲讲自己的身世。
她语调轻缓又柔和,在循循善诱之下,小姑娘才擦了擦眼泪,一五一十地补充了这具身体的身份以及经历。
原主名唤幼荷,幼稚的幼,荷花的荷,与宋幼禾名字同音。她身世离奇曲折,幼年时家中贫困潦倒,父母为了生计向当地的地主租借了几亩田地。却没成想那年天降大旱,粮食歉收,家里交不起约定好的高额利贷,幼弟又在襁褓里嗷嗷待哺,走投无路之下,父母被迫将总角年纪的幼荷抵给债主,削去姓氏,充作奴籍。
再后来,地主家的儿孙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犯事,得罪了大人物,被官府抄家。家财全部充公,奴隶下人悉数充做官奴,由朝廷司农寺代为监管。又几年,幼荷因为勤劳懂事被挑出来,随皇帝的封赏拨给一位王公贵族,做了府里的侍婢。
一年上元节,王公府上因着节日松缓了对下人的管制,又散了些银钱给众人,府中奴婢侍卫也纷纷出府观赏游玩。幼荷刚过及笈之年,正是贪玩的年龄,便也跟着一众侍女出府游逛。她们沿着护城河一路赏着花灯,行至一处拱桥却不想突然听见桥上传来惊慌的呼喊,
“落水了!太夫人落水了!”
幼荷朝桥下看去,果然有一模糊人影正在水中不停挣扎。
她自小长在江边,熟通水性,又性格良善,眼见与那落水的人距离不远,于是便纵身跳入水中救人。
旁边也有人跳下去相救,只是幼荷自幼熟谙水性,又身形轻盈,长期劳作粗活之下也锻炼的比寻常女子多几分力气,于是第一个将那妇人托举起来,游回了岸边。
不曾想无心插柳。那妇人正是开国三十六功臣之一—先国公李敢钺的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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