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林威治宫的庆祝焰火尚未完全熄灭,欢庆的余韵就被一种令人窒息的恐慌彻底撕裂。爱德华王子,这个年仅四岁、承载着王国未来希望的小太阳,在庆祝晚宴结束后的第二日黎明前,突然陷入了高热的深渊。
起初只是轻微的咳嗽和烦躁不安,守夜的奶娘并未过于在意,只当是小王子白日里被喧闹惊扰。然而,短短几个时辰内,病情急转直下。爱德华小小的身体滚烫如火炭,精致的小脸烧得通红,呼吸变得急促而困难,细弱的四肢开始不受控制地抽搐。更令人心惊的是,他幼嫩的皮肤上,竟隐隐浮现出几点不祥的紫红色瘀斑。
“王子殿下!天哪!”奶娘凄厉的尖叫声划破了宫殿的寂静。
御医格里夫斯被连滚带爬地拖到了王子的寝殿。这位经验丰富的老御医在看到爱德华症状的瞬间,脸色就变得比床单还要惨白。他颤抖着手检查,翻开小王子的眼睑,又撬开他紧咬的牙关查看舌苔,额头的冷汗涔涔而下。
“恶…恶灵侵袭!或是…或是剧毒!”格里夫斯的声音充满了恐惧和不确定。高烧、惊厥、瘀斑——这些症状指向了最凶险的几种可能:烈性瘟疫、某种罕见的恶疾,或者……人为的毒害。他不敢怠慢,立刻用上了最猛烈的放血疗法,试图引走“腐败的□□”,又灌下了用蝎子粉、珍珠末和圣水调制的昂贵“解毒剂”。然而,这一切如同石沉大海。爱德华的抽搐非但没有停止,反而愈发剧烈,小小的身体在锦被中痛苦地弓起,发出微弱的、如同幼兽般的呜咽。瘀斑在扩大,颜色加深,如同死神在他身上烙下的印记。更可怕的是,他开始出现血尿,点点猩红染在洁白的尿布上,触目惊心。
消息如同瘟疫般迅速传开。亨利八世正在凯瑟琳寝宫享受新一天的温存,幻想着未来王子的模样,噩耗传来时,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随即化为滔天的狂怒和恐惧。
“废物!一群废物!”他如同一头被激怒的雄狮,咆哮着冲进爱德华的寝殿。看到爱子奄奄一息、备受折磨的惨状,亨利的心仿佛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他双目赤红,一脚踹翻了格里夫斯刚刚调配好药剂的桌子,瓶瓶罐罐碎裂一地,药汁四溅。
“救不活他,你们统统给他陪葬!!”国王的怒吼在宫殿里回荡,震得窗棂嗡嗡作响。他粗暴地揪起格里夫斯的衣领,唾沫星子几乎喷到老御医脸上:“用最好的药!把全欧洲的医生都给我找来!王子若有三长两短,我要你们所有人……所有人!!” 他后面的话被剧烈的喘息和心痛堵住,只能死死盯着床上那小小的、痛苦的身影,巨大的身躯因恐惧和愤怒而微微发抖。凯瑟琳也被侍女搀扶着赶来,看到这一幕,她本就因“有喜”而苍白的脸更是血色尽失,捂着嘴靠在门框上,身体摇摇欲坠。她腹中的“希望”,此刻在王兄垂死的阴影下,显得如此脆弱和……不合时宜。
*** ***
消息以最快的速度传到了玛丽公主在汉斯敦的居所和伊丽莎白在里士满的塔楼。
玛丽·都铎几乎是立刻动身。她甚至来不及更换那身肃穆的黑丝绒常服,只抓起一串据说是她母亲凯瑟琳王后留下的、镶嵌着真十字架碎片的玫瑰念珠,便策马狂奔向格林威治。当她冲进爱德华的寝殿时,风尘仆仆,发髻散乱,但那双深陷的眼睛里燃烧着一种近乎殉道者的坚定光芒。她无视了暴怒的父亲和周围惶恐的众人,径直跪在弟弟的床边。她将冰凉的念珠贴在爱德华滚烫的额头上,用低沉而急促的拉丁语念诵着最虔诚的驱魔祷文和圣母连祷文,声音因悲痛和恐惧而微微发颤。她一遍遍呼唤着圣徒的名字,祈求他们的庇佑,泪水无声地滑过她冰冷的脸颊,滴落在弟弟的被褥上。在这一刻,所有的政治算计、所有的个人恩怨都被抛诸脑后,她只是一个绝望地想要从死神手中夺回弟弟的姐姐。
紧随其后,里士满的马车也在夜色中疾驰而至。伊丽莎白跳下马车,小脸上写满了不属于她年龄的凝重和担忧。她没有像玛丽那样大声祈祷,而是安静地走到床的另一边,也跪了下来。她伸出小手,小心翼翼地避开弟弟身上的瘀斑,轻轻握住他一只滚烫的小手。她闭上眼睛,用安妮悄悄教给她的、只有她自己能听清的低语,念诵着一种混合了古老草药祝福和坚定信念的独特“咒语”,同时在心里一遍遍呼唤:“爱德华,坚持住,为了英格兰,为了你自己……坚持住!” 她的另一只手紧紧攥着安妮在她临行前塞给她的一小包干燥的薰衣草和薄荷叶,据说能带来安宁的气息。
两位公主,一个用最正统的宗教力量,一个用近乎本能的守护信念,在幼弟的病榻前,形成了奇异的同盟。她们的存在,像两堵沉默的墙,试图阻挡死神的脚步。
*** ***
就在格林威治宫因王子垂危而陷入一片混乱和悲痛之际,在诺福克公爵府邸最深处的密室中,托马斯·霍华德听着心腹的密报,脸上没有任何波澜,只有一种冷酷的满意。
“处理干净了?”公爵的声音平静得像在询问天气。
“是的,大人。”心腹低垂着头,“那个女侍,昨晚‘失足’跌入了泰晤士河下游的急流,今早尸体在磨坊水轮下被找到,已经泡得面目全非。她房内所有可疑的东西,连同那点‘白霜’(指毒药),都已在河底喂了鱼。我们在她枕头下‘发现’了一封遗书,字迹模仿得足以乱真,写满了对某个负心情郎的绝望和对自身罪孽(指偷窃了王后一件小首饰)的恐惧。”
“很好。”公爵啜饮了一口杯中的深红色酒液,“王子那边呢?”
“格里夫斯那个老狐狸,还有我们收买的另一个药剂师学徒,都确认了症状符合预期。他们现在只敢往‘恶灵’或‘罕见急症’上引,绝口不提中毒。西摩家的人像疯狗一样在查,但所有的线都断了。那个学徒,今晚就会因为‘误用’了给马泻火的巴豆粉而被愤怒的马夫‘失手’打死。”心腹的语气毫无感情,仿佛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日常琐事。
诺福克公爵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寒芒:“让西摩家的人去查,去咬。咬得越凶,越显得他们是在借题发挥,打击‘有喜’的王后和我们。陛下现在,最听不得这个。”他放下酒杯,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弧度,“小爱德华……可惜了。但他太弱了,就像他母亲一样,注定撑不起王冠的重量。他的存在,本身就是对凯瑟琳孩子未来的最大威胁。现在,障碍正在清除。风暴过后,阳光只会照耀在真正的继承人身上。”他挥挥手,心腹悄无声息地退下,密室重归寂静,只有烛火在公爵冷酷的眼眸中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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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摩家族的愤怒如同压抑的火山。爱德华·西摩,简·西摩王后的兄长,爱德华王子的亲舅舅,在得知外甥病危的消息后,几乎要拔剑冲进霍华德家的府邸。他强忍着滔天怒火,带着家族的核心成员和能找到的、对霍华德家族不满的零星贵族,紧急求见亨利八世。
在气氛凝重得能滴出水的枢密院偏厅,爱德华·西摩双目赤红,声音因极力压制愤怒而嘶哑:“陛下!王子殿下身体素来虽弱,但从未有过如此凶险急症!症状蹊跷,瘀斑、血尿……这绝非寻常疾病!格里夫斯支支吾吾,其中必有隐情!就在王后宣布有喜、举国欢庆之时,王子殿下突遭此难,时机太过巧合!臣恳请陛下,彻查!彻查所有接触过王子饮食起居之人!尤其是……”他没有明说,但目光如刀般扫过在场的、与霍华德家族关系密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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