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总是互不相让地争吵,又鬼使神差地和好。
时间长了,缄默中像是达成了某种共识,无论白天吵得再凶,晚上一掀被子,两个人还是往一处躺。
很多时候沈迪都忘了是因为什么起的头,但那种吵过之后背对背各自沉默的难受劲,他却比什么都记得清楚。
他受不了贺程的冷漠与不在意,总也忍不住要跟他吵,吵完之后加倍的冷漠与不在意又让他不得不主动求和。
因为他怕他不说,这段关系就会像从来没开始过一样,在某个时间点因为某个莫名其妙的原因戛然而止。
贺程也很给他台阶,通常只要他先开口了,无论说的是什么,之前的不愉快都能很快翻篇,这让沈迪在自我否定的缝隙里找到点就算贺程半路把他放下,下一秒也会来找他的安慰。
【略】
沈迪突然醒了。
醒在自己家床上,黑暗里他睁开眼睛,空洞洞地看着周围漆黑的一切。
什么都没有,没有人呼吸,没有人说话,没有手底下熟悉的触感,没有压在他骨头上的疼痛……习惯了很多年的房子,和许多次梦醒了一样,只有他自己。
欣喜和失落。
鲜活的记忆和僵硬的身体。
梦里随处可见的那个人身上看得到的希望和醒来后房间里流动着的如有实质的绝望。
就不该醒过来。
那个时候,就应该一直睡下去。
醒的一瞬间击穿心脏的痛意,让忍过无数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的他一次又一次地濒临崩溃。
沈迪一动不动地躺着,清醒地听着身体里传来的无法忍受的尖叫,他张了张嘴……
贺程。
贺程……
沈迪轻轻叫了一声,没有人应,他甚至没有察觉到他叫出了口,直到一瞬间耳边犹如飞过无数细小的虫子,潮水一般的嘶吼声里,他听出那是他自己的声音。
他坐起来,开了床头的灯,撑在膝盖上的手捂着脸,等着那些刺入耳膜的声音从他周围一点点退去。
他下了床,走到客厅,从冰箱里拿了杯水,贯通四肢的凉意让他清醒了不少,大概是今……昨天贺程过于神经质的举动让他想起了什么,才会在不再频繁梦见他的时候再一次想起。
离门口不远的地方有什么东西反着微弱的光,沈迪眯了眯眼,看清是贺程之前握在手里的,那张想要留给他的卡。
他不相信他说的这是他的全部,贺程一直在追着的,除了钱,还有很多用钱没办法衡量的东西。
但他相信这是他能拿出来的,最后向他求和的筹码,因为就像他说的,已经发生的事情不可逆,他们都不可能再回到以前重新交出真心。
贺程没有办法再用任何东西向他证明,他现在或者当时,对他到过怎样一种程度。
什么样的人会舍得在爱着一个人的时候,亲手把他推给别人?
沈迪不是没有爱过人,他爱着贺程的时候,唯恐自己抱得不够紧,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够将他从他身边带走。
他把那张卡从门下面的缝隙里踢了出去。
踢完他没有动,而是坐在门口的矮凳上,喝完了一整杯水,杯子放在柜子上,他站起来,开了门。
贺程缓慢地转动着呆滞的眼珠,随着他的动作被室内的光线逐渐充盈,他看着沈迪,哑着声音问:“几点了?”
声控灯没有亮,沈迪猜到过他可能还在,但当真的看到如同静止了一样在他门口坐了一夜,并且还打算继续坐下去的人时,莫名的烦躁让他一瞬间仿佛闻到了血液里的焦煳味。
贺程看他不说话,拿出手机来摁了两下,屏幕一片漆黑,原来已经自动关机了:“要出去吗?”
“我送你去医院。”沈迪铁青着脸,怒气被他暂时压下。
“除非你派人二十四小时看着我。”贺程不领情,咳了一声,“不然我总有办法出来的。”
沈迪拿外套的手一顿,回过头来骂了句:“你是不是有病?”
贺程无奈地笑了声:“你不让我进去,我待这里也不行吗?”
“去医院。”沈迪又重复了一遍。
贺程摇头,咳了两声,咳嗽明显比中午来找他时频繁了许多:“我好歹是个医生,身体怎么样我知道。”
“想让我心疼你?”沈迪拽他,贺程不配合,他不敢太用力,压着火又放下了,准备打电话叫秦俊过来。
贺程抓着他的手,喘了两声:“那你心疼了吗?”
“你觉得呢?”沈迪以为要用点劲,没想到刚挣了一下,贺程手就放开了,犹如只受到重力一样,笔直地摔下去敲在地上,他皱眉看着,手用力捏了下屏幕。
“心疼可以,但不要觉得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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