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栎，我觉得我们需要认真聊聊。”
许栖偏过头，语气少见地带着些正式的意味。
沈栎正整理着袖口，闻言，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抬眸看向她。
他眉眼疏朗，镜片下的眼神幽深静谧，像是已经猜到她要说什么，却仍旧耐心地问：“嗯？聊什么？”
许栖瞥了眼时间，下午会议快到了，她随手合上桌上的文件，语气平静：“晚上吧，你有空吗？”
沈栎眼中掠过一丝轻笑：“你要请我吃饭？”
许栖顿了顿，还是点头：“嗯。”
沈栎：“那得好好选个地方。”
他掏出手机的餐馆推荐，垂眸思索了一瞬，语调沉稳缓慢：“MaisonLameloise，法餐，露台玻璃穹顶，适合认真谈事情。”
“或者Seul&Seule，江边窗景，暖色水晶灯，烛光晚餐，比起谈事，更适合……”他顿了顿，目光微深，语气轻缓地笑了笑，“约会。”
许栖：“……”
她觉得，沈栎就是在揣着明白装糊涂。
“你随便选吧。”她说。
沈栎闻言，唇角轻勾，修长的手指扣上腕表，顺手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动作一贯潇洒斯文。
他当然清楚许栖的意图。
她主动约他吃饭，多半是想彻底斩断这段关系。
但，她约了他。
无论是出于什么理由，她愿意坐下来和他面对面吃顿饭，哪怕只是为了让他死心，也足够让他满意。
所以，他不急。
“那就Seul&Seule吧。”沈栎语调平稳，笑意浅淡，“浪漫一点，不会让你吃得太无聊。”
许栖眉心微蹙。
她刚要开口，沈栎忽然俯下身，靠近她，嗓音压得极低：“许律师，请客吃饭，要有诚意。”
许栖警觉地抬眸，刚想后退，手腕却被他轻轻攥住。
“沈栎！”
她话音未落，沈栎已经低头吻住她。
他的动作很轻，却不容拒绝，指尖顺势扣住她的后颈，掌心温热，力道克制又精准，逼得她不得不仰头承受这个吻。
他的气息带着清淡的雪松香，唇舌相贴时，呼吸交融，带着一点不紧不慢的深沉。像是蓄谋已久，又像是太过熟悉，精准地攻陷她的防备。
许栖指尖微颤，刚想推开，却被他扣得更紧。
他的唇落得更深，舌尖探入时带着试探，又带着克制，深吻得缓慢缱绻。许栖被迫迎上他的节奏，渐渐乱了呼吸。
她轻轻喘了一声。
沈栎的动作微滞，随即喉间溢出一声低哑的笑意，吻得愈发缠绵克制，像是在耐心诱哄。
许栖猛然回神，抬手抵在他胸口，稍一用力，沈栎这才缓缓松开。
他低头看着她，指腹顺势擦过她的唇角，动作温柔，嗓音低哑：“许栖，你今天的色号，也是甜的。”
他语气温和，眼神平静得像是在讨论天气，可指尖摩挲她唇瓣的动作，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暧昧。
许栖气息紊乱，眼底染上一层水光，强行镇定着自己的声音：“你不要乱说话。”口红色号什么的，哪有甜的。
沈栎却已经站直身子，动作依旧斯文温润，顺手理了理被她抓皱的衬衫，声音平缓：“晚上见。”
说完，他转身离开，步伐沉稳从容，像是刚刚那个吻，不过是再寻常不过的一个举动。
许栖怔怔看着他的背影，抬手按了按眉心。
这人，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沈栎前脚刚走，助理小林就抱着个绑着蝴蝶结的快递箱子进来，放到她桌上：“许律师，你的快递。”
她的视线在许栖的唇上停留，然后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许栖忽略掉小林的促狭眼神，疑惑道：“我没买东西。”
“可能是别人寄的礼物。”小林暧昧地笑，“上面没写寄件人呢。”
小林出去，许栖打开包裹。偌大的盒子里，只有一封信和一张照片。
她先拿起照片看了一眼，照片是她前几个月参加漫展时的背影，远远地拍着她穿着定制战损裙的样子。
拍摄角度很远。
像是躲在人群里，偷偷拍的。
许栖皱眉，她伸手打开信封。
是一封手写信，里面的字迹凌厉而用力，每一笔都像是带着情绪砸上去的。
【为什么连续几周缺席漫展？】
【为什么不更新INS上的动态？】
【为什么不开直播？】
最后一句的字迹更是狂乱，力道深得连纸张都微微透痕。
【你真得跑去谈恋爱了吗？！！！】
落款署名是：星黛是我的血肉骨髓。
许栖心里一紧。
她的另一个身份“星黛”，是二次元圈的知名Coser，INS上的粉丝有小几百万，直播间也算有点人气。但她一直很低调，从不暴露现实身份。
而且现实里，也几乎没人知道她就是“星黛”。
所以这个匿名信的寄件人……是谁？
许栖盯着那个署名：“星黛是我的血肉骨髓。”
这个ID她见过。
是她的一个粉丝，活跃度很高，经常在她的动态底下留言，言辞炽热，几乎到了狂热的程度。
许栖一直觉得对方只是个普通的死忠粉，从未多想过。
可现在，这个人竟然知道她的现实身份，还把东西寄到了律所？
许栖垂眸，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照片的边角，心底隐约有些不安。
她盯着那张信和照片，指腹在边缘摩挲了一下，然后低头拨通了苏瑾的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苏瑾的声音带着点慵懒：“怎么了亲爱的？”
“你有没有跟别人说过，我是星黛？”许栖开门见山。
苏瑾一愣：“没有啊，怎么突然问这个？”
“你确定？”
“确定啊。”苏瑾语气笃定，“你不是一开始就说了吗？不想让现实和网络身份交叠。我谨遵你的要求，一个人也没告诉。”
许栖微蹙眉，抬手点了点桌上的照片：“你也没告诉陈驰吧？”
“当然没有。”苏瑾说，“你就是因为跟他分手，才跑去漫展做兼职coser的，星黛这个账号也是因为程枂出事，你才注册的，我怎么可能告诉他？”
话音落下，许栖沉默了几秒。
的确。
她成为Coser的契机，是在和陈驰分手之后。
那时，她对感情感到疲惫，偶然跑去漫展散心，然后结识程枂，才逐渐接触到这一圈子。起初只是帮忙客串，后来开始尝试接一些商单、做专业Coser。
至于“星黛”这个身份，则是程枂死后，她压抑了太久的情绪无处宣泄，在某个失眠的深夜注册的。
她会在深夜开直播，扮上夸张而浓妆艳抹的角色妆容，与陌生人连麦，听他们讲一些故事，有时候，她也会随意聊点什么。
那些陌生的声音、无关的经历，成为许栖深夜里短暂的出口。
可许栖一直很小心，从不在现实里提及这些事，甚至她都没有在国内的软件上注册，而是跑到了外网INS直播，就是为了尽力避开可能认识的人。而熟人里，也只有最亲近的苏瑾知道她在做Coser，知道她的账号，但苏瑾不上外网，她也从没看过许栖的直播，更没关注许栖的动态。
许栖抬起照片，对着光仔细看了看，拍摄角度在展馆的角落，很隐蔽。
偷拍的人，是躲藏起来拍的。
苏瑾顿了顿，警觉地问她：“怎么？出什么事了吗？”
“没事，就是收到了一份匿名快递，寄到律所来的，星黛粉丝寄的。”
“律所，星黛？”苏瑾皱眉，“你不会是遇到私生饭了吧？”
“不确定。”许栖轻轻敲了敲桌面，眸色沉了几分，“先不聊了，我处理一下工作。”
到开会的时间了，还是工作最重要。
苏瑾：“……”
苏瑾：“你稍微上点心吧！我听说私生饭很恐怖的！”
许栖敷衍：“我知道，你别忘了我是律师。平日里打交道最多的，就是公检法。”
苏瑾无奈：“总之你小心一点。”
“好的，放心吧。”
许栖放下那些照片，打开工作列表，她浏览了一遍几个案件的紧急程度。
她手头目前除了徐太太的离婚案子，还有一起涉及商业秘密泄露的案件，客户是一家互联网公司，近期受到竞争对手的抄袭指控。这个案子，也是她亲自在跟的。
除此以外，还有一起房产继承的民事案件，清晰简单，她交给了团队的授薪律师去做。另有几桩涉及知识产权的专利诉讼，交通事故引发的赔偿案件，等等，她都逐一布置和分配了下去。
身为合伙人，带新人也是她的重要工作。
到了晚上，许栖去了Seul&Seule，和沈栎约好的餐厅。至于那封匿名快递，被她丢在了一旁。
当做证据保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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