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如此爽快的答应放人,石封高兴过后,又想起了石氏一族当初被定的罪名。
他虽然快两年未在朝堂上走动,但也能猜到如今的朝堂是什么光景,想来如今的皇帝既要防着杨氏一党步步紧逼,又要担心东海王世子背刺。
石封纠结了一瞬后,主动提出要舍弃部分族人。
他不是真的良心发现,而是想到资产已被朝廷查抄,如此既可以让皇帝在释放他的时候不被杨氏一党刁难,也可以省下养家糊口的钱。
对皇帝查抄石府的事,他早已不计较,只怪自己蠢被先帝摆了一道,政治旋涡中,没有永远的敌人,他如今非常看好新帝。
钱没有了可以再挣,人还活着就行,那些只会拖后腿影响他挣钱的族人,他以前财大气粗懒得管,现下需要精打细算,就没必要跟着自己了。
曹壬听后,笑回,“卿如此为朕着想,朕感动至极,届时你给出名单,朕按名单行事。”
石封很快就把需要释放的人员名单提交了,被他精简后,名单上只剩下二十六人,几乎都是他这一脉的直系后生。
陆弘把名单交给曹壬时,感叹,“石封可真狠得下心,一下子舍弃了那么多人。”
曹壬对石封的行为不做任何评判,人在为了活命时,什么事的做得出来,他如今还能想着这二十五人,已不算狠毒至极。
当然,也许他留这些人不过是为了利用他们罢了,毕竟此番从廷尉署出去后,前途未卜,能拉几个人总好过单打独斗。
在朝臣们还沉浸在皇帝对高平郗氏的雷霆手段中惊恐不安时,皇帝又在朝堂上宣读了一项轰动洛阳的判决。
压了许久的石氏案,终于要结案了,因石氏通敌卖国的证据不充分,故而只处罚部分石氏族人,这些人全被判流放。
石封及其余二十五人则当即释放,但因其管教族人不力,石氏自此以后不可再踏足洛阳,亦不得入朝为官。
重新捡回一条命的那二十五人被关了这么久,虽然没有被虐待,心里却饱受煎熬,如今在廷尉署门口见到石封时,忍不住抱头痛哭。
陆弘见他们哭得差不多了,从廷尉署走了出来。
石封早已没当年的狂妄之气,立马向陆弘行大礼,“多谢廷尉这些年对在下家人的照拂。”
陆弘不甚在意地摆摆手,“某不过是在其位谋其职,石公客气了。”
一声“石公”让石封心底熨帖至极,一时激动到不能自已,他如今无权无势,是个人都可以来踩一脚,陆弘还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称呼他,足见陛下是多么光明磊落之人。
陆弘没有继续客套,而是示意了一下身后的侍从后,接着开口,“这些是陛下赠予石公的盘缠,石公此番离去,前路艰辛,若能留些银钱傍身,也可暂解燃眉之急。”
皇帝竟然毫无避讳地给石封送银子,这让石氏的后生们都看傻眼了。
他们看石封的眼神都带着探究和疑惑,家主何时和新帝有相交之谊的?当年不是他对新太子嫌弃至极,时时想着换太子的吗?
石封被他们看得难堪极了,恨不得找个缝隙钻进去,可他如今真的很缺钱,所以没有犹豫,红着脸接过了侍从手中的托盘。
他双手高高捧起手中的托盘,然后朝太极殿的方向重重跪下,“石某在此谢过陛下大恩大德,祝愿陛下福泽绵长万寿无疆。”
见状,石氏其他人也跟着跪了下去。
石封就这样带着曹壬送他的五百两银子和石氏后生走了,他今日这一跪,多少世家的耳目都看在眼里。
这让世家们愈发猜不透陛下的所作所为,他们一直以为,皇帝对石氏的处决只会比高平郗氏更狠绝,事实却完全出乎意料。
石封让长子尽快把银子收好,他们突然被释放,估计有很多仇家正伺机等在路上报复他们。
在城里的时候,他们是安全的,可出了城出官道以后就不好说了。
所以当务之急,他们要拿这笔钱去雇佣一些人保命。
石封正思考着从哪个门出洛阳城才能不那么显眼,突然一声激动又悲怆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家主,原来皇上真的让您出来了,在下等您等得好苦呀”
徐门客才说完话,不待石封看清他的脸,立即一把抱住石封的大腿趴哭诉起来。
他先是哭诉家主入狱后为家主担忧得食不下咽夜不能寐,接着哭诉这些年他为营救家主如何奔波劳苦,然后又骂那些世家如何过河拆桥,甚至还有人想杀他。
现下的境遇,早在石封的意料之中,所以他一门心思只想活命,并没有想过痛哭流涕,如今被徐门客哭诉得忍不住落下泪来。
他颤抖着手把徐门客扶起,“某现在无权无势,前途亦不知在何方,你无需再跟着我了。”
石氏当年鼎盛时曾有上百门客,可落难后,还愿意这样为他奔走,且奔走这么多年仍不放弃的,唯徐门客一人。
他如今看徐门客,比看自家儿子还亲切,所以不忍心徐门客跟着自己吃苦。
徐门客听后,却是一把擦了眼泪,然后低声在石封耳畔道,“家主莫怕,我当初替您转移了一部分资产去冀州,您只需去冀州取出那笔资产,就可复起。”
一听这话,石封震惊得瞪大眼睛,愣了须臾才悄声问,“那些资产没有被抄没?”
他好像依稀记得在醉酒的时候和徐门客说先帝不靠谱,要狡兔三窟把银钱藏在多个地方。
徐门客猛点头,“当初没人发现,如今家主已获自由,想来当今陛下也不会追究。”
石封看了眼儿子捧着的银两,心想皇帝肯定不会追究,但是其他世家就不好说了,他现在突然从落魄的蚂蚁变成了一块肥肉。
“在下已在城外替家主备好车马和护卫,趁着天还未黑,我们即刻出发吧”徐门客催促道。
他竟然还准备了护卫!石封听到这话,看徐门客真有如再生父母,毫不犹豫就跟着他出了城。
看到整齐有序的护卫队伍后,他才终于找到一丝安全感,迅速钻进马车后催促徐门客出发了,洛阳这个鬼地方,他一刻都不想多呆。
徐门客此番为他准备了两百护卫,虽然路上也遇了一次山匪,但有惊无险顺利到达了冀州广平郡的治所曲梁县。
在曲梁县,看过徐门客为他准备的别墅山庄和库房里堆放的上万两白银后,石封才真正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
徐门客向石封解释了把地址选在曲梁县的原因,曲梁县地处魏郡和巨鹿郡之间,往北有清河崔氏的冀州大军,往南有魏郡的邺城守军,往东有清河王的守军,实在是北方最最安全的地段了。
石封如今看徐门客越开越喜欢,他说什么他都不会再怀疑,于是道,“我现下元气大伤,先观望一阵。”
徐门客猛点头,“家主若想置办产业或者行商,还得送些银钱给冀州牧才是。”
如今的冀州牧是清河崔氏的家主,清河崔氏和弘农杨氏是姻亲,且两家关系非常密切。
幽州牧杨章手握七万大军镇守东北是为防范鲜卑拓跋氏,清河崔氏手中的四万冀州军是与两万并州军一起防范鲜卑慕容氏和羌族的。
雁门关属于并州,先帝在位时担心杨氏和清河崔氏做大,所以让清河崔氏退守冀州,只做守备军,属机动部队。
说到冀州牧,石封心底隐隐不安,毕竟杨氏如今也是最想自己死的世家。
只是如今好不容易才安顿下来,他暂时也没有精力再去找其他地方,于是安排徐门客先去打听适合在冀州做的营生。
可惜,徐门客还未打听到适合石氏的营生,半个月后某个月黑风高的夜晚,石氏的别墅就被羌族打劫了。
羌人动作迅猛异常,在石氏护卫还未来得及反击之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浩浩荡荡地闯入石氏庄园,然后把整座庄园翻了个底朝天。
石封瞌睡刚刚被吓醒的时候,库房就已被他们洗劫一空,然后再次浩浩荡荡地扬长而去。
哪怕当初被陛下迅速抓捕,也不及今夜这样让石封震撼,他们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了,快到连领头之人的脸都没看清。
侍人们都被吓得都忘了点灯,石封只能凭借朦胧的夜色,才看清那些人穿的不是汉人服饰,他们口中都说着听不懂的语言。
临行前,有一个说着蹩脚汉语的人留下话,“我们是羌人,是冀州牧告诉我们搬来了一只肥羊,今夜才来这里关顾,东西带走了,人命不稀罕要,你不用感谢我。”
石封一听这话,心中对杨氏和清河崔氏的恨意已达顶峰。
他愤恨地抄起枕头旁放着的剑,想要追出去,被赶来的徐门客抱住了大腿。
徐门客此时也是惊魂未定,颤抖着开口,“还请家主冷静,那些人太残暴,您不可贸然追出去。”
“我不是要追他们,我要去宰了清河崔氏”石封口中叫嚣着。
“家主不可呀,清河崔氏如今比羌人还要可怕,人活着才是关键呀。”
被徐门客这么一劝,愤恨中的石封终于恢复了理智。
“人活着才是关键”是这句话一直支撑着他走到了这里,如今好歹庄园还在,比刚刚从廷尉署出来那会要强很多。
冷静过后,石封迅速让人清点了从廷尉署带回来的人,今夜有三名大喊大叫的后生被羌人杀了,还好长子还在。
长子捧着红布包,泣不成声,“父亲,如今只剩陛下送您的这点现银了。”
石封是见识过大风浪的人,比长子沉得住气,思量一番后,他立马让徐门客把庄园别墅都卖了,越快越好,他要离开冀州。
如今大家都刚刚经历过一场浩劫,对这里产生了巨大的阴影,没人反对石封的决定。
几日后,石氏在冀州的别墅和庄园还没住热乎,就被卖了精光。
徐门客犹豫着和石封提了建议,“家主要不去江东吧,那边没有胡人作乱,且世家众多,你若行商,也容易一些。”
石封这些天一直在脑海中搜索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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