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之间,初仪不知道该怀疑自己的眼睛,还是怀疑耳朵。
首先,这张脸,为什么看起来跟她一刷时一模一样?
其次,这个名字,为什么听起来跟她的小黑虎一模一样?
明明该是熟悉的存在,却在此刻都变得陌生无比。
日光明亮,周遭寂静,氤氲出一种朦胧的不真实感,初仪不由自主地转向歃血,将这张脸同记忆中的对比。
在她通关前,小黑虎刚学会化形,技能掌握得还不太稳定,大多数时候维持灵兽状态,只是偶尔会变成五六岁男童的模样。
她实在很难将面前这张棱角分明的脸,同那个圆头圆脑的小男孩联系上。
伏跃,这个名字还是她起的,因为小黑虎爱动,一伏一跃的姿势格外有趣。
所以面前这个低气压的男人,当真是她曾经的本命灵兽?
像是为了印证她的猜测,脑海里传来“叮——”地一声,提示任务完成。
惊讶、怀念、酸涩等多种情绪糅杂在一起,促使初仪想要说点什么,但刚张开嘴,就被他一字一句裹挟着恨意的声音打断。
“你还敢回来?”
果断闭上嘴,初仪立马转移视线,不再看向明显处于爆发边缘的某人。
好险,差点忘了这崽子现在是纯恨战士。
可是为什么?即便因为那点穷奇血脉,伏跃自出生起就带着凶性,但她们后来不也相处得挺好?
总不能之前都是他装的吧?其实她一直都没驯服他?
不可能,初仪很快就否定这个想法。
即便情感可以伪装,但数值不会骗人。当时她可是将伏跃的忠诚度和好感度刷到接近满值,无论如何都不会是假的。
那到底是因为什么,伏跃现在如此恨她?
原本还想着找回一刷时契约的灵兽,如今连她的本命灵兽都大变样,看来这事还得从长计议。
隔着阶梯,殿外的女子微微仰头,眼底盈着笑意:“我刚醒来不久,很多事尚未记起。”
说到这,她面上浮出一丝苦恼和疑惑:“怎么,不能来找你吗?可我现在只记得你。”
像,实在是太像了!
顾不上伏跃的反应,初仪一脸难以置信,满脑子都是这女子到底是谁,外貌和她一模一样就算了,就连说话的语气、方式都极为相似,让她生出一种诡异的照镜感。
她甚至知道怎么给伏跃顺毛,这还是一刷时她逐步摸索出的经验。
小虎崽子心高气傲,永远要做最重要最特别的那个。
果不其然,听到这番话,伏跃微微侧头避开女子的视线,而后又像是想到什么,转头死死盯着她,眼眶一片赤红。
“骗子。”
沙哑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却因为声线微抖,似乎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委屈。
三两步走到女子面前,他用力箍住女子的肩膀,视线犹如实质从她面上扫过,像是要把每一寸都烙印进神识。
“你来找我做什么?契约已毁,我不再是受你驱使的灵兽!”
像是没察觉到肩上足以捏碎骨头的力度,女子掺杂半分调侃之意,浅浅一笑:“我知道,你已经是妖王,真厉害。”
她抬手停在离伏跃头顶一寸的位置,又像是察觉此举不妥,若无其事地放下手:“怎么,妖王大人不愿意看见我?”
原本随着她的手越发靠近而逐渐紧绷的脊背,因她放下的动作微松,心底却浮出一层空落。
“你当知晓,我说过,若再看到你,我会杀了你。”
气势汹汹的威压从他体内爆发而出,女子面色一白,呼吸微喘,带着一分无奈:“伏跃,我的修为大不如前,收着点力吧。”
几乎是话音刚落,咄咄逼人的威压被收回,伏跃冷哼一声:“废物。”
他转过身,袖口一甩发出空响,冷冽如霜:“将她带下去。”
在影一现身后,他又极不耐烦道:“望舒阁,看着点,别死了。”
望舒阁?那不是离伏跃的卧房最近最大的院子吗?
看来不管伏跃嘴上再怎么凶狠,实则也没那么恨她。
想到这,初仪心头一暖,偷偷瞟向他时眼底多了分感动,刚好被视线扫过来的伏跃逮个正着。
“你那是什么眼神?恶心死了。”伏跃眉心微蹙,目露嫌弃。
心里的那点感动顿时烟消云散,初仪微笑道:“没事,眼睛抽筋。”
呵,脑子不好,怪不得被人骗。
但一想到有人顶着她的身份,享受着她的人提供的好处,初仪又不爽了。
她斟酌片刻,尽量委婉地开口:“方才那位姑娘是?”
往里走的脚步一顿,伏跃斜瞪她一眼,语气不善:“关你何事?”
哟,现在脾气倒是不小。
想到这是自己养大的崽子,初仪忍了忍,继续暗示道:“我看她同我长得有几分相似。”
“同你?”伏跃彻底停下脚步,像是听到了什么荒唐的笑话,怒极反笑:“你算什么东西?”
“像她几分便是你天大的机缘,日后再敢提起这种话,休怪我不客气!”
不知为何,方才还能隐忍的情绪,在她面前瞬间土崩瓦解,烦躁的情绪像是点燃的火种,从心口蔓延至神识深处。
怨毒的黑水从言语中渗出,他无法控制地展露恶意。
“像又如何?不过是个惯会玩弄人心的骗子,早该剖了心看看真假,再把那张嘴封住,让她讲不出一句假话!”
初仪听明白了,这是明晃晃的迁怒,明明该对着刚才那女子发的脾气,没想到兜兜转转,还是报应到本人头上。
察觉到他情绪隐隐失控,初仪弱声试探道:“她骗你什么?”
不应该啊,她什么时候骗过小黑虎?平日里最多开一些小玩笑,闹闹也就过去了,哪值得这般记恨?
细弱的声音传来,宛如一盆冷水泼醒他灼烧的理智。
他是怎么了?他怎会将对她的怨怼,倾泻给区区小妖?
定是刚才心神冲击过大,才让他濒临失控。
揉了揉眉心,伏跃不耐道:“闭嘴。”
而后迅速跨腿迈入大殿,“哐”地一声合上背后的两扇大门,将初仪探究的视线隔绝在外。
嘁,不说就不说,还关门,真小气。
——
入夜,初仪干完活,揣着满脑子的疑惑,总算能回到住所休息,却没想在这又碰到伏跃。
酒气冲鼻,衣裳微敞的人躺在院里唯一一颗大树的枝干上,抬手将酒壶往嘴边一凑,喉间滚动,小股晶莹的液体从唇边溢出,沿着紧绷的下颌滑落。
听到门口的动静,他往下瞧了一眼,又收回视线看向前方,自顾自灌酒。
快走两步,初仪站在树下仰头:“你怎么在这?”
树上的人置若罔闻,醇厚的酒气扩散到每一个气孔,初仪伸手在鼻尖扇了扇:“你这是喝了多少?”
依旧无人应答,初仪的视线在几步远的房门和树上的人之间摇摆不定。
反正这人也不理她,她悄悄回去休息也行?
只是还没等她转身,喑哑的声音从上方飘落:“望舒阁,还亮着。”
提起那个冒牌货,她可就不困了。
初仪顺着他的视线仰头看去,却只能看到妖王大殿后的高楼。望舒阁在高楼左侧,从这个角度看过去,正好被遮了个严严实实。
嘴里嘀咕着:“你怎么看见的?”初仪耳朵捕捉到衣料摩擦声,本能地往后退了半步。
墨黑纹金的衣袂翻飞,伏跃从树间落下,却在接触到地面时踉跄一下。
下意识伸手接住晃悠不稳的人,初仪语带疑惑:“你喝醉了?”
虽然有些酒会带有“眩晕”“烂醉”甚至“失忆”的debuff,但按照游戏设定,修士一般喝酒是不会醉倒的。
除非刻意买醉,不让酒气从体内排出。
冷脸拂开她的手,伏跃长腿微抬,越过她坐到身后的石凳上,右手肘支撑在桌面,掌心托着侧脸,面无表情:“没有。”
四目相对,初仪分明从他冷凝如霜的眼底,瞧见一抹呆滞。
得,喝醉的人是不会承认的,她懂。
顺势坐到他身侧,初仪决定当一回知心大姐姐,两手支在膝盖上看向他:“为什么要喝醉?”
目光定在她略带关切的眼中,伏跃视线有些涣散,又灌了一口酒,而后鬼使神差地开口:“为什么不来骗我?”
“你不是跟那些人一样,故意装成是她,想来骗我吗?”
这都什么跟什么,醉鬼说话都是这么莫名其妙的吗?
伸手夺过他手里的酒壶放到桌上另一侧,初仪本以为会费一番力气,却没想伏跃堪称配合。
别的不说,怎么感觉这崽子喝完酒还挺乖的?
察觉到这点,她试探地问道:“你说谁骗你?又骗你什么了?”
眉心狠狠蹙起,伏跃因为东西被人抢走不悦,却又不知为何,一看见对方的脸,又化作难以宣之于口的憋闷。
他的用余光瞟了眼暂且拿不到的酒壶,嘟嘟哝哝:“她们才骗不到我,只有她能。”
“她?”初仪想了想,还是没说出曾经的id,只道:“你是指天女大人吗?”
谁知这话却引起对方的不满,伏跃握拳锤向桌面,后者瞬间裂开一道半指宽的痕迹:“屁的天女,嗝,她明明是我的,我的......”
说到后边却垂头丧气,目露迷茫。
初仪适时接话:“你的主人?”
抬眼狠狠瞪她一眼,伏跃提高音量反驳:“不!那个骗子才不是!她明明说过会和我一直在一起,她就是个无耻的骗子!”
猝不及防得到答案,初仪怎么也没想到,伏跃口中的“骗人”,竟说的这事。
就像养猫养狗一样,偶尔吸上头,也会说出“你要一直陪着我”“想和你一直在一起”这种话。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本是一句轻飘飘的感慨,却被人看作牢不可破的承诺,用五百年的时间,将往日温情酿成滔天恨意。
饶是初仪再怎么觉得曾经不过是游戏,此时也不由良心一痛。
她想了想,用假设的口吻:“假如,我是说假如哈,如果她现在真的回来了,你会怎么办?”
知晓其中缘由,初仪也没法心安理得地继续隐瞒身份,搞得她好像真是玩弄真心的负心汉。
“她?回来?”伏跃眼底的迷茫逐渐转为兴奋的光彩,又染上凶狠嗜血的戾气。
舔了舔犬齿,他眉间拢着寒霜,森然一笑:“那我定要食其肉,啖其血,将她拆吃入腹。”
只有彻底融于骨血,才能永远不分开。
直起腰后撤半步,心里那点纠结犹豫顿时烟消云散,初仪露出一个程式化的微笑:“好的。”
什么没法心安理得,什么负心汉,在死亡威胁面前,都算不了什么!
她一定会将身份隐瞒到底,死死捂住马甲的!
“那你不如去望舒阁?”初仪真心实意地劝道。
还是先把这尊煞神送走,免得一不小心露出马脚。既然有人想要冒充她,这福气她愿意双手奉上。
还没等伏跃作出反应,对着院门的窗户突然发出吱呀的声响,随后有什么东西宛如弹丸般咻地飞过,直直撞上伏跃的脑袋。
被这力道弄得往后倒仰,伏跃好歹稳住身形不至于栽倒在地,耳边突然炸开一道尖利的声音。
“臭狗崽,居然想伤害主人,找死!”
宛如啄木鸟钻木的声音突突突地响起,在寂静的夜里听得人一阵牙酸。
眼见丝丝缕缕的头发从伏跃头顶飘落,初仪心惊胆跳地一把捞过气鼓鼓的小凤凰,还不忘偷偷将发丝踩到隐蔽处。
“你不要命了?”
一只手捏着毛绒绒的小家伙,初仪让他对着自己,耳提面命地强调不许再动手,直到小凤凰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初仪才将他放到石桌上。
嫌石桌又硬又凉,还漫着一股子酒气,小凤凰不假思索地跳到初仪肩头,遵循心意在她颈侧蹭了蹭。
“主人,你也太惯着这只狗崽了,今天他敢这么说,没准儿明天就敢这么做,可怕得很!”
看出她眼底的一丝忌惮,小凤凰继续添油加醋地拱火道:“以前他在你面前装得乖巧,实则心眼子可多,不光欺负其他灵兽,还偷偷把我丢掉!”
被小凤凰的话吸引注意力,初仪伸出一根指尖,揉了揉他肚皮上蓬松的绒毛,好奇道:“把你丢掉,为何?那时候你不只是个蛋吗?”
指尖亲昵的温度让小凤凰舒适地眯了眯眼,绵软的语气带着点骄傲:“大概因为我也有神兽血脉,他怕主人更喜欢我,最开始还想吃掉我。”
“要不是我的壳够硬,差点被他得逞!后来他又趁夜黑风高把我丢到池子里,还好我有所警觉,自己回去了!”
小凤凰挺了挺胸脯,即便初仪看不到,也能从他的语气中听出“求夸奖”的意味。
“真棒!”她搓了搓毛绒绒的小脑袋,脑子里却在盘算其他事。
原先她还觉得小凤凰是个麻烦,但如今伏跃同她有仇不能相认,而她还拥有御兽师的技能,本命灵兽不可或缺。
既然小凤凰占了这格子,说不准当真可契约成功?
凤凰血脉,这可是送上门的机缘,不要白不要,更别说小凤凰看着对她的忠诚度和好感度都不低。
脑袋上的手指徐徐拂过,虽然不知道主人心中所想,但小凤凰却敏锐地察觉到她对自己多了分亲近之意。
豆大的眼睛一转,他刻意放软几分声音:“主人,你想好给我起什么名字了吗?”
软糯的声音从毛绒绒的身体里发出,夹杂着几分依赖之意,不得不说初仪很吃这套。
至于名字,她先前还真没想过,但为了拉近关系,倒是可以现起一个。
“咳,当然。”眼睛在院内扫来扫去,她脑子里飞速地跃过一个又一个的字。
桌?凳?墙?树?夜......
怎么都不是很好听的样子。
馥郁的酒香萦绕不散,树梢因风发出簌簌声响,在小凤凰期待激动的眼神中,初仪沉声掷出两个字。
“九梧。”
“酒”化音为“九”,树又让人想到凤凰栖于梧桐,作为一个起名苦手,初仪对这个名字还算满意。
却没想听到这个名字,小凤凰眼底的欣喜骤然消散,眸中漫起一层难过,沮丧得连绒毛都趴了下去:“在主人心中,我只排第九吗?”
虽然主人为他起名很开心,甚至他已经默认这是主人愿意同他结契的预示,却没想到在主人心里,他的地位这么低。
他排第九,那前面的八个又是谁?这讨人厌的狗崽子又排第几?
忍不住抬眼瞪了一眼面前的人,小凤凰心里汩汩冒着酸水。
难道主人更喜欢这只狗崽?不就是比他更早破壳,有什么了不起,日后他一定会取代狗崽的位置!
察觉到小凤凰垂头丧气,初仪也没想到他会如此联想,绞尽脑汁安慰道:“在我们那里有种说法,九五至尊你听说过吗?九不是排名低,而是最尊贵最重要的位置!”
“真的?”小凤凰半信半疑,却耳朵一抖,明显被打动。
“当然是真的,我骗你干嘛!”初仪立马坚定道。
“那比狗崽还重要吗?”小凤凰乘胜追击。
“这......”瞅了一眼还在抓头发,尚且不明白刚才被什么袭击的人,初仪脸不红心不跳地肯定道:“当然!”
伏跃是穷奇血脉,外观也更偏向于虎妖,她可没什么狗崽,这不是理所当然小凤凰更重要。
得到肯定的回答,小凤凰张开翅膀在她头上盘旋,兴奋得每一根羽毛都舒展开来,一遍又一遍地重复:“我有名字了,我有名字了!”
嫌这样还不够,他又飞到伏跃面前,扇着翅膀倨傲道:“从现在起,我就是主人最重要最喜欢的灵兽,以后见到我,要尊称一声九梧大人。”
耳边传来叽叽喳喳的声音,伏跃不再探究头顶连片的疼痛,不耐地蹙眉。
见他不应话,九梧再次飞到他头顶啄了一口,不满道:“狗崽,听到没?”
初仪心提到嗓子眼,不明白这小凤凰为何如此胆大,几次三番挑衅伏跃。
就算他有神兽血脉,但现在不过是个没成长起来的小鸡崽,哪来的勇气对上满级的妖王?
在她开口制止前,伏跃先一步有了反应。
短促地“啧”了一声,他抬起右手,指尖聚着团灵压,冷不防朝小凤凰一弹。
原本还在他头上撒野的小东西如离弦之箭,飞速地被弹到墙上发出啪叽一声,片刻后,小小的身体从砸出的凹坑里滚出,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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