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鞭子被握住时,一脸风雨欲来的睿王回头一看愣在了原地。
“皇,皇兄。”
太子紧紧攥着那条特制的马鞭,上面凸起的纹路几乎要刻入手心。
他看着睿王,只觉得眼前的人有些陌生,又让人有些痛心。
其实太子隐约也是知道睿王长歪了的事,但道听途说,哪里比得过眼见为实?
他的弟弟,原本跟在他身后会依赖不已喊着皇兄的亲弟弟,忽然就长成了一副暴虐好色,凌厉狠毒的模样。
“明瑧......这些年也是我忙着宫中和朝堂上的事疏忽了你。”
太子极力压着混杂着失望的痛楚,没让自己在这广阳宫内闹一场兄弟倪墙的笑话。
“我会去向父皇奏请让你暂且迁入东宫来。”
“尚书房你先不用去了,明年就是你大婚的时候,朝堂的事......早些历练也些好事。”
东宫是什么地方?
是王皇后不惜死死瞒着睿王的病情,让他成为一个“天阉”也要保住的地方。
宫里宫外虎视眈眈,历来废太子没有一个能有好下场,她们母子三人会被后来者生吞活剥,斩尽杀绝!
所以王皇后在这事上堪称铁石心肠,只不断在睿王痛苦发疯的安慰他,等他的皇兄继位,倾尽天下之力一定能治好他。
东宫——自此成了睿王可望而不可及,痛恨不已却又艳羡不已的地方。
无数个绝望的夜里,睿王恍惚曾冒出个让他毛骨悚然的想法——若在东宫里的是他......
如今,殷明玧忽然要带他入东宫?
睿王手里的马鞭松开了。
他看着太子喃喃的道:“皇兄......”
不发疯的睿王甚至还透着点忧郁文弱的气质。
而从小到大都被王皇后耳提面命照顾好弟弟,又格外怜惜他体弱的太子,看着睿王怔然的神情,伸手揉了揉他的头:“走吧。”
至于地上的贵福?
他就是把自己的舌头咬烂了,都不会出声打扰太子和睿王兄弟情深的感人场面。
你说贵福会不会后悔?
呵,在外头狗仗人势,叫的越凶的狗,只会对着主子尾巴摇的越快,哪怕挨了主子的教训,也只会觉得自己没用。
这不,贵福他现在只后悔自己没早早地将阿杼送到睿王的跟前。
若他们主子早早成了好事,他哪里会有今日的飞来横祸,无妄之灾?
果然,看着满身血痕,冷汗淋漓,面无人色却依旧爬起来神色谄媚表忠心的贵福,睿王露出个淡淡的笑容,还是让他继续跟着伺候。
......
这几日,随着黄河河道巡查使即将归京的消息传开,朝堂上的气氛越发紧绷起来。
历来黄河水患就是每个王朝都避不开也躲不掉的痛楚,甚至还有“三年两决口,百年一改道”的说法。
而天灾之外,还有永远都除不尽的人祸——河道年年修,年年要决堤。
而为稳固河道,朝廷里每年海量的银子拨下去,却总有,总有,总有要伸手的!
杀之不尽,除之不绝!
“大胆!”
“放肆!”
眼见一贯神情都是淡淡的宣沛帝,竟是怒斥一声,愤而将手里的折子丢了出去。
旁侧静候的陈公公噤若寒蝉,屏住呼吸间头都垂的越发低了。
殿内静的简直让人心肝颤颤的发慌。
半晌,宣沛帝摇了摇头:“蠹众而木折,隙大而墙颓......”说着这话的他眼里有着杀意:“三岁稚童都明白的道理,却总有人觉得自己能置身事外,高枕无忧。”
大元朝皇祖的起家,同那些世家大族背地里的资助脱不开关系。
而当年随皇祖南征北战的亲信,一个个也都封侯拜相,历经几朝便成了新的世家。
新旧参杂,盘根错节,尾大不掉。
这些年,大元朝历代皇子们争储的时候,背后总不少了这些人的影子。
毕竟皇子们身上也流着世家的血脉。
都说虎毒不食子。
在所有人都想着即便出事,也是新帝登基算账的时候......却没想到先帝不讲武德,忽然发了疯。
他举起屠刀,宁杀错勿放过,堪称酷烈暴虐的将朝堂那些如意算盘敲的叮当响的“背后诸葛”都杀了个遍,就连自己的亲儿子都没放过。
就那一场宫闱血祸,牵扯极深的好几个世家简直就像被拦腰斩了一刀,元气大伤。
而宣沛帝当年可是携重兵入京的,又有琅琊王氏鼎力相助......但偏偏每个皇帝登基后同这些关系翻脸,似乎又成了必然。
“死灰复燃。”
“知世家而不知天子,居庙堂之高却不知生民何艰。”宣沛帝喃喃的道:“豢权弄险还尤有不甘,又妄图操控朕的那些皇子们......左右皇位更迭。”
只恨自己没滚出去,又长了双耳朵的陈公公木着脸,脑子里一片空白,静静在一旁一动不动的装死——有的事,他就不能想啊!
***
“阿杼姑娘。”
“阿杼姑娘。”
自打阿杼领了在御前送点心的差事,哪怕在这坤宁宫里,谁看见她都端出一副笑脸还主动问候她。
嘿嘿嘿,心里爽的不行的阿杼努力摆出一副淡定的模样,朝着来人点头示意。
“哟,阿杼姑娘您这是又去御前?”
这段时间,提着食盒的阿杼简直成了坤宁宫里的奇特标志了。
看着来人,阿杼笑的眼睛都弯了,“花姑姑,您就甭跟着她们一起打趣奴婢了,娘娘仁德厚恩,才让奴婢能有机会多历练历练。”
阿杼笑,花姑姑也笑,一边笑,她一边在心里摇了摇头。
她单以为阿杼就是妄图“麻雀变凤凰”成个主子享享富贵,却不想阿杼还是个贪心鬼——这不就在圣上身边妄图多讨几分情面。
眼见阿杼对她态度一直还算恭敬,花姑姑还是提点了一句:“阿杼,过犹不及,主子们的耐心到底也是有限的。”
一听花姑姑也在催她,这些时日想方设法在宣沛帝身旁,为王皇后说尽好话的阿杼心里发苦,但她还是强打起精神,点着头:“姑姑放心,阿杼一定尽心竭力。”
“行了,不耽误你的差事了。”花姑姑笑着侧了侧身,“你赶紧去吧。”
“是,姑姑慢走。”
送走了花姑姑,提着食盒的阿杼很快就到了含元殿。
一直念着宣沛帝午膳都没吃几口的陈公公看见阿杼的时候,那是满脸笑意,亲亲热热的迎了上去。
送阿杼进殿前,他又小心暗示提点了阿杼一声——圣上心情不虞,万事悠着点。
阿杼郑重点了点头,踏入了含元殿。
***
脸皮厚,有冲劲儿,适应性极强的阿杼,已经很习惯同宣沛帝独处的时候了。
她甚至觉得宣沛帝比那些不停挑刺的嬷嬷们好伺候多了。
而阿杼,她就像是抹靓丽又清新的春色,忽的从殿内吹了进来,一点点吹开沉闷的让人喘不过气来的灰雾。
宣沛帝看着一旁认真吃着点心的阿杼,又夹了块栗子糕过去——即便藏着欲擒故纵的小心思,也比那些蠢货可爱多了。
这宫里要算计筹谋的太多,一个个是人是鬼都藏在迷雾里,只端出一副端庄恭顺的笑脸。
态度鲜明就是想“爬床”过好日子的阿杼——听上去蠢得出奇,却真的让人轻视之余又很是放松。
“圣上......”
见自己讨食的法子都没能逗乐宣沛帝,阿杼咬了咬牙,硬着头皮道:“您案牍劳身,实在辛苦,不如奴婢给您捏捏肩?”
“嗯?”宣沛帝微微一愣,但看着阿杼那双乌溜溜的水杏眼透出的忐忑,他慢慢的点了点头。
没人能拒绝阿杼仰着头望你,只为献媚讨好的请求。
一贯从不觉得自己急色的宣沛帝,在那双软乎乎的手搭在肩膀上揉捏时,顺着脊梁骨都泛起了一阵酥麻。
宣沛帝难得的僵了僵身子,随后不动声色的挪了挪胳膊,很快,藏青的龙纹广袖搭在膝盖上。
当软软的呼吸连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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