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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醒来是在小区诊所，铁架床旁挂着吊瓶。
“你醒啦？”一颗毛茸茸的脑袋凑了过来。
程喻盯着那张漂亮的脸怔了片刻：“……你怎么还在这里？”
“我在等你醒啊。”黎乐无聊地撑着下巴，“医生说你是低血糖，你感觉好些了么？”
程喻闭了闭眼，嗓音低哑地道：“谢谢。”
脸上的淤青传来一阵轻微的刺痛，程喻睁开眼睛，刚好捕捉到黎乐匆忙缩回的手。
他讪讪一笑：“不好意思啊。”
程喻眸光闪烁了一下，低声回：“没事。”
黎乐心道：小可怜的。
好好一张帅脸，偏偏被几道刺眼的青紫破坏了美感。
一想到他真实身份是有钱人家的小少爷，却被换了命运代人受过，黎乐对他就忍不住生出几分心疼。
他没注意到程喻右手成拳，目光有些不自在地游移。
“醒了？”大夫走过来，无奈且熟稔地对程喻道：“怎么又把自己搞成这样。”
程喻沉默。
大夫：“那些人又来了吧？”
又是沉默。
大夫叹息一声，知道他的处境，只能叮嘱一声：“再怎么样，饭还是要记得吃，低血糖可不是小事。”
“我知道了。”程喻沙哑地道。
“对了，外卖到了，是你点的吗？”大夫转头看向黎乐。
“啊对，是我点的。”黎乐立马站起来，噔噔噔地跑出去把外卖拿了进来。
程喻的视线一直紧紧跟随着他。
黎乐抬起手，笑容灿烂地道：“饭到了，吃点饭吧。”
程喻眼睫轻轻一颤。
在大夫的帮助下，病床上很快支起了一张小桌。
黎乐将盖子一一打开，可口的饭菜香扑鼻而来时，程喻一瞬间又感受到了胃里的烧灼。
上一次吃饭是什么时候？
想不起来了。
他拿着筷子，再度低声对黎乐说了声“谢谢”。
他不喜欢欠别人的，但是好像欠这个人的越来越多了。
“不用客气。”黎乐龇着大牙，“随便点的一点，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快尝尝吧。”
程喻看着盒子里琳琅满目、一看就价值不菲的可口饭菜，再次确定这人家里很有钱。
“哇~你们这饭闻起来也太香了！”在外面的大夫都受不住了，起身换了外套，“闻得我都饿了，我出去吃饭，很快就回，帮我看一下啊。”
他一走，诊所内就只剩他们两个人了。
黎乐看着程喻打点滴的手，有些不放心：“你可以吗？要不要我喂你？”
程喻手一顿，像有些受不住他视线似的：“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对了，我叫黎乐。”黎乐笑容明媚，像颗暖乎乎的小太阳。“黎明的黎，乐观的乐。”
程喻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心道，这个名字真适合他。
“我叫……程喻。”稍顿的断句，像是不习惯与人交流，语调也低低沉沉，笼罩着一层忧郁，不过说完一句，后面就顺畅了起来，“程序的程，比喻的喻。”
黎乐点了点头，开朗地问：“那我叫你小喻好吗？”
程喻怔愣地看着忽然凑近的脑袋，肢体有些僵硬：“……好。”
黎乐嘻嘻笑开：“小喻。”
真好，接近男主的计划get√
“小喻，多吃菜啊。”他亲热地夹了一筷子西蓝花给程喻，没注意到对方耳尖染上了一点薄红。
吃完饭，黎乐把程喻送回家。
黎乐跟在程喻身后，原本漫不经心的目光在看到门口和墙壁上用红色油漆写满的“还钱”“去死”等字样后，速度慢了下来。
程喻拉开凹陷生锈的铁门，像根本看不见那些字一样，对黎乐道：“进来吧。”
黎乐缓缓走进，入目所及的是一间狭窄的两居室，小到一眼能看完所有的布局。
客厅里所有东西都是破破烂烂的，除了那张木沙发之外，几乎没有一件完好的。
砸烂的电水壶、球状裂纹的电视屏幕、四五分裂的凳子、被撕得稀碎书本……一看就是被人暴力破坏过。
程喻进去就扶好了歪倒的桌子，把地上杂七杂八的东西用脚拨开，清出一条落脚的路。
黎乐此刻仿佛才走进了程喻的世界，从冰山一角窥见了他原本的生活。
心口有点堵。
哪怕在上一世，他也是出生在富裕家庭，过的安稳生活，从来不需要为生计发愁。
他知道穷人生活很难，但是从来没亲眼见过，也就不知道这世上有人是真的生活在炼狱里的。
“坐吧。”程喻拿了笔和纸出来，“你把联系方式写在纸上吧，我手机摔坏了，还没有拿去修。”
黎乐慢慢地坐在了沙发上，轻声问：“小喻，你家里人呢？”
程喻半垂着眼，漠然地道：“死了。”
“我只有一个妈妈，从小就没见过我爸，她得病死了。”
这些黎乐其实心知肚明，他还知道程喻之所以欠这么多债，就是为了给他妈妈治病。可惜最后还是没能救活他妈妈。
现在就只剩下程喻一个人了，母子俩举目无亲，连个可以帮衬的亲戚都没有。
虽然知道，但他还是要问：“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吗？”
程喻抿了抿唇：“找工作，努力赚钱，还债。”
“不上学了吗？”
程喻沉默了一会儿，“不上了。”
虽然他很想继续上学，但他已经别无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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