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清楚地记得。
那一年适逢扬州闹饥荒,饿殍遍野。
作为知府的颜嵩顶着重重压力,层层揭发当地官绅贪墨一案,在扬州掀起了一场腥风血雨。
当这些风声传到天听,刚登基不久的庆安帝为了稳固民心,一怒之下清查了大半个朝堂,官场人人自危。
没过多久,颜嵩更是直接被破格提拔,擢升为三品户部侍郎,统管全国户籍、赋税、土地等。
简而言之,就是一个油水丰厚的职位。
就在圣旨刚下达,准备赴京的前一天,意外却骤然发生。
她的膳食被人下了不知名的毒药。
因着自从母亲离世,凡事都多留几个心眼的习惯,才得以逃过一劫。
她将此事悄悄告知颜嵩和大哥颜敬山,没想到二人竟然不约而同地选择将它瞒了下来。
父亲一脸凝重地斥责她:“你一个闺阁女子懂什么!休要胡言乱语,赶紧给我回房面壁思过去!”
颜衿长这么大,除非闯了祸,平日里鲜少被父亲责骂。
她不依!
死活不肯回去,非得让父亲给个说法。
她将求助的目光看向大哥,却破天荒地被忽视。
反而跟着父亲一同斥责:“嫌此事闹得还不够难看是吗?赶紧回房去,别出来添乱!”
颜衿不可置信地看着二人,双手擦着不断渗出的泪花,抽泣道。
“爹、大哥,如今有人要害我,你们不为我主持公道就算了,还把错处推到我身上,你们是怎么了?”
她忽而想到了什么,唇角扯起一抹苦笑。
“赵姨娘才进门不过一月,爹是不是被她的耳边风吹得迷了心智,被她的迷魂汤灌得神魂颠倒?还是大哥被她的虚情假意,惺惺作态给收买了?”
“也对,调任在即,春闱在即,爹和大哥定然无暇顾及我的命。说到底,这个府上,除了死去的阿娘,就没一个人是真正在意我的!”
颜嵩闻言愣了一会,一气之下打了她一巴掌。
“混账东西!这些年为父就是这样教导你的吗?赶紧给我滚,有多远滚多远,我颜嵩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女儿!”
不消片刻,她中邪的拙劣谎言便流传于整个府中。
待道士上门做法后,无论她怎么苦苦哀求要留下来。
二人依旧无动于衷,果断派了数十个护卫将她押送去城外的庄子养病。
可是她万万没想到,在去往庄子的路上,竟然遇到了数十个不知名姓的黑衣人追杀……
她不信这样的巧合,必定是有人想要她的命,而要她命的人必定是颜府的人。
想到这里,颜衿眸里连一丝亮光也没有,仍然沉沉地望着地上之人。
“有人要杀我,我却什么也做不了。”
“如今想要查清是谁害我,唯有借这次机会上京。”
“名正言顺地回颜府,拿回属于我的一切。”
此刻,她的声音凄清,却又坚定。
似乎隔着皑皑雪峰,一点温度也没有。
颜衿道:“此行危险重重,稍有不慎,万劫不复。你我非亲非故,我不能连累了你。”
这些话落在花楹耳中,不是滋味。
她虽然对颜衿的过往不甚了解,也从未听她提起过一字半句。
但从平日的相处来看,颜衿并不是一个轻举妄动的人,更不会冲动做出决策。
所以上京,早就是颜衿计划中的事。
只不过现在,有人将这个计划提前了。
花楹敛眉,语气急切:“姑娘莫要这样说,这一切都是我自愿的。”
“我的命是姑娘救的。当日若不是姑娘,我早已在阴曹地府游荡了。”
花楹这番话一点也不假。
她自幼出身贫苦人家。
因着从小患病,没钱根治,只能靠廉价药汤吊命。
家里仅剩一个患有腿疾的老父亲靠着祖传的编织手艺,在一个老地主手里讨生活。
但由于工钱长期被克扣,无奈只得上门讨要。
对方见来者可欺,便下令驱赶。
她的父亲心知这钱是救命钱,今日若拿不回来,花楹就活不下去了。
于是死活不应,在大门口闹了起来。
可是蚍蜉又如何撼动大树?
最后,就因为几吊铜钱,她的父亲被活活打死在雕栏玉砌的大门口。
官商勾结在一起,最后拍板定案,将错处全数推到她的父亲身上。
老地主什么事都没有,甚至连几吊铜钱也没损失。
此事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
当刚及笄的花楹得知后,愤然地握起菜刀,想着寻机会与老地主同归于尽。
却没料到,对方见她是一个柔弱的小娘子,三下五除二便把她制服了,甚至还强要了她的清白。
在暗无天日的几日里,她被折磨得死去活来,再加上病发,几近奄奄一息。
老地主无情地踢了一脚地上将死之人,讥笑道:“你落得今日这般下场,全都是拜你的窝囊废父亲所赐。”
他蹲下,拍了拍她毫无血色的脸,一字一字挑衅道:“下辈子投个好胎,或许还能活到
我这个岁数。”
刚说完,起身擦了擦手,头也不回地对着一旁的小厮吩咐。
“寻张烂席子将她卷了,丢到城外的破庙去,要死也死远点,免得污了这片干净的地!”
气若游丝的花楹就这样被丢在人迹罕至的破庙里。
只等着双眼一闭,就能离开这个惨无人道的世界。
当时已是深夜,阴风惨惨,野兽嘶吼。
却没曾想遇到了摸黑抄小路的颜衿。
颜衿把她带回了庄里。
给她治病,又教她安身立命之本,甚至威逼利诱当地县官,帮她收拾了老地主。
她亲眼看着老地主死在面前,看到颜衿手里拎着几吊铜钱时,一下子就哭得不成样。
自那之后,她便一直跟在颜衿身边。
花楹想到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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