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上,女子始终不置一词。
会让安淳上马车,她是出于对自己人身安全的考量。
实际上对这少年——
因厌恶齐沂,她对安淳也没有什么好脸色。
倒是安淳,余光对那滴水的青布衫左右打量,三份心疼七分满意。
少年郎从前也是贱籍出身。
宁殊今日之举,和那种京城的世家贵女大相径庭。
实话实说,他甚至没想过他会上这辆马车。
男女授受不亲这种事儿,主子夫人似乎一点都不懂。
若非出于对宁殊安全的考量,他也是不会上这辆马车的。
虽然他很想和这位特别的夫人多呆呆。
但他是绝对不会僭越的。
车内的少年郎,眼睛那么亮,却有些手足无措地坐着。
仿佛满眼问题,跃跃欲试又没勇气的模样。
安淳对女人的心思,十分单纯:
只要是相爷夫人,就是好女人。
他也二十二了。
东京城像他这般年纪,这般有作为的亲侍,早就抱到了小主子。
唯独他——
少年悲痛地想着:每次在那些宴会中,唯独他,因为相爷迟迟不娶妻,两手空空。
当然,在途中他也看出了女子确实对他没有几分好的脸色。
免不着,安淳就有点埋怨他那不懂怜香惜玉的主子。
小娘子病了这么多日,相爷竟然一次都不曾去看望她。
甚至对小娘子多有误会。
这位娘子对沦落女子都如此心善。怎会使用什么下作手段去勾引相爷?
女子浑身湿透,不时发出吸气之声。
安淳松口气:娘子先说话了。
他早欲关怀,斟酌开口问道,“主子,这么大的雨,你身子可还能受得住?”
闷雷滚滚,宁殊抱着自己睇向窗外。
她不想理任何男人。
尤其是与齐沂有关的男人。
安淳继续解释:“小娘子,这件事情真不怪咱们相爷。李将军是自作主张,他故意以相爷的名义扣着这些伎子。他以为以他与相爷的情分,此等小事定是无妨。”
宽厢内,宁殊猛的回过头,上下打量这位俊秀的小郎君,“是,你竟然也觉得是小事!你家相爷这么多日都没来,今日叫你来作甚,怎的,他也觉得他此事做得不道德!?那我叫阿翠带的话,你没听到吗?”
死一般的沉寂。
好美的眼睛。少年:希望未来生的是个小女君。
“这丫头,我跟她千叮咛万嘱咐……你家相爷,他若逼我,我便寻一方灰墙撞死!莫非他竟然以为我说这句话只是针对他这个人,所以他才叫你来?今日之事你也瞧见了,从今往后,我与他势不两立!”小娘子抑扬顿挫地,一口气呼完,桃花眼瞪得大大的。
全全将怒火撒给了安淳。
安淳耐心地听着她抱怨。
作为一位合格的侍卫,他决定不再帮相爷说话。
宁殊:“你相爷叫你来做甚?是要逼死我?”
少年神色尴尬,沉默不语。
敏感的小娘子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情。
完了。
这少年,并非,齐沂叫来的。
车轮滚滚向前。
车内只余二人尴尬的呼吸。
真是诸事不顺。
但别无他法。宁殊知自己不能生气,毕竟她就是希望齐沂莫来找她。
她咳道:“算了,你别说了,我不在意。等会下车,你从前门走。”
寒风灌进来,让她打了一个极大的冷战。
这个湿漉漉像要洒水的冷战算是缓和了车内的气氛。
虽然,齐沂对她的置若罔闻,让她很是难受与挫败。
但当下,有让她更难受与挫败之事。
那整个别院的伎子,成了她的痛。
尤其,是柳魁。
“不是他叫你来的,那就太好了,以后你自个儿也不要再来。和你家丞相有关的事情,我都极其厌恶。”
“李管事,是府中的老人。刚才他之所以能对我一忍再忍,是因有你在。我应当谢谢你才是。但是以后这种事情我自己来就好,我可不想欠你家相爷任何恩情。”
“他若还要逼我,我就寻方灰墙撞死过去!”
安淳:叽里呱啦说的什么,他家新夫人声音真好听。
就这淅淅沥沥的雨声,宁殊哐哐说了一大堆,越说,她越能忆起柳魁的断手,断足,甚至悲痛地幻想着她的遭遇。
她停不下来,声音近乎哽咽。
安淳分辨出来,以为她是被他那冷面无情的相爷伤到,方欲说话,却发现小娘子已坚强地扭过头去了。
他无奈地看着小娘子单薄的,浸湿的背影:相爷怎么能如此对娘子呢?
雨停时,马车也停。
宁殊如今住的那方院子,也是挨着后门的。
天已经完全昏黑过去。
小娘子的新仆人欲搀扶她下车,却被女子挥开。
她悄悄隐进了后门。
进了这院子里,她本来想径直走进自己的寝室之内。
然而今夜的院落里静悄悄的。
宁殊,本身不是喜静的性子。
府里面的下人,也不是特别瞧得起这位小娘子。
本因她要跟京城那位相爷婚配,他们对她还有几分尊敬,但是因为这几日的谣言,因那位官人根本就没有在娘子生病的这几日来看望过她,他们渐渐觉着婚事可能会出问题。
今日出去之时,那些编排她的声音,吵得很。
然夜里回来,却静得像鬼屋似的。
刚才,宁殊已将安淳打发走了。
她有些怕。
为何会怕?
因见到那些伎子,见到柳魁,她想到了香蜜。
明明知道香蜜无恙,但她却总是夜梦梦到她,也像柳魁那般,甚至比柳魁更惨。
院子里那么多花草,香得要逼出她的泪来。
她的神思,仿佛又被这满室根本不属于她的香逼去那方惨暗的别院。
住满伎子的别院。
不对,宁殊暂下脚步。
连阿翠都不在。
是她这玫墨院里来人了?
莫非是方才她在别院里的动静惊扰到了厉禅?这么快?
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自从齐沂来了之后,她就没有遇到一件好事。
想到还要面对厉禅,她的步子竟都发起晕来,颠三倒四。
她忙将自己身上理一理,只是这身青布衫已经湿透了,黏着她的肌肤,冰冷冷的。
若是让厉禅看到她这副模样,定是要责难她的。
倒地的声音,擦着水。
主厅内,应男子之令,未点灯。
他还是来了。
男人正在训诫那些编排他未来夫人的丫鬟奴才。
丫鬟奴才如蒙大释,连阿翠也是。
她喜道,“相爷,是娘子回来了!”
一双凤眼微沉,一只紫袖挥动,下人们鱼贯而出。
齐沂掏出怀中那本被人篡改的《诗经》,独坐在金丝楠木椅上,将这间熏香扑鼻的房间一阵打量,似乎是在思量,他该如何训诫这位未来夫人。
他从室内缓步而出,闻讯忘去,不远处,一个瘦弱的小身板,瘫倒在大雨之下。
这个人是谁?
那位刺史府的小娘子?
他心中闪过诸多念头。
他还记着女子那一天的嚣张跋扈,那分明还只是两日之前。
听闻,她病得很重,烧得很高很高。
如那些京城贵女,常囿闺中,少走动,不习术,多身弱。
真是,多事之人。
*
平日里编排宁殊的最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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