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稷疲倦躺回软枕。
他撑起身子,仰头望了一眼,半敞小窗缝隙外的天色,
晨风轻拂,
朝阳微微从东边升起,一束金光穿透薄雾,火焰一样染红半个天边,像一幅如诗意的花卷。
美丽得不行。
殷稷从前在王宫上朝,坐銮驾赶往朝堂时,也总是能见到,这样的日出红染之美,
但从来没有这么美过,是那种……让他惊心动魄的美。
那时候的朝臣们,步履匆匆,提着官袍,疾步登上迈往朝堂的天阶,满脑子都是在想着怎么对付天子,
殷稷穿着王袍,坐在銮驾上,更是满心谋略,诡计百出地为难朝堂上的百官臣子们,
这些臣子们,实在是太不老实了,只要他们有空隙闲下来,就总会转着自以为智慧的谋略,惹些让他不痛快的麻烦。
避免这些臣子给他找不痛快,又没本事擦干净屁股收拾烂摊子,殷稷只能不留遗力翻着手掌,压制这些爬虫,尽可能让他们每一天都过得有滋有味儿,焦头烂额的活在恐惧里。
等到臣子百官们彻底安生下来,殷稷还是习惯性的抬手,给他们找点难伺候儿的事做。
臣子们继续焦头烂额,努力维护住自己的颜面和尊容,以及那一亩三分地,
殷稷端坐高位,索然无味地托着下巴,窥赏着眼底下,由他推波助澜的一幕幕角戏。
所以,殷稷很忙,臣子们也很忙,忙到只有眼底的厮杀博弈,
有谁会闲适停下脚步,抬头看看,这美如画的天边染色,红霞铺展的美景呢。
但,殷稷如今看到,心里也不是很在意。
旭日东升,霞光万道,这样霞染天边的美丽景色,填补不了他失去王权,落难至此的怄火抽肠。
他闭眸,
乡野山村,也就景好点,其他也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了。
旁处,都很让人厌恶。
殷稷感到十分疲倦,非常疲倦,巨大亏空身子的那种疲倦,手臂酸麻的抬不起来,而且昨日夜里,他还———
给这女子煽了半宿的蚊子。
整整一个夜里,殷稷握着一枚长柄美人卧榻图的团扇,给她打着风。
这女子,很难伺候!
只要扇子尖儿,稍微偏离她远一些,没有舒适的浅风为她纳凉,女子秀巧的鼻尖儿就会动来动去,看着就像是闹脾气要醒过来的模样。
殷稷哪敢让这女子醒过来,她醒来又要小嘴不停歇吵着闹着她要热晕掉了,哭哭啼啼锤他打他,要披着裙纱,回去自己睡。
女子挥起拳头,锤打他胸膛的力道,软绵绵的没什么劲儿,两只小手环着他的腰身,跟撒娇似的娇媚似水,晃来晃去,
嗓子夹着像泡在水里一样甜滋滋儿的。
她脸又嫩,眨着一双无辜的漂亮狐狸眼,可怜兮兮抓着他袍子的一片衣角,趴在他胸膛里,
抬起半颗脑袋偷偷看着他。
根本不像在打人,
就是性子娇纵些,跟他软磨硬泡的撒着娇。
但殷稷感到很痛,非常痛,痛到骨头断裂那种,他受不了的痛。
殷稷双手,紧紧攥着炕下铺着的被褥,手腕骨节泛白,脸色扭曲到变形。
这女子,真是该死!
作成这样还能安然活到现在!
要他早就把她头颅给砍了,挂城墙血祭!
她不舒服在他怀里翻了个身,殷稷表情微妙不太好看,
她轻吸香舌,在他眼皮子底下,
又翻了个身,
殷稷只能把人捞过来抱到怀里,箍着她的腰细细安抚,表情臭臭的,活像谁欠了他八百颗待砍的头颅,继续僵硬生涩地、挥着麻了半边身子的手臂,给她煽蚊子。
在这个无数繁星点缀的夜晚里,殷稷打死都想不到,自己身为一代帝王翘楚,竟然有一天会为了哄一个女子,屈尊降贵抬起手,给她打扇,煽起吸咬人血的蚊子。
以往都是他砍下旁人的头颅,留下逆流成河的瘆人血水。
殷稷撂一眼,自己从袍袖里伸出来握着一枚长柄团扇的,
那只,陌生的手。
怎么不陌生呢,他自己的手,什么时候摸过这种小女人家用的美人扇?
殷稷又低头窥一眼,自己的手。
手背线条优美,青筋勾勒,堪比精心雕琢的美玉。
这只手,可是搅弄朝堂翻云覆雨的手,怎…怎么能给女子…子……
殷稷皮笑肉不笑瞥一眼,抱着他的腰身弯唇微笑睡得香甜的女子,冷冷阖上了眸。
很久以后,屋子里静得针落可闻。
看她睡熟了。
好不容易能歇下,半夜睡一半,女人起来又闹一场,热得说什么都要走,怎么都劝不住,殷稷很是执着倔犟拉着女人的衣带,抿唇不让她走。
两人拉拉扯扯一翻,女人的薄纱裙子,不知什么时候,套到身子上了,
歪歪扭扭的,
没系扣,肚兜还斜斜的露在外面。
看她梗着脖子,衣不蔽体,十分倔犟模样。
殷稷心底怄火,
真是怕了这女子,尽管心中不悦怒火滔天的想砍人,还是强势揽着她光洁的肩头,带她趴回被窝。
他将灼热的唇瓣贴在女子的脸庞,啄吻了她好几口,低声安抚她许久,轻轻拍着她蹭在他胸膛里的脑袋,拿着扇子,给她轻轻煽着,煽了一整夜的蚊子。
清晨高阳,缓缓冒了个尖,天蒙蒙亮,
殷稷都还是有点没敢睡,扇子一停女人就不舒服哼哼唧唧要醒,所以哪怕半边身子都麻得不行了,他手里的扇子都还是没敢停下。
就这么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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