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思政殿正殿。
殿中还是那几幅面孔,皆是太子亲信。
北疆来信,自从边防部署换了宁王的人后,频频传来捷报,但前头也在催粮草军饷。
太子冷哼了声,将折子掷在案上,“他们是既要政绩,也要钱财啊。”接着他话锋一转,“子慎,青州匪患的事解决的怎么样了?”
萧庭安面沉如水,“微臣以为,不急在一时,耐住性子等才能拿到足以撼动他们根基的证据。”
他说的自然是宁王,据这段时间调查,青州北部边界的匪徒与本地知州有深度往来,而这知州频频向与宁王王妃的母家献媚。
“既已找到许多证据,何不立即出兵,将他们的首领带回。”太子声音洪亮,“孤就不信,他们能扛得住用刑!”
萧庭安垂首,“他们自是该死,但也得背后的人现身,他们才能死得其所。”
见萧庭安仍要耗着,按兵不动,太子嘴角勾起冷笑,斜眼望了一边的李诗筠。事到如今,他还真怀疑萧庭安的用心,他是否真的归顺于自己,而不是宁王那派来的细作。
要不是阁老和徐尚书劝他,他早已弃之不用。更何况,自己妻子出阁前与他交好,他心底甚是不顺。他遣人去查过萧庭安的出生,后派人放出消息,让那萧哲知道,为的就是给他点教训。
徐尚书见气氛凝滞,连忙出来打圆场,让众人先稍作休息,太子心甚不悦,带着随从去了内阁值房。
眼见这权力最大的人走了,福王才松了口气,他将才心一直悬着,刚要回头与萧庭安说话,就见李诗筠走来,他扁嘴,识相地偏过头去。
“子慎,你身上伤可大好了,这是我让人从御医那拿来的药,你且收下。”
萧庭安垂眼接过,只放在了一边桌上,李诗筠看在眼里,“可是伯父误会了,你近日总来东宫,要是能带上……”
李诗筠扯笑,“带上你夫人前来,估计也就不会有人说什么风言风语了。”
“刚巧我也想见见她,偏殿里一众姐妹,大家聚在一起,也不会太闷。”
上次见她还是五六日前,萧庭安长睫一颤,他提过让她跟自己一道,但她不愿。
说到底还是不愿陪他罢了。
当然他也毫不在意,他唇角勾起冷笑。
“待会八公主,还有一些贵女们会来饮茶,不如我就让人出宫,将她接过来?”李诗筠询问道。
萧庭安不作声,不知怎的,李诗筠反倒心下轻松了不少,要是他欣然点头,估计她脸色会立刻变得狰狞起来。
“好,既然你不说话,那我就当你同意咯。”李诗筠声音轻快,命太监去准备轿子接俞昭过来。
…
因着也是头一回,俞昭不敢让宫中的人多等,只着一身素色衣裙,一根白玉簪堪堪插在乌发内,坐进轿子。
轿子摇晃了一会便停下,太监掀开帘子,俞昭就见朱红墙边的石砖道上,立着几个衣着华贵,妆容精致的年轻女子,她们言笑晏晏,相互打着招呼。
俞昭垂下眼,低着头跟来接她的太监进门,一路上她都落在最末。
她们来到了思政殿偏殿,案桌上已摆齐了各色茶点。
俞昭进入时,正看到焦点中心的李诗筠与女子们交谈着佩带的玉镯配饰,胭脂香粉等。
李诗筠和这群贵女们聊得差不多了,视线扫过人群,落在独处在一角,站在宫女旁边的俞昭。
“俞昭!”李诗筠伸出手,腕上金镯轻晃,她没称呼俞昭为什么萧夫人,而且偏殿内诸多贵女也都没见过俞昭,纷纷顺着李诗筠的视线望去。
“这是?”有贵女问。
李诗筠看向那人,笑着介绍:“这是萧庭安新娶的夫人。”
那人了然“哦”了声,表情轻蔑,她当然知道李诗筠是萧庭安的青梅竹马,但这也是她第一次见俞昭。
要说俞家人,她也只认得一个俞昕,再一个俞萱,她不屑得认识,可她从没见过俞家那个很少露面的女儿。
“我道是谁呢,还以为是哪里来的宫女。”那人捂嘴笑道,“穿得颜色和旁边站的宫女也忒像了点。”
偏殿内,纵深宽阔,纵使点满了灯烛,也比外头暗些,众人循声望着那站在一角的人。
李诗筠似是责怪地看了那贵女一眼,“别这么说,俞昭也是第一次来。”
俞昭挪动脚步,慢慢走过去。她现在全身僵硬,她甚至能感受到自己脸色很不好看。
她不是怕人,实则她是不想与那些家里位高权重的贵女们打交道,她们有时候说话总阴阳怪气的,没说两句,就明里暗里相互攀比较劲。
在李诗筠的介绍下,俞昭垂眼一一与人打招呼,然后找了个最末端的位置坐了过去,心想着怎么不见萧庭安。
贵女们落座后,便有宫中琴师在一旁弹奏,伴着香炉袅袅,场面欢声笑语,俞昭看了眼众人,默默吃着桌上点心,消磨时间。
偌大的紫檀整切镶嵌的墙壁前,“什么?就是她嫁给了庭安哥哥?”姜渺眉眼紧皱着,直到现在,她都难以置信她的庭安哥哥居然娶妻了。
若是诗筠姐姐,她尚且可以接受。可李诗筠嫁给了太子了,她也是后来才得的消息。
宫中下诏书至各地,通传这一消息,刚知道李诗筠成太子妃时,她心中欣喜,高兴了许久,可谁曾想她刚踏下北上的船,就从李家姨娘口中得知了萧庭安娶妻。
真可恨,为什么庭安哥哥就不能等她,一定是那女子的家中死缠烂打,才会让庭安哥哥娶她的。
琴声悦耳,如山中流水淌过青石,却不能抚平姜渺躁动的心。
她不像儿时那么冲动,现在早已平和不少,但心中还是因这事而耿耿于怀。
“那庭安哥哥喜欢她么,他可是因为动心才娶她的。”姜渺秀眉抬起。
李诗筠望着她,摇摇头。
“庭安哥哥不喜欢她?”
李诗筠道:“我不知道。”
“啊?”
李诗筠扯着嘴角,“这才是我今日邀她进宫的原因。”
姜渺紧攥着扶手,声音似乎要哭了,“我可以不可跟庭安哥哥讲,让他休了她!”
她眼眸颤动,望着李诗筠,李诗筠沉了口气,道:“你冷静些,她毕竟才是子慎的夫人。”
“我管她是谁啊,她有我认识庭安哥哥这么久嘛?”姜渺唉声叹气,顿觉心中烦闷。
另一边,俞昭将近吃了一盘点心,坐在她身侧的贵女看呆。
“难道你在家里没吃饭?”贵女道。
俞昭侧头,才发现她是在跟自己说话,她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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