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照微脸色变了几许，得亏脸上带着面具，否则定要让人瞧出端倪。
是她糊涂，好了伤疤忘了疼。
两百年前任人欺凌、毫无还手之力的小徒弟如今已是仙门第一剑修，都能在她身上捅个窟窿出来，怎么会挡不住云见安。
她赶紧松开手，不敢看苍行澈二人，只看着元殊道：“少君要砍人可得看准了，别误伤我俩。”
说着，她将元殊拉过来，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二位随意。”
云见安和苍行澈没有再动手，只沉默地盯着她看。
楚照微故作镇定道：“……二位看我做什么？”
云见安打量她片刻：“你为什么要戴面具？”
“长得丑，没办法。”楚照微张口就抢话，“你们还打不打？不打就先救人。”
云见安向来我行我素，正要抓着问个不停，苍行澈率先道：“先救人。”
云见安方才被困幻境，并不知晓发生了什么，闻言后不由地觑着楚照微，狐疑道：“你竟真有办法？”
楚照微假装没听见。
白日里，云见安率领一众弟子挨家挨户敲门，抓了不少被怨灵附身的人，全都关押在封魔袋里面。
“你要封魔袋也行，你得先答应我一个条件。”云见安瞟了一眼苍行澈，突然反悔，“楚照微自创的剑道，你得毫无保留的教给朝天都弟子。”
楚照微：“……”她这妹妹还是一如既往的傲慢。
“这两百年来，我们朝天都耗费了多少精力给她收拾烂摊子，她又给朝天都带来多少骂名，你不是不知道！”云见安见苍行澈不为所动，继续道，“这次怨灵山的事情，又是我们来给她解决，你拿‘破晓’当了两百年的酬劳，你好意思么？”
楚照微心中疑惑顿解。
原来，是澈儿传授他们剑招。
苍行澈眼皮都未动，直接道：“云见安，你们辱我师尊，还妄想承袭她的剑道，想都不要想。”
云见安怒道：“她干了那么多破事，我骂她几句怎么了？她是会痛还是会痒？”
苍行澈神色渐冷，望着云见安的双眼覆满寒霜：“师尊绝不会杀怨灵山上的百姓，如果杀了，那一定是他们该死！”
楚照微默默看了眼小徒弟，眼底颇为复杂。
“你有病吧！楚照微到底给你吃了多少迷魂汤，才把你迷成智障？”云见安指着他的脸，直接破口大骂，“无论怎么样，修士杀凡人就是不对的！”
苍行澈抬手，用法术禁锢住她的手，小巧玲珑的手指上戴着一枚玉色储戒，他眼底波澜不惊，直接取下，自储戒中掏出封魔袋，又扔还给云见安。
又是行云流水的一套动作，眨眼间的功夫便完成了。
云见安隔空接住储戒，气得脸色都青了，正准备开骂。
又见神光一闪，他们三人顿时没了踪影。
“传送阵！又是传送阵，你当本君不会么？”云见安原地跺了跺脚，想骂又没人听，只得把话憋了回去。
*
苍行澈从封魔袋里放出怨灵后，楚照微当着元殊的面，直接吸食怨灵身上的怨气。
元殊瞪着一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楚照微，仿佛在看怪物一般。
直到怨气散去大半、苍行澈也将怨灵从人体逼出来，元殊还是没回过神来。
楚照微的视线自始至终都落在元殊身上，见他一副失神落魄的模样，忍不住问道：“你有何感想？”
元殊张了张口，半晌，才干巴巴地吐出一句：“是我对不起你。”
楚照微：“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呢？”
元殊低声道：“如果不是因为我，魔族公主也不会把你变成这样。”
楚照微下意识望了眼苍行澈，却见他自始至终都盯着自己瞧看，被发现后才不自在地收回目光。
她暗自懊悔今日动作过于快，以至于现在疑神疑鬼，怎么看都觉得小徒弟起了疑心，如今只能故作轻松道：“看来，你是什么都跟执清君说了呀。”
元殊凑过来，压低声音道：“我只说了一些，谁让你告诉他，在怨灵山上被雷劈的是你。除了飞升成仙和逆天改命，我想象不到其他情况遭天谴了。而且，我和魔族公主的事，执清君本就知晓一二。”
苍行澈闻声，突然朝她走来。
元殊见状大惊，当即就挡在楚照微面前：“执清君若要杀我师尊，便先杀我！”
苍行澈神色如常，平静地陈述事实：“她以怨气为食，根本不是你的师尊，而是邪…”
话语顿了顿，他将“邪物”二字咽回去，改口道：“她是魔族。”
“就算她变成魔族，她也一样是我的师尊！”元殊反问道，“昔年的剑道第一宗师变成了人人喊打的千古罪人，执清君不也一样维护她吗？”
元殊仍然挡在身前，丝毫不退，眼神无比坚定，道：“无论如何，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师尊。”
剑拔弩张的局面再次上演。
楚照微见状，急忙将元殊拉开，微微笑道：“再打一架，未尝不可。”
先前落败，一是她修为不够，二是她大意轻敌，内心深处仍旧把小徒弟当成十八岁的小少年看待，根本下不了手。
如今，她伤势痊愈，又吸食了怨气功力大增，心底隐隐期待和小徒弟的比试。
当年收徒，她费劲心思教导，为公也为私，私便是给自己培养一个对手；而今她剑道尽毁，有小徒弟在，她创立的剑道也有所传承。
世道以实力为尊，他们之间必会有一战，否则，小徒弟不会放弃探她底细。
但元殊不明白，他强忍着内心的焦急，再次提醒：“执清君乃仙门第一剑修。”
楚照微不以为意地点点头，追问道：“所以呢？”
元殊语气愈发凝重，一字一顿道：“所以，师尊，你想怎么死？”
楚照微哑口无言：“……”
“我并未说过要杀她。”苍行澈适时开口，他目光如炬，凝视着楚照微，语气冷然却又透着一股不易察觉的柔和，“摘下面具。”
楚照微站着没动，心道：小徒弟怎么还是这么敏感，区区一个小动作，竟真让他起了疑心。
她断然拒绝：“我不愿。”
氛围瞬间降至冰点，沉默再度笼罩四周。
元殊一边拼命向楚照微使眼色，一边赶紧打圆场：“执清君，女修向来注重容貌，师尊的脸被天雷所伤，委实不便见人，还请执清君体谅。”
楚照微并没有接收到元殊的暗示，因为小徒弟的眼神太过犀利，让人十分难熬。
“在下…得罪了。”苍行澈语气温和，行为却粗鲁，他抬起手，作势要摘她面具。
元殊眼疾手快，迅速挡在楚照微身前，双手死死摁住苍行澈的手。
两人你来我往，交锋数个回合后，元殊渐渐不敌，脸上多了几分青红，却仍旧咬紧牙关，死不松手。
楚照微静静旁观了片刻，终是看不过眼：“行了，别打了。”
苍行澈闻言，当真收了手，漆黑的瞳孔再一次盯上她。
楚照微试探着问道：“我若摘了面具，你是否不再纠缠？”
苍行澈微微摇头，凝声道：“不会。”
楚照微：“……”那有什么好说的，最后不还是得打一架。
楚照微嘴角上扬，用挑衅地语气问道，“这样吧，我们比一场。若我赢了，执清君莫要再纠缠；若我输了，便随你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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