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瑛没有想过贵妃会邀请她喝茶,自从上回重阳花会后,两人便再没有来往过。
宫中的大小宴会,婉瑛也从不出席,一是她没有资格,二是她也不想去讨众人嫌。贵妃便也心照不宣地当她不存在,二人曾经是亲戚,如今见面,确实有几分尴尬。
贵妃一反常态地下帖相邀,婉瑛不明原因,心中多少有些忐忑。
“春晓,你说,贵妃娘娘怎么会请我喝茶呢?”
其实萧绍荣奸淫长嫂的事早已传遍整个玉京,后宫本就是小道消息最灵通的地方,自然也都知道了,只足皇帝下了死令,不许在婉瑛面前谈论此事,所以当流言满天飞的时候,唯独婉瑛却是完完全全被蒙
在鼓里。
春晓也不知道,只是她向来心大,便毫不在乎地说:“去了就知道了。”
柔仪殿总是充斥着经年不散的药气,寝殿中,贵妃早就备好了茶点果品,坐在那儿等着她。相比起去年,她人又消瘦了,面庞苍白,眉宇间缠绕着几分羸弱不胜之态。
婉瑛走过去见礼,萧云漪拉着她的两手坐下,又亲自斟了杯茶,递到她面前,亲切态度一如当年初见时。婉瑛道了谢,正惶恐不安,忽听她说:“妹妹,我病了几场,如今精神不济,有些话,就开门见山地说了。”
“娘娘有话请直言。”婉瑛忙道。
萧云漪点点头,直视着她:“如果妹妹还顾念往昔夫妻情谊,看在荣哥儿从未对你做错过什么的份儿上,还请救他一命。”婉瑛一时如打了个焦雷,半天都反应不过来,目瞪口呆良久,才想起问:“他……他怎么了?”“这事想必瞒也瞒你不住,所以我就实话实说了。”
似是觉得难以启齿,萧云漪停顿片刻,才说:“荣哥儿与你妹妹……他们,闹出了丑事。现如今,都察院、各科道御史都在上疏单劾荣哥儿,向陛下请命诛杀他,以正人伦纲常。”"……"
婉瑛这次愣了更久,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萧绍荣与婉琉?他们怎么会闹出丑事?就算如今他已不再是婉琉的姐夫,可婉琉嫁给了他的长兄,依然是他的嫂子。那年冬天,婉琉崴了脚倒在他怀里,两人在雪中对视的场景,再次在脑海里一遍遍浮现。婉瑛呼吸急促,太阳穴像针扎一般疼痛,手极力攥着,指甲陷入掌心,才不至于在贵妃面前失态。好半晌,她听见自己问:“我要怎么救他呢?”萧云漪摊开她握成拳的手,轻轻揉按着那掐出月牙印儿的掌心,语气轻柔无比:“听说妹妹不想侍寝?”
婉瑛一颤,下意识想缩回手。
萧云漪却用了点力抓住她,只觉得那握着的手滑如凝脂,十指纤细,嫩若削葱,指甲盖泛着浅浅的樱红色,是任何凤仙花汁都染不出来的鲜妍颜色。
媚骨天成,说的大概就是这样的人了。
“妹妹还在犹豫什么?陛下文武双全,丰神俊朗,是这世间不可多得的美男子,若是生在民间,不知会是多少姑娘的有国梦里人。况目陛下又对你情深义重,别的不说,就问妹妹自入官以来,可曾短过
什么?瞧你今日这身料子,是云州上贡的珍品丝绸,就连本宫也未得一匹,妹妹不知道,后宫的姐妹有多羡煞你呢。”
见婉瑛垂着头不语,萧云漪想了想,又下了剂猛药。
有些事不必本官说,想必妹妹也猜得到。悖伦这样的事,说出去也许骇人听间,但在高门大户中并不少见,都是家宅私事,原本不值得拿去朝堂上说。可为什么偏偏荣哥儿成了众矢之的,人人恨不得
杀而诛之?还不是有的人想拿他的命去媚上争宠,搏一条通天坦途。"
萧云漪叹了口气:“荣哥儿或许有罪,但罪不至此,今日种种,皆由前定,妹妹,这里面,未必没有你一番原因。”
婉瑛长时间没有言语,殿中一片寂静,过了良久,才听见她低声说:“妾身不懂。”
“什么?”
婉瑛缓缓地抬起头来:“娘娘是贵妃,执掌凤印,统率六宫。若是生在寻常人家,娘娘是妻,陛下是夫,可是您却劝别的女人给丈夫侍寝,娘娘真的不会介意吗?”
萧云漪闻言一怔,随即苦笑。
真是个天真干净的人呢,深宫之中,只有上下级的关系,哪有什么夫与妻?介意?她有什么立场去介意?
妹妹多虑了,本官只希望有更多的姐妹来照顾陛下,替本官分忧,哪里还会去争风吃酯?那是无德妇人才会有的举止。更何况,在后宫里的女人,不只是为了自己活着,她们的肩上还担省家族兴哀,
父兄荣辱,倘若行差踏错一步,便牵动的是数百人的安危。"
她拍拍婉瑛的手背,意味深长地笑:“也许,以后你就懂了。”
出了柔仪殿,春晓立即迎上来问:“小姐,贵妃同你说了什么?”
婉瑛摇摇头,只说:"咱们回去罢。"
春晓疑惑地望了她好几眼:“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儿?”
婉瑛还是摇头。
也称不上不开心,只是有些失望,可若要细究这股失望究竟来自于哪里,她也不清楚。得知萧绍荣与婉琉有染时的震惊与无措已经退去,此刻她只剩一潭死水的平静。兴许一切在她
入官那一刻起就早已注定,何必心存侥幸呢?皇帝费尽心思将她弄入官,总不可能是真的叫她做笔墨丫暨,御书房那么多官女,难道少了她一个?教书习字,上元观灯,不过是逐步接近她的手段而已,他的最终目标是她胸腔下的那颗心,正如他最开始承诺的那样,朕等你心甘情愿。所谓的“等”,也不过是一种说法,他可以收回,等他失去耐心的那一天,他随时会褪去那副温和面孔,就算是强取豪夺,也要得手他想要的东西。既然结局注定如此,为何不趁她这具身子还有价值的时候,去交换萧绍荣的一条命呢?贵妃说的没错,是她欠他的。
也罢,不过是具皮囊而已,他要便给他。
时隔数日未进御书房的婉瑛再次踏进了这块熟悉的地方。
皇帝从堆成山的奏折中抬起头看着她,鼻梁上架着水晶眼镜,神情和姿态都好整以暇,看她一步步地走来,目光隔省镜片,没有丝毫避让,就像看着猎物走入他精心布置的陷阱。这一瞬间,婉瑛有种直觉,他知道自己会来。
就像那晚他离去前,最后留下的那一句话。
下次在拒绝朕之前,不妨想想,你的好夫君萧绍荣的命,是攥在谁的手里。是啊,他的手中攥着萧绍荣的命,所以他拿捏她轻而易举。
从门口到御案的距离,分明没有多远,可婉瑛却一步一步迈得艰难,好似走了半辈子。终于在桌前站定,她却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姬珩没有催促她,但也没有移开视线,就这么眼也不眨地盯着她。最终,婉瑛开口:“放过他。”长久的寂静过后,换来他的一声嗤笑。
"你既然要朕放过他,自然知道他犯了什么事,还要替他求情么?"
婉瑛垂眸不答,静了片刻,忽然抬手,手指慢吞吞地解开系带,披风掉落在地,堆在脚边。
这无疑是一个充满暗示性的动作。
姬珩挑了挑长眉,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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