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沈慕说要带她回京城一事,李茵有些犹豫。
犹豫的原因有三。
其一,她舍不得父母留给她的这间屋子与这一屋子的药材。父母亡故之后,她独自守在这里,继承祖业,以采药草为生。虽不是什么宏图大业,但尽可糊口,兼有邻朋为伴,日子也还算过得去。
其二,她生于乡野,自知身份低微,配不上沈慕。
其三,青州远离京都,说好听点是山清水秀,说得不好听了就是穷乡僻壤蛮夷之地。京城天子脚下,那些贵夫人们规矩多,李茵怕丢人……
“可是,你是沈公子的救命恩人,他一定会护着你的呀!”
说话的是崔燕,李茵从小的玩伴。
她从小竹篮里又拿了一件脏衣服,搁在青石板上敲敲捶捶起来,“阿茵,我看沈公子是个正派人物,身份非同一般,又对你这么好,你跟他走,他还能亏待了你不成?”
见李茵不答,崔燕又问:“还是说你舍不得这儿?舍不得兰溪村?”
李茵看着眼前熟悉的青山绿水,清澈的溪水逐东而去,两岸山峦重叠伫立,蜿蜒成画。
她也不清楚自己是不是不舍这山水,犹犹豫豫地点了两下头,“好像,有一点……”
“哎呀,我说你是不是傻!”溪边浣洗衣物的妇人不少,崔燕往李茵这边挪了两步,又压低了声音,“这里有什么好的!每天对着死板的山死板的人,除了干不完的活,就是吵不完的嘴,一点意思都没有。阿茵,你不会真的想在这里过一生吧?”
“我……”
“还是说……”崔燕转着大眼睛,抬头四顾,发现没人往她们这边看,神神秘秘地冲着李茵道,“你心里还想着孟松云?”
“没有没有!”李茵面上生急,连连否认,“孟大哥已经娶妻,我们之间两清了,你以后不要再说这种话。”
崔燕撇撇嘴,“哼,他也没什么好的。伯父伯母在的时候他那么殷勤地巴结你,日日拿着祖上定下的婚约说事,我当他多喜欢你呢?如今中举,翻脸就不认人了……”
好友带着气愤的话入耳,本是在为她打抱不平,李茵却有些不知滋味。
孟松云与她青梅竹马一同长大,在他中举之前,孟李两家挨得近,逢年过节都是一道庆贺,久而久之都快跟一家人似的亲近了。孟松云是个性子温和的读书人,从前待她极好,只是,他去岁中举后,便举家从兰溪村搬到县里去了。
走之前,孟松云未与她单独告过别,走之后,她更是没有收到过任何音讯。
直到几月前,孟松云给村里的人递了请帖,邀他们参加婚宴。
李茵这才知道,他要娶亲了……
见李茵只低头搓衣服不说话,崔燕以为她还是放不下,遂换了个话题,从另一个角度劝她,“昨日阿娘跟我说,孙大哥的娘子生了个女儿,孙大哥嫌弃得很,对她咒骂不休,在月子里就这样,以后还不知道怎么样呢!阿茵,你要是留在这里,就只能配这样没用的男人,过这样窝囊的日子,你真的愿意吗?”
崔燕口中的孙大哥,其实也算是李茵的熟识。
他在兰溪村也算是出了名,只是并非好名声,而是空有一副好皮囊,内里却是坏的。这个人惯爱占便宜,几次三番找李茵“借”药材,却从来都是有借无还。前几日又来,还多亏了沈慕,几句话就让他颜面扫地,灰溜溜地跑了。
李茵回忆了一番他以往的恶行,又联想崔燕所言,顿时一阵恶心涌上心头,“我自然不愿,只是……只是京城难道就不是这样的吗?”
“京城当然不同!”这可说到崔燕心坎上了,她眉飞色舞地道:“几年前爹娘因生意往来带我入京,我看见那国公家的小姐出游,前呼后拥的,可气派了。据说光是她的一件外衫就价值百金,那芙蓉百花裙阵阵飘香,她穿着就像是神仙一样!”
李茵听了,低头一下一下捶洗着脏衣服,“真的吗?我没见过……”
可是,她又不是国公家的小姐。
国公家的小姐如何金尊玉贵,都和她没有关系。
即便去了京城,那样的地位,也不过是痴心妄想。
李茵洗完了衣服,和崔燕一路同行,崔燕也就劝了她一路,末了,及至分别,崔燕拉着她殷殷叮嘱,“阿茵,我不想待在这里,你若是飞黄腾达了,可别忘了我。”
李茵只当她是玩笑,好脾气地笑笑,“好啊。”
“你可不许反悔,”崔燕一眨不眨地盯着李茵,生怕李茵是在敷衍她,“你若是不救我出去,我爹娘保准要给我找一门孙大哥那样的亲事,那我可就完了。”
若真如此,李茵必然是不忍心的,她敛了笑容,郑重点头,“一定不反悔。”
崔燕这才放了心,抱着小篮子归家去了。
少女的窈窕身影很快消失在路口,李茵无奈摇摇头,走近屋舍外缠满了牵牛花的篱笆墙,推开小门,进了院子。
甫一进门,李茵瞧见院内的情景,陡然愣住了。
沈慕站在院子里。
他披着一袭白衫,正立在柳荫掩映的前院,手里拿着个小竹棍拨弄木架上需要阴干的药材。他身姿清隽,眉目如星,容貌是一等一的好,即便是站在这农家小院里,也自有一段出尘之姿。
他拨得仔细,仿佛没瞧见李茵进来了。
李茵放下盛衣物的竹篮,快步走到他身边,伸手想要去扶他,“沈公子,你的伤还未痊愈,这些事情我来就行,你别为这些劳累伤神,快……”
她喋喋不休,沈慕也就面上含笑地听着,他笑起来如春风拂面,将旁人的心无端吹起层层涟漪。
在他的笑意凝视中,李茵卡了一下,而后像是忽然变笨了一般,忘了该说什么了。
见此,沈慕放下小竹棍,转过身面对她,笑着轻声道:“阿茵太瘦了,你刚刚进门我都没有听见声音。”
听了这话,李茵有些不好意思,低头用笑意掩盖了这份羞涩,心中却有些庆幸……他应该没有听见崔燕和她说的话。
“方才有货郎路过,我买了你喜欢的桃脯,放在屋里了,你快去尝尝合不合口味。”他说着,又侧过身去拿李茵放下的竹篮,见里面均是外衫,并无贴身衣物,才道,“这些衣服我来晾吧。”
“不用不用,我来就好。”
李茵伸手去拿竹篮,沈慕哪肯放手,抢来抢去无果,最后,两个人一同将竹篮提到了晾衣竹架下。
见沈慕毫不费力地弯腰、捞起衣服、掸开、晾到竹架上,李茵不由得想起她刚刚救下沈慕时的情景来。
那日她上山采药,骤遇暴雨,大如瓢泼,她一时间什么也顾不得了,背了背篓就往家里跑。谁料,在飞也似地跑下山途中,她一脚踏空,跌进了一个浅坑中。
还没来得及摸摸自己被擦伤的手腕,先在坑里捡到了一个身受重伤的贵公子。
将最后一件衣服挂上了竹竿,李茵看着沈慕轻松道:“看来,公子的伤当真是都好了。”
“当日我刚救下公子时,公子身负重伤,卧床难起,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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