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窗内,映衬出两道人影。
沈霜提笔,将手边的《太乙真注》展开,开始誊抄之上经过注解整理的文字,按照阶段细细梳理。
越尘疏站在一旁,手中握着墨锭,有一搭没一搭地在砚台中鼓捣。
沈霜搁下笔时,正看见少年将砚台磨得吱嘎作响。上好的松烟墨被他杵成碎渣,混着清水搅成糊状,溅得袖口斑斑点点。
“你放下吧。”沈霜实在看不下去这么好的东西被他糟蹋。
她隔着案几握住他小臂,越尘疏顺势松手,墨锭砸入砚池,登时溅起几滴墨汁,不偏不倚落在她眼尾和纸面。
烛火啪地炸开一朵灯花,越尘疏盯着那墨痕从她睫毛滑向脸颊,喉结微动,“……抱歉师姐,是弟子愚钝。”
他取出一块方帕递给她,语气贴心:“师姐去清理下吧,这边桌面我来收拾。”
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
沈霜心下了然,干脆应了对方的意,“好,那便辛苦师弟了。”
本可以直接施个清洁术法,但沈霜还是选择去院中用流水清理了一番。她桌面上那些卷轴多是些还未修订完成的功法,其中玄妙需得了解的人才能看懂,她倒也不担心越尘疏真能做些什么。
待她回去后,书房果然已经被收拾洁净,越尘疏正乖巧地坐在书桌旁的软垫上,托腮望着她的方向。
“师姐,你是要将这全部典籍都全部重新誊抄一遍吗?”
沈霜坐回原来的位置,将那本已经沾染墨汁的书卷换掉,重新开始撰写,“有些做的注解较多,前辈们的注解各有各的风格,有的有疏漏,不便于弟子学习,所以要重新编撰。”
“这样啊。”越尘疏点了点头,“师姐,有什么可以直接誊抄的吗?你一个人完成也太过辛劳,我想帮你分担些。”
听到这话,沈霜停下手中的动作,“师弟这般贴心,倒是让师姐有点感动了。”
她将一本基础功法指给对方,这本卷宗足足十五卷,全是些适宜刚入门弟子修炼的身法与基础知识,“就这套吧,谢谢师弟。”
越尘疏盯着那足足半人高的书卷,愣了许久,才从齿缝间挤出个好来。
沈霜暗自憋笑,两人就这么并排而坐,开始整理自己手头的文卷。
一个时辰过去,沈霜将手头这本整完。
她停笔时无意瞥到隔壁越尘疏的书卷,忍不住瞳孔微张,“师弟,你在自创功法吗?”
乌木书案上,纯白的宣纸摊开,只见其上一个个诡异的墨团,完全认不出字形,难得有几个写得像凡人文字的,又格外狂野,说是鬼画符都算抬举的程度。
偏偏越尘疏还一脸认真,两缕碎发垂在额前,贝齿咬着殷红的唇瓣,五指攥紧,仿佛在跟毛笔搏斗一般。
连握笔姿势都是错的。
听到她的话,对方懵地抬起脸,仿佛做了错事被抓包的孩子,“师姐……”
越尘疏难得有些无措,他本是为了寻找玄阴剑法而来,为了留在此处才想的法子,哪知道沈霜真会让他抄书。
他自七岁起便在魔界,而后所学所见皆是魔族文字,人间开蒙时的记忆都快要淡忘,能认得人间文字都是记性好,哪里还记得书法怎么写,照猫画虎已经是尽力的结果了。
窗外细雨忽急,沈霜的目光停在他沾满墨渍的指尖,也想起这点。
也罢,让他学点别的分散注意力也好。
沈霜捻起那张宣纸,“师弟,不如我教你习字吧。”
越尘疏抬起脸,墨色的瞳仁中带着不解与一丝难以置信。
沈霜干脆将自己桌案上的书都推开,留出一片空地,铺上宣纸,将笔递给越尘疏,引他过来。
越尘疏站在桌前,捏着毛笔浑身僵硬。
“握笔不能攥紧,虎口与笔杆之间,要留三分余地。”沈霜突然从身后贴近,带着薄茧的指尖包裹住他握笔的手。
她发间雪莲香萦绕在他耳际,“就像你练剑收势,这一捺要回锋。”
沈霜一板一眼地教他,几乎像对刚入学堂的稚子那样,让他从控笔练起,一笔一划、一撇一捺。
明明是极为正经的教学,越尘疏却总感觉浑身有蚂蚁噬咬一般。
他感觉后背贴上温软,耳根顿时滚烫。
魔族的感知一向敏锐,越尘疏此刻几乎被沈霜环抱,眼中看的、耳中听的、鼻中嗅的全部与沈霜有关。
“师、师姐。”
“专心点。”沈霜提醒,她做事一向认真,最见不得人偷懒耍滑,“习字最重要的便是收心,也是磨练心性的好办法。”
越尘疏噤声,努力集中注意在纸面的文字之上,只是怎么都看不进去,与这些笔画大眼瞪小眼。
“师弟小时候开蒙,学的不是人间的文字吗?”笔尖游走间,沈霜状似无意地询问道。
“我自小家境贫寒,没进过学堂,让师姐见笑了。”
“抱歉,”沈霜新磨了点墨汁,“我只是突然想起,这世间其实有些也不用人间文字的,比如玄阴族。”
玄阴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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