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辆青幔马车碾过铺有细石的小径,渐渐融入其他的马车队伍里,而后又放缓步伐与前方马车隔了些距离。
沈惜卉掀起车幔往外看,眼前的寺庙门面虽不显巍峨但也十分开阔,台阶上来往的人很多,有三五结伴而来的,有一家老少齐全的,也有独自前往的。
她向来很喜欢看这种场景,以前等爹娘归家她有时会早早地去街巷,在沿街甜水铺点一碗银耳饮后坐在板凳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们,心里总会涌现出一种淡淡的安心。
不远处走来身穿锦服的两拨人,沈惜卉大概能从她们表露的神情里窥测出几分来意,喜出望外的多半是来还愿的,满面愁容的兴许是遇到难事来祈愿的。
攸宁县主见沈惜卉那好奇的神情,顺着车幔缝隙往外看了眼,而后解释道:“灵泽寺香火旺盛,即便是辰时也不乏许多人入寺祈福。”
“想来应是灵泽寺祈愿颇为灵验,许多人得了福气来还愿了吧!”四公主笑盈盈的脸上满是憧憬。
沈惜卉扭过头笑着看向她们,于她而言,出宫已是难得,宫外的百态总是那样新鲜而又充满生气。
马车停在寺庙一处不起眼的侧门前,一位客僧推开门后引着沈惜卉他们往宝殿走。
客僧受住持所托前来,见众人身着绢素常服并未佩戴浮华妆饰,眉眼间又多了几分柔和。
五皇子本欲问三皇子此行是否未上报住持,见众人并无任何疑问,便也默不作声地跟在后面。
沈惜卉将步子放得轻了些,余光默默地打量着眼前的一切,六年前春娘也曾带她来过,如今已有了些细微的变化。
穿过两道木门后,映入眼帘的是一方莲池,水尤清冽,隐约可见锦鲤鱼儿游曳池底。
客僧示意他们稍作等待便可入殿,三皇子上前与僧人轻声交谈着,沈惜卉挪动脚步静静听着他们的对话。
原来住持前几日带弟子下山讲道去了,沈惜卉在脑海里回忆着以前来灵泽寺的画面,好像也并未见过住持。
一行人进入殿内时,那庄严肃穆的佛像让人心生敬畏,空气中有着淡淡的檀香和旧经卷的气息。
阳光从高窗斜斜地落下,那浮动的微尘仿佛也泛着光亮,他们依次跪坐在蒲团上,双手合拢掩于袖中,缓缓行“跪而不拜”之礼。
沈惜卉眼帘低垂,将双手掌心向上交叠在膝前,在心里默默祈祷着:小女愿自己一世安稳平淡、顺遂无虞;愿家人好友身体康健、喜乐安宁;愿旭国灾厄平息、民生富足……
她对自己拥有着朴素且真诚的愿景,不求大富大贵璀璨夺目,安安稳稳地度过此生便好,她知晓如何能让自己开怀,也懂得怎样将枯燥的日子过得顺心如意。
沈惜卉抬眸瞥见一旁的三皇子,他目光沉静神色虔诚,或许是在念着边疆靖平、山河稳固吧?
时间仿佛在此刻变得粘稠而缓慢,殿内寂静无声,她看着青砖上的身影,默默感受着颈后暖暖的阳光。
祈福完毕后,一行人被旁院熙熙攘攘的声音所吸引,在沈惜卉的提议下,他们决定去凑一凑热闹。
穿过一道长廊后进入院内,他们看见一株枝桠如伞盖般伸展的古槐立于中间,一旁的石块上刻有“姻缘树”三个大字。
比这更引人注意的是,枝头垂下千万条红线,在阳光下如流霞般夺目,线上还系着各色木牌、玉坠、铜钱,甚至还有祈求良缘的信纸。
“原来是求姻缘的!”
沈惜卉有些惊奇地看着眼前之景,紧跟在身后的青渠也被这满树红线所震惊到。
一旁的三皇子绕过众人往客僧走去,那桌前还有一对拿着双鱼木牌正准备落笔写字的夫妇。
“五……”攸宁县主刚准备开口,想起此行低调应用简称,又改了口道:“阿瑾兄可想来求一个?”
“我自然乐意,只是连娘亲与阿姐都说我心智未全,恐耽误了世间好姑娘,还是等将来功成名就之时再来吧。”五皇子的语气里似是带着一丝失落。
“良缘不仅是丰功伟绩者才能拥有,阿瑾兄如此顾虑,应是有心上人了吧?”
被攸宁县主这么一问,五皇子也有些摸不着头脑,无端地想起皇祖母前些日曾提议攸宁县主与他议亲,他慌乱地回应道:“并未,情爱之事目前还未考虑,此前一事还望攸宁妹妹莫要介怀,是我为人不妥当。”
“阿瑾兄如此说我便知晓了,那事本就是打趣我们的,我自然不会放在心上。”攸宁县主说完,又凑近五皇子轻声说了句:“在我心里你是很好的……阿瑾兄长。”
五皇子并未回应,只是像对待妹妹一样轻轻拍了拍攸宁县主的肩膀,想起刚刚自己所言像是之前听沈惜卉说过,耳根不自觉袭来一股热气。
四公主回头瞧见这两人面红耳赤的,正纳闷二人是不是发生什么争执时,攸宁县主匆匆道别后转身往寺门方向走了。
青渠用手肘轻轻戳了下沈惜卉的胳膊,示意她往左侧看,有一对中年夫妇正合力将系着鲤鱼木牌的红线往上抛。
一阵微风拂过,那些红线系着的木牌、玉坠轻轻相击,发出细碎的声响。
沈惜卉的目光紧紧地追随那抛出的红线,看着它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后稳稳挂在枝头,她不由得微微扬起嘴角,那白皙的下颌和颈间在阳光下映着淡淡的红色。
这一幕惹得四公主缓缓凑近沈惜卉,顺着沈惜卉的目光看去,正巧看到一个写有“白首不相离”的双鱼木牌。
“惜卉妹妹,我想去拿红线木牌求姻缘,要与我一同去吗?”四公主的脸上露出一副不好意思的神情。
“阿玥姐姐你去吧。”
沈惜卉笑着回应,看到四公主有些疑惑,她又轻声解释了句:“我向来不太信什么因缘际会,不过瞧着众人眼含幸福的期许,我的心里也是很欢喜的。”
五皇子凑了上来,故作深沉道:“命定的缘分早在你来到世间时便种下了,只是时机未到,不会轻易显现。”
“你怎么知缘分天定而不是人为?我爹爹娘亲便是日久生情的。”沈惜卉有些不解地反问着。
在她看来,一见钟情多半源于初见时便欣赏对方的外貌、举止、气度,而日久生情更是经历时间沉淀后钟情于对方的才能、人品,相处时愿意包容对方的不足并互相携手慢慢向好的方向走。
每一步都依赖于自己的心思和想法,怎能算作天定?
就连《诗经•关雎》里君子对窈窕淑女,寤寐思服后是鼓瑟乐之,付出时间与精力来追求,而最终能不能称之为爱人,还得对方愿意答应,情爱是依托于两个人对彼此的“愿意”。
倘若不说一句话便一眼万年,就此无可救药地爱上对方,像是被所谓天命操控的玩偶,这样的天定缘分不要也罢。
她的缘分定是自己所选,必须得是她自己愿意相信、理解、包容并且真心相待的人,而这一切都要取决于她自己。
“惜卉妹妹言之有理。”
四公主说完,眼神不自觉地看着侧前方一位少女,她正踮起脚尖将系着木牌的红线抛向枝头,从背影就能感知到她虔诚的期许。
“倘若日久生情并非天定而是人为,那沈惜卉与我相处多年,我……与皇兄们也是对你真心相待、善意关怀的,那为何我们二人之间没有情呢?”
五皇子言辞有些激动,稍稍平复情绪后又总结道:“或许本就是缘分天定,无法凭借人力而随意逆转。”
倘若日久可以生情,那怎会有倾心一世、陪伴在侧的单相思?在五皇子看来,那些一见钟情的便是红线所引,不然怎能只看一眼就能彼此看透心灵?日久生情更是慢慢拉进的红线,从见面的那一天就已经注定。
看着五皇子涨红的脸,沈惜卉莫名觉得有些好笑,缘分天定还是事在人为,自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倘若她遇上十分欢喜的爱情,说不定她也会标榜那是天赐的良缘。
只是她此时不想将此事系在红线上而已,毕竟她喜欢时时事事由着自己的心情来。
不过五皇子提到的这些倒是有些不着调,情爱自是要看双方内心的想法才能进一步……她想了想终是决定回应这满是稚气的言论。
“怎么没有情?我们之间那是同窗好友的情谊啊!此情非彼情,亦是情!”
沈惜卉的语气里透着欢快,五皇子的神色慢慢恢复平静,像是感知到言语不妥之处,有些不好意思地挠着头。
“哎呀,你们说的都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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