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外面的流言是曹壬的谋划后,陆萸也不再担心,继续一门心思卖蜀锦去了。
世家的购买力总在刷新她的认知,哪怕蜀锦卖得很贵,一旦有新花色出来,去年买过的贵妇们今年依然会抢着买。
萧六娘自从和陆萸合作后,隔三差五写信问有没有新花色。
蜀锦虽然一直是世家追捧的布料,但在以前,花色几年才更新一次。
陆婠嫁去成都后,主动和蜀锦织造世家合作,不但给他们打开了销路,还提出推陈出新的理念,除了保留以往的经典花色,每年至少推出一款新花色。
以往蜀锦销售都是靠传统渠道,销售量和收益也是稳定的,如今有陆婠和陆萸、萧六娘一起联动后,已经达到供不应求,那些织造世家也更有动力织蜀锦了。
转眼间,迎来了沈玉的新书签售会,陆萸没有去现场。
为了不让大家对她的身份起疑,星火书店虽然已经转在谢氏名下,她却不曾踏足其间。
书店的所有事三伏都会定期向她汇报,今日,她让三伏在签售结束后,替她邀约沈玉进宫。
沈玉这些年虽然一直出新游记,却已经多年未露脸签售了,想来只要是他出场,星火书店定是被围得水泄不通。
实事如陆萸所料,才过半日,他这次的新书就被一抢而空,为了不让读者失望,连之前出版的他也一并签售了。
直至星火书店内再也找不到他的书,大家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书迷们陆续离去后,人潮鼎沸的星火书店再次恢复了以往的宁静。
他抬眼看向窗外才发现黄昏已悄然降临,夕阳的余晖洒在云层上,金黄的光透过云层落在大地上,给窗外的景色披了一层黄色的轻纱。
喧嚣过后的宁静,让他忍不住想起第一次在这里签售新书的场景,那时候阿萸还在。
“沈公子”三伏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扭头看向三伏,他想起当年是她和阿萸一起去长安,“是你在替谢氏打理这个书店?”
三伏点点头,“女公子出事前,陆氏已除了我的奴籍,后来我游历几年归来后,接下了这个书店。”
能见到故人,沈玉心中那股莫名的惆怅消散了些许,他笑叹,“阿萸一门心思挣钱时,我只觉得俗不可耐,如今看来,她把每个人都安排得很好,反倒是我俗气,未能懂她的真实用意。”
他去过建业的星火书店,那里负责打理书店的是木槿,阿萸把身边的人都安排的非常妥当。
“沈公子自谦了,因为有您的游记,才让众多被困守一隅不得出的人,见识了更广阔的风景,女公子曾说过,您的成就不是普通人能企及的。”
沈玉听后,苦涩一笑,“是她高抬我罢了,其实我也不过是贪图享乐而已。”
三伏有陆萸交代的任务,于是未继续这个话题。
她再次向沈玉行礼后,“我在此替皇后娘娘邀请沈公子去昭阳殿一叙,还请公子赏脸。”
“谢皇后如今是你的东家?”
沈玉自年少成名后,邀约他一叙的女郎实在多如牛毛,心情好的时候,他会礼貌拒绝,心情不好的时候,他直接懒得搭理。
“皇后是继女公子之后,唯一待我真诚的女郎”三伏回。
她觉得用东家来形容皇后,是对皇后的一种亵渎。
“哦?如此,我倒开始好奇起那个病秧子皇后了”沈玉挑眉一笑。
顿了一下,他看了看窗外,“只是如今天色将晚,我明日再去吧?”
“娘娘说过,她多晚都会等沈公子前往”三伏答。
想起关于谢皇后的传言,沈玉忍不住笑回,“皇后不怕陛下不高兴吗?”
三伏笑回,“陛下知道娘娘邀请您,所以您无需顾虑。”
如此,沈玉觉得自己再推脱下去反而有拿乔的嫌疑。
世人偷偷传谢皇后的两只眼,一只装满了陛下,另一只装满了银钱,所以她的邀请和其他女郎不一样,今日之邀定是为了谈合作。
陆萸在书房处理完各处书院汇报的文件资料后,来到了昭阳殿的花园里,等着三伏把沈玉领来。
青琼早早就在花园的亭子内布置好一切,苇席、案几、香炉、茶具、茶叶等。
眼看太阳落山,故人未至,她劝说道,“娘娘要不换去书房见您的故人吧?秋日夜晚天气凉,您这两日身体不适,不能受寒。”
陆萸知道沈玉肯定会来,现在还没到,肯定是书太好卖,被书迷耽搁了。
“我再等会,你替我取披风来就行”陆萸道。
曹壬早上去上朝后,留在太极殿西堂议事,一直未回来。
被朝臣吵了一天早已心力交瘁的他,回来看到她和沈玉坦坦荡荡地在这里相见,想来心里或许会更好受一些。
沈玉至昭阳殿的时候,太阳已经完全落下,宫人们正忙碌地点着宫灯。
宫灯昏黄的光一路亮起,把昭阳殿照得一片朦胧,他没有东张西望,而是在三伏的引领下一直走到亭子入口处。
一名宫女见到他们后,笑道,“奴婢青琼见过沈公子和三伏姑娘。”
沈玉回礼,这才抬头望向亭中。
谢皇后正低头调试着琵琶,他看不清她的脸。
青琼接着开口,“娘娘已等候沈公子多时,三伏随奴婢留在亭外即可。”
沈玉听闻此言,抬起的脚步顿了一下,犹豫间,亭中的皇后抬头看向他,“墨生,终于把你等来了。”
刹那间,沈玉怔在当场,眼前的皇后和记忆中的女孩重叠,她还是她,却已经不是她。
当年的她一脸稚气,如今许是因为装扮的原因,除了那样明媚的笑颜依旧,身上多了以前不曾有的温婉贵气。
“好久不见”他忍不住出声,声音隐隐颤抖。
“我许久未煮茶,你快来帮我尝尝,看看我的手艺倒退了没有”陆萸笑着回。
青琼是第一次见沈玉,她不知道娘娘为何一直等着见他,但她看得出娘娘非常开心,这样的开心甚至让她觉得,娘娘好似瞬间变成了小女孩。
沈玉在陆萸面前坐定后,看着她笑道,“早知今日能见你,我就把从西域带回来的花带进宫了。”
陆萸麻利地煮着茶,煮好后递一杯给他,笑问,“什么花可以保存这么久。”
“我找到了你说的那种像云朵一样的花,他们叫白叠子,不过带回来的不多,送过阿姊和妹妹后,如今只剩下几朵了。”
白叠子?陆萸在脑海中搜索一圈当初让他找过什么花。
像云朵?她顿时惊喜异常地看着他,“你找到棉花了?”
按前世的历史,棉花是东晋时期传入中国的,所以她当初只是随口与他提起,也未抱什么希望,如今竟然真被他找到了。
见沈玉端着茶杯笑看着她点点头,她兴奋道,“你知道这花有多重要吗?你的名字将来是要被载入史册的。”
“有这么重要吗?我还带回了种子,打算让两个侄女种着玩”沈玉一脸不信。
当年,她宁愿被困囚牢,宁愿接受未知的判决,也不愿意接受他劫狱。
那一刻,他气她不知好歹,气她性格太执拗,甚至连只会吃斋念佛的曹壬也被他记恨上了。
后来,他听说她受鞭刑后没能挺过去,他就不生她的气了,而是恨陆氏没有为她奔走,就那样放弃了她。
他以为此生不会再见到她,刚刚见到她的刹那,他是惊喜又担忧的。
惊喜于她死而复生,担忧于她会不会因为当年的事与他生分。
方才和她聊了几句,发现她还是当年的她,心口顿时一松,接着开口,“还好种子还没拿给他们霍霍。”
“你有多少种子统统给我,待我育种成功后再分给他们”陆萸回。
还未种下,她就仿佛已经看到了一片白花花的棉花,脸上的兴奋激动藏都藏不住了。
“我要尽快去选块试验田,这事宜早不宜迟。”
“阿萸”沈玉温言出声,“见你还活着,我很高兴。”
他的一句话,让陆萸终于按耐住心底的激动,想起今日约他的主要目的,她笑回,“你还是当年的那个少年郎。”
“因为我一直记得你送我的话”沈玉答。
当年他让沈沅去牢中传话,陆萸拒绝了他,然后送了他一句话,“愿你历尽千帆,归来仍是少年。”
陆萸当年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所以给每个人都留了遗言,如今回想,知觉恍然,她笑着和他聊起了被谢洐救起后的趣事。
在她口中没有受鞭刑后日日用药续命的时光,只有东山上一路盛开的蔷薇花和谢氏别墅绝美的园林景致。
哪怕遭遇再多挫折,她依然热爱生活,依然以积极饱满的心态迎接每一个明天。
他端着茶杯静静地听她说着,偶尔也会与她聊西域的风光。
“龟兹的千佛洞中,真有很多僧人在修行吗”陆萸问。
沈玉点点头,“那样的盛况,真能让人动容。”
“你进洞里看过了吗?里面有壁画吗?”
陆萸想起那些被外国人破坏殆尽的壁画,听闻花很长时间才完成的。
“我去的时候壁画还在创作中,不知将来全部画完是何种光景。”
“很震撼,也很精美,我梦见过的”陆萸笑回。
沈玉听后,怔了一瞬,才回,“想必如你所梦,待过几年,我再替你去看看。”
曹壬回来的时候,远远就看到了陆萸和沈玉在亭中谈笑风生,虽不知他们在聊什么,但她脸上明晃晃的笑容在宫灯的映照下如此清晰。
他正犹豫着该不该去打扰二人,青琼却发现了他,然后欣喜地开口,“娘娘,陛下回来了。”
闻言,陆萸忙笑着看向曹壬“君期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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