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元殿
今日是小朝会,未过辰时,宣沛帝就已经在里头宣了诸位大人觐见。
殿外的陈公公则是去了小茶房,盯着让仔细备好了点心和茶汤。
要说御前的宫人,那就没有形貌丑陋,不堪入目的。
正相反,便是茶房里的宫女,皆是心灵手巧,品貌不俗,御前多年甚至比一些居于末流的妃嫔都更有气度。
茶房的宫女如此,御前专门备着为伺候圣驾的宫女则更是容貌出众,各有风情。
像宫里末流品级的妃嫔“更衣”,很多就是陛下临幸这些宫女后,给了个身份。
只不过宣沛帝很少宣召这类宫女,因而如今备着御前伺候的宫女并不多,里头能得蒙圣眷,在这宫里成为有头有脸人物的,更是一个都没有。
既然不得圣眷,那底下的人就不会多在这上面费心。
这不,像陈公公素日立就更紧着茶房,好让他们圣上用茶时用的舒心。
这会儿,看着来往茶柜间选着茶叶的云岫陈公公忍不住叹道:“云岫姑娘沏茶的手艺,在这宫里数一数二的好。”
“这若是茶房里猛地离了姑娘,咱家的这心里虚荡荡的。”
正夹着茶叶的云岫手一顿,随即她看向陈公公,笑道:“公公就会寻奴婢开心。”
“能在御前伺候的,哪个不是拔尖的技艺?”
“若说咱们圣上跟前最要紧的,那还不得是陈公公您呢。”
这话听的陈公公摇头笑了起来。
他还要说什么,就见福海跑了进来。
“总管。”
见福海有事禀报,陈公公便朝着云岫点点头道:“姑娘先忙吧。”
云岫放下夹子,对着陈公公福了福身。
“陈总管慢走。”
待看不见陈公公的身影了,云岫重又拿起了夹子。
可对着面前的茶柜,云岫眼神有些怔愣,迟迟没有动作。
在这茶房,云岫已经奉茶有五年的光景。
云岫沏茶的手艺极好,就连陈公公都夸赞了几回。
这几年,陛下也一直喝的是她沏的茶。
云岫是采买入宫的宫女,似她这般入宫的宫女,到了二十五岁,依例便要放出宫去。
这是宫里的规矩。
但宫里的规矩也总有例外——
像主子身边想留着点人,或是封了女官,甚至是,是伺候圣上得了圣眷......
云琇不曾奢望圣上垂青能有个什么名分,她甚至就只想在这茶房伺候。
可她等啊等啊,等到明日就是选宫的时候了,还没等来圣上应允她留下的旨意。
从始至终,圣上不曾想过为她破例,哪怕用惯了她泡的茶,哪怕只是开口说一句话。
云岫悄悄的擦了擦泪。
也是,她们圣上本就是最重规矩的人,哪里值当为她坏了规矩?
*
这厢从茶房出来,见陈公公点头,福海便连忙将打探来的消息一五一十说了个清楚。
“总管,那个小宫女是掖庭的宫人,嬷嬷们都叫她阿杼,因着暂未选宫,身上还没个正经差事,那日是被差遣去冷宫送膳。”
竟是还未选宫......一听这消息,陈公公摸着下巴咂摸片刻,忽的笑了起来。
该说不说,那日御花园外的惊鸿一瞥,阿杼实在是给陈公公留足了印象。
旁的不说,就那份叫人眼前一亮,过目难忘的模样,连同那份独一无二的朝气,在这宫里还真就独一份。
而这宫里最独特,最出众,最拔尖的,不就该在御前伺候吗?
只可惜,陛下亲口言语这小宫女蠢笨,不成体统。
为这,一直暗叹可惜的陈公公,前个儿夜半忽然从榻上爬起来,猛地扇了自己一巴掌,直骂自己糊涂。
也不想想,这宫里,来来去去多少人能落在陛下的眼里?
还能得陛下金口玉言一句话?
可那日,他们圣上不仅驻足原地,清清楚楚的瞧见了人,又看她无甚体面,在草堆里爬来爬去的翻腾,甚至还开了金口......
想到这的陈公公又给了自己两巴掌——
陈德禄啊陈德禄。
亏你在御前伺候这么多年,糊涂!
你也不想想,不过一个小宫女,还值当圣上浪费功夫?
既然这小宫女蠢笨,自然得伶俐人教啊。
不成体统,那不就更得好好调教规矩吗?
要论这伶俐人和宫里规矩,还有哪个地方能比得上御前?
眼见陈公公这会儿脸上的笑,瘆得慌的福海心里不由的抖了抖,又听陈公公问:“这掖庭,如今的掌事可是孙素岑?”
福海连连点头。
“总管好记性,正是孙掌事呢。”
陈公公也不含糊,直接吩咐道:“等会儿你替咱家往掖庭走一趟。”
“寻着孙掌事就说,明日选宫时,往御前送的宫人里再添一个。”
得了吩咐的福海脚步却没挪动。
心思灵敏的福海,早在得了陈公公打听人的口信时,就提前悄悄去看过阿杼一面。
见过这一面,福海更是上心,回头就仔仔细细的将阿杼的消息扒拉了一遍。
这一扒拉,就扒拉出事来。
“总管。”福海低着头,轻声道:“掖庭里的那位阿杼姑娘,原姓,原姓姜。”
“她不是民间采买来的宫人,而是姜家满门获罪后,罚没入宫的......罪奴。”
陈公公的脸色倏地落了下去。
他盯着福海,“你再说一遍?”
“总管,奴才不敢有丝毫疏忽,已经反复核实过这位阿杼姑娘入宫时存档的消息。”
“她确实是姜府......姜家的后人。”
“只不过当年入宫的时候,年纪实在太小,这才没入辛者库,而是去了掖庭。”
罪奴,她怎么能是罪奴呢?!
采买入宫的宫女,好歹还占着身家清白这一条呢。
她,她连采买入宫的宫女的都比不上。
陈公公再得脸,他也不过是奴才——
安排个漂亮的小宫女讨陛下欢心和安排个罪奴到御前侍奉,那是全然不同的性质。
“行了,行了,且只当没这回事。”
满心的兴奋欢喜顷刻间成了飞灰,拧着眉的陈公公烦躁的一挥手。
“闭紧你的嘴,滚下去。”
“是,是。“
连连应着声的福海低着头,麻溜儿的滚蛋了。
待走了两步,福海还听陈公公不甘心的在那轻声嘀咕呢,怎么能是个罪奴呢?
***
“......罪奴?”
听着念琴的话,王皇后微微蹙了蹙眉,“那她怎地在掖庭?”
“娘娘,当年姜家的那丫头罚没入宫时不过五、六岁,这才去了掖庭。”
念琴轻笑着给王皇后梳着发:“娘娘,掖庭里的嬷嬷如今将这位姜氏女,调教的极好。”
“乖顺又格外的听话。”
“掖庭里的掌事只是沉沉脸,她就惶惶的跪着磕头呢,心性轻薄,胆气不足。”
姜杼,出自姜府啊。
王皇后的眼前,恍惚浮现出了一个满身清冷的身影——那是姜家的大姑娘。
当年的姜大姑娘名满京中,硬是压了王玉姝一头,一向被捧惯的王皇后没少为这生气。
更何况,世家和京中清流本就有着隔阂。
王玉姝当年是极恼恨胆大包天,为着沽名钓誉,出言讥讽于她的姜氏女。
偏偏回回交锋,王玉姝都处在下风。
后来,姜府成了当年那场红颜祸事里的陪葬品。
看不见姜氏女跪在她身前诚惶诚恐的磕头认错,一直是王皇后心头遗憾。
哪曾想,姜府竟还落下个罪奴在宫里,更是落在她的手上......
当年的姜大姑娘晴雪似的清傲,那份独一份的气韵,就连王皇后都忍不住模仿几分。
可姜杼呢?
如今不过是个以色侍人的玩意儿,叫人随意揉捏。
罪奴。
罪奴好啊!
若是阿杼因着年纪小,记不住事也就罢了。
可她若是还记得......嘿,还记得,那就更妙了。
她会日日夜夜藏着这份心思,舍了脸面,丢下骨气,挤破头似的拼命往上爬......
但他们姜府的罪,可是先帝爷定下的。
王皇后打定主意——
她一定会给姜杼希望的,甚至不惜暂且瞒住她的身份,送她去侍奉陛下。
似从前那样清傲如霜般的姜大姑娘......
哦,不对,是她的妹妹,这般忍辱负重,苟且偷生,在床榻上使出浑身解数媚上......
偏他们陛下又那般重规矩,更遑论先帝爷亲定的罪?
而人最绝望的,不是看不见希望,而是看的到却摸不到的希望。
吊着姜杼的这点希望。
让她心甘情愿的踩践着姜氏的那点傲气,没皮没脸般做着姜大姑娘,曾今最鄙薄的下贱勾当——谄媚奉上,以色侍人。
她会在希望和绝望中,日日夜夜,反复煎熬。
若哪日看腻了这场戏,在姜氏女不顾一切做尽逢迎之事后,又亲手打破她的希望......
真真是没有比这更好的人选了。
原本对亲自送人上龙床这事格外排斥的王皇后,竟然开始期待这一天尽快到来。
想到这,王皇后痛快的笑了起来。
“好,好极了。”
“念琴,你的差事做的极好。”
“明日待那姜杼,不,以后都唤她阿杼,等阿杼来了,就立即带她来拜见本宫。”
“是。”
***
掖庭
明日就是送掖庭里的宫女去各处听差的时候,各院的嬷嬷们之前准备的再多,临到头还犹嫌不足。
这几日,孙掌事白日里忙的脚不沾地,夜里更是点灯熬油,一宿没睡。
她硬撑着精神,只等忙活完选宫的事,再好好休息。
不想一大早的,却看见了“不速之客”登门——来的正是张贵妃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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