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往中间靠！”
“亚瑟你别缩脖子！知道你冷，要是照出来不好看你又说我技术不行！"苏行扯着嗓子喊，睫毛上沾的雪粒随着说话的动作簌簌往下掉。
天际浮着层淡粉与青灰交织的柔霭，像被揉皱的丝绸轻轻裹着这片白色大陆。
寒风卷着雪粒掠过冰原，发出细碎的沙沙声，却盖不住人群中此起彼伏的笑闹。大家此刻正挤在长城站前被清扫过落雪的平地上调整站位，为即将离开南极的人留下最后一份纪念。
长城站还有个专门用来挂集体照的区域，每一个新来到这里的人都能看到曾经在这里留下过痕迹的人们。
祝南星觉得现在二十几个人挤成一团的样子，很像一群在风中凌乱的企鹅，还是一群穿着红色羽绒服的企鹅。
她的鼻尖被冻得通红，不知道什么时候沾上了雪霜。
黎明伸手帮祝南星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指腹蹭掉她鼻尖的薄霜。
祝南星抬头看向黎明低垂着的眉眼，黎明冲她勾了勾唇角。虽然他最近的情绪不再那么低沉了，但祝南星觉得对方是不想让自己离开前还要担心。
她正想开口说点什么，就被人打断了。
“黎明！你往边上挪挪！”
苏行又扯着嗓子帮众人调整站位，“你这大高个往中间凑什么，破坏了画面平衡知不知道，就算长得好看也不能破坏我的作品，往边上去！”
苏行话音未落，黎明眉头已然拧紧了，对这个调整很是不爽。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苏行，可惜人家隔老远根本没接收到信号，只一个劲地催促着。
黎明只能默默退到角落，眼睛一直紧紧盯着祝南星，喉结动了动，像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祝南星本来是站在正中间，陆嘉一在她旁边，黎明在她后面。
这样一来，她就只能在闺蜜和男朋友之间做个取舍了。
“哎呀，苏大摄影师，你好端端的把人家小情侣拆散干嘛哦！”贺新忍不住起哄。她和亚历山大也因为个子太高，站在画面的另一处角落，但俩人好歹是站在一起的。
祝南星闻言环视了一下众人的站位，自己的身高在女生中也算高的，那站在角落也蛮合适的。
她动作里暗藏着的心思当然瞒不过陆嘉一。
“南星，看来你已经在好姐妹和男朋友之间做出选择了是吗？”陆嘉一边说话还边做着拭泪的假动作。
本来众人各自叽叽喳喳的，没人注意祝南星这边的情况，这下大家都把目光投向了她。
这个小显眼包。祝南星默默腹诽着。
黎明的目光也越过人群，直勾勾锁在她脸上。
但是他一句话也不说，只等着祝南星自己做出选择。
他逆着光的脸半明半暗，眉骨在光线下形成一道锋利的影子，睫毛上沾着的雪粒像是天然修饰的碎钻，眼角泛着的红像是在无声邀请。
好吧好吧，反正我是见色起意嘛，那就把罪名坐实喽。
“苏大哥，我在这些女生中也挺高的，我能站角落吗？”她举手向三脚架旁边的苏行示意道。
苏行正在用冰锥加固三脚架的三条腿，他百忙之中抬起头，大概看了一下祝南星所处的位置，觉得有道理，“行，那你就站旁边去吧。”
他又低头继续进行加固，嘀嘀咕咕着，“我怎么之前看着挺合适的？”于是再次抬起头，祝南星此刻已经不在中间位置了，画面并没有“失衡”，没有破坏自己心中的“完美”，索性不管了。
黎明目视着祝南星朝着自己走过来，他的唇色因为冷而泛着淡紫，此刻却自然地上扬着，像雪地里悄悄绽开的冰花，整个人在阳光下镀了层暖金。
他的目光直白且坦荡，简直就像极地里突然破冰而出的溪流，又冷又烫，撞得祝南星心跳漏了半拍。
奇怪了，看了这么久怎么还是不能对这张脸免疫？
祝南星大大方方地走到了黎明身旁，看他面色苍白还用自己的手捂了一下对方的脸，发现自己的手更冰之后立马收回了，结果被黎明反握住塞进了外套口袋。
他微微侧身，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风，手在口袋里面还一直揉搓着祝南星发冷的指节。
祝南星侧身看他，头发上沾染的雪霜在夕阳下闪着光，“你开心一点。”
黎明低头注视着那道光，“我很开心。”
“那你等下拍照记得笑哦。”祝南星又提醒道。
“好。”
“真听话。”祝南星踮起脚摸了摸黎明的头发，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安抚小动物一样。
黎明还没反应过来祝南星就收回了手，他正要进一步动作的时候，又被苏行一声喝打断了。
“好了好了，大家都给我规规矩矩的，准备正式拍照了！”
“快点快点，我这个炫酷的姿势摆了老半天了，再不拍我就撑不住了！”伊森蹲在最前面，一只手拿着旗帜，一只手向后伸展着，做出一个类似于“飞行”的姿态，非常符合年龄的中二。
苏行实在是没眼看，刚刚居然把这家伙漏掉了，狂吼道：“你给我规规矩矩蹲着！！”
伊森在雷霆之怒下被迫和大家保持一致，一脸委屈，但是敢怒不敢言。
苏行最后看了眼大家的站位，终于点了点头，冻得发紫的手指按下快门键前又补了句："都笑！往暖了笑！这破天气再不笑就该冻成表情包了！"
"咔嚓。”
大家在照片拍摄的最后一刻仿佛解放了天性。最终的成片里，有人哈着白气做鬼脸，有人偷偷把冻红的手揣进队友兜里，还有人在队友脸旁边比了个"耶"，连平时最安静的艾娃也比了一颗爱心在身前。
而后来的所有人看这张照片的时候，最先注意到的反而是站在最边上没有看镜头的黎明。不是因为他客观上的帅，而是他看向身旁姑娘的眼神。
阳光仿佛偏爱他，一束光点打在他的眉眼，像是里面藏了一把火，那是能够把南极的寒烧出窟窿的热烈。
.
南极的晨雾还未散尽，机场的红色信号旗已在冰原上猎猎作响。
祝南星拖着行李箱站在停机坪边，她没有戴帽子，有几簇未被收拢的发丝随着狂风卷起，让她看起来有点凌乱。
凌乱的不只是发丝，还有人的心绪。
祝南星现在回想上一次来飞机场的画面，印象已经模糊了。
她只记得自己刚下飞机就被南极的冷空气打了一拳，而现在她已经适应了这里的恶劣天气，也和这里的人和事物产生了很多神奇的交集和紧密的联系。
可能是南极太安静了，祝南星感觉自己在这里待的短短三个月像是被延长到了好几年一样，这一刻生出的强烈的不舍让她能够理解贺新留在这里的选择了。
但她需要回去，这里不会是她真正的家，她有血缘上的亲人和热爱的工作，她能够清醒地认识自己的身份和职责。
“南星！”
熟悉的低唤混着风声钻进耳朵。她转身，看见伊森从正走过来的人群中冲了过来。
他跑得急，呼哧呼哧地哼着热气，先一步跑到了祝南星面前，“南星，你记得答应过我的事情哦，回去了也不能忘记我哦，你要记得联系我，我也会主动联系你的！以后有机会我肯定会来找你玩的！”
“我呢我呢？你亲爱的嘉一姐姐还在这里呢！”陆嘉一在旁边不满地接着话。
“我当然是找你们一起玩啦！你的联系方式我都倒背如流了！”伊森非常有信心地展示了真正的“倒背如流”。
陆嘉一很满意，又伸手摸向他的头，伊森立马弹开了，“哎呀！都和你说了，男人的头摸不得，别摸别摸！”
他一边说话一边捂着头跺脚，陆嘉一追着去逗他，两人嬉闹中跑到了另一侧。
人群的其它人也走近了，贺新一脸珍重地看着祝南星：“南星，伊森说的没错，你可千万别忘了我们这些留守人士啊，尤其是不要被外面的花花草草诱惑了，你要记得这里还有一株仙葩在为你守身如玉啊。”
她的眼神不住地往黎明身上飘忽，那人眉间隐隐泛着阴郁的神色。
什么和什么啊？贺新这中文水平还有很大的进步的空间！
祝南星很无奈，只能应和着，和贺新握了握手，“好的好的，一定谨记。”
艾娃本来站在人群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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