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东京

断笳/020

凌晨五点，天光熹微，两人抵达东京。

此时城市黯淡，东京的灯流线像是漆那样剥落下来。天际线处有一线浮白，几秒钟后便刺破云层，如一轮光刃晃过不断上升的玻璃电梯。

泽川暮和夏油杰一路上升到了十八楼。她踏出电梯，刷脸进了一户公寓，夏油杰紧随其后。

一路穿过玄关。这个房间里外通透，除了卫生间和一个小卧室有门墙，其余部分一览无余。一眼望过去，这个房子整体呈现出一种极简的风格，灰白色块切割明显，干净肃穆到不像有人住过。

泽川暮径直来到浴室，踩在了浴缸上。夏油杰发觉她的脚步和动作像猫一样轻盈无声。

她五指按在天花板，摸索了一会儿，指腹按进某块凹陷，“咔嚓”一声，一块吊顶被卸了下来，露出里面的黑色手提箱。

手提箱卡扣弹开，里面是码得整整齐齐的枪支、子弹、折叠刀、窃听器，甚至还有一块黄铜打火机。

泽川暮想都没想，先一把顺走了那枚一看就是限量版的打火机。她盘腿坐在地上，迅捷又轻巧地将战术腰带绑好。

选枪支的时候她琢磨了几秒，给门外的夏油杰递过去一把SIGP230：“你要吗？警用枪型，没有记录，可以随便用。”

夏油杰在进入咒术高专前也只是一个根正苗红好青年，泽川暮拿出这些武器，他也单纯地以为泽川暮服务于某个政府的神秘机构，更何况有之前的“公安”话题打底，以上种种因素，让他没有想到别处去，只是摇头拒绝。

和整蛊的道具不同，真正的枪支拿在手里，他还是有点不太舒服。

“走吧。”玻璃电梯垂直落下时，泽川暮打开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我请更专业的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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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海和灰原循着咒力残秽，一路往北，离东京都港区那座医院越来越远。

追到大约两公里之外后，他们离都港区繁华的街道越来越近，马路逐渐变宽，密集的高楼拔地而起。

七海和灰原一路小跑，拐过一个弯，看到街道人流如织，声音鼎沸。

他停了下来，说：“找不到咒力残秽了。”

灰原有些懊恼：“我也感觉不到了，如果夏油和五条前辈在就好了。”

“那个诅咒师从这条街上逃走了，我们只能追到这里。”七海建人打开手机，“夏油学长已经到东京了，我给他发一个定位。”

灰原最先感受到，拂过他衣角和发梢的海风，带来的不再是柔和的海盐味道。他注意到深黑的余烬和烟尘，心里莫名一阵恐慌。

“七海——”

两公里外，一栋建筑物内发出轰然巨响，钢筋和墙壁开裂倾塌，火焰烧穿了一至三楼，从窗户席卷而出！

七海和灰原惊愕地对视一眼，转身往回赶。

是那家医院！真由女士还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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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东京的消息已经传了出去，在这四天里，那些藏不住自己尾巴的人要着急了，我还有得忙呢。”

“而且，专业的事得由专业的人来做，搜查这方面，我想来想去，还是你最合适了。”

泽川暮仰头靠在椅子上，对门口那个穿着警服的人影露出一个笑容：“你说是不是，安室君？”

安室透的拳头已经硬了，他强行维持着自己最后一点体面，“话虽如此，倒也不必非穿警服……”

“不不，你太适合了，全酒厂都找不出一个比你更适合穿警服的人！”

“快住嘴！”

泽川暮还穿着那身JK制服，不过套上了柔软浅棕色羊毛短袜。她双脚搭在桌子上，圆圆的皮鞋尖一晃一晃，披在身上的黑色大衣顺着座椅逶迤而下。

她坐的这把办公椅缺胳膊少腿，一动就吱吱呀呀地响，马上要塌了一样，全靠泽川暮的平衡能力维持。

“我带来的咒术师还处在相信官方的年纪，还得麻烦安室警官多多安抚他了。喏，来了。”

夏油杰带着一个中年男人进来了。泽川暮半转过椅子，抬手打了个招呼：“嗨！！认识一下，这位是可靠的安室警官。”

安室警官的内心小人的额头爆出一连串十字，面上却笑吟吟地，朝夏油杰伸出手，脱口而出一串假警号：“你好，我是安室透，编号TO5034，你是……”

泽川暮在为他鼓掌。

“你是泽川小姐说的那位——咒术师？”

在泽川暮的掌声中，安室透面上的笑容更加令人沉醉，伸出去的手却用力到绷起青筋。

夏油杰一边觉得泽川暮莫名其妙，一边和安室透握手，“我叫夏油杰。目前在东京咒术高专就读，一级咒术师。”

安室透在心里鄙夷了一番滥用童工的咒术总监部。

与此同时夏油杰也多看了几眼安室透，觉得这个人的混血儿相貌放在警察里面虽然有点不太和谐，但他脊背挺直，动作利落，一身警服板板正正，硬是被穿出了一身正气的味道，打眼看过去就是一位好警察。

泽川暮问：“夏油君，这个办公室里还有可以追溯的咒力残秽吗？”

夏油杰仅是扫了一眼，“已经被清理得很干净了。”

泽川暮不太意外地摆摆手，对守在门口的那个中年人抬了抬下巴，“劳烦您带他们去看监控吧，我在藤守真的办公室看看。”

那个中年人连忙应声，引着夏油杰和安室透去往走廊。

去往监控室的路上，夏油杰问：“咒……咳，凶杀现场，没有被好好保护吗？”

“第一现场在报案之前，就已经被破坏了，而且，咒术师的破坏现场，我们是很难勘察的。”

安室透温和地解释，“如你所见，大部分文件被焚毁，保险柜被打开，只有他手里的那张报关单备份完好无损。”

“反而是藤守真先生的尸体，因为太过诡异和血腥，在咒术师到来之前没有人敢碰，倒是被保护得更好。”

说话间，他们已经到了监控室门口。那个中年人输入指纹，大门打开，里面的两三个人早有预料般，收拾着手边的东西站了起来。

安室透熟练地展示伪造的警察证，言辞官方地清空了现场。

整个监控室，只剩下安室透和夏油杰。

安室透熟练所有的官方型号器械，他先是断开所有监控画面，接着拨开电源箱，拔掉所有电源。

监控室的数百张屏幕全部熄灭，整个房间昏暗下来。

他的齿间咬着一只极小手电筒，一束幽幽的光照亮电源箱。安室透用一把钳子绞拧电线，重新对接回路，不过三十秒，房间内灯光盛亮。

安室透回到屏幕前，手指在面板上敲击几下，很快屏幕上重新出现了监控画面。

“夏油君。”他的目光扔集中在荧幕上，“你刚刚是说，藤守真办公室的咒力残秽，是被特意清理了吗？”

“是的，说是清理也不太准确。”夏油杰的专业知识总算能发挥作用，“使用术式一定会留下痕迹，这就是残秽。残秽可以被看到、感觉和闻到，就像呃……你们警察可以追踪的血迹一样。”

“没错，除了追踪血液，警犬也会用气味定位嫌疑人。”安室透点点头，示意夏油杰继续说。

“咒术界防止追踪的方法只有一种，那就是用更多术式痕迹覆盖诅咒的痕迹，这就是我们所说的‘清理’”。

夏油杰顿了顿，补充了一句：“杀人的咒力密度，和用来掩盖的密度是不一样的。”

犹豫了片刻，夏油杰问：“事发之后，有官方咒术师来看过现场，对不对？”

“是的，我们请了加茂家的咒术师过来。他听说泽川没有留在东京，而是带人去了浅野寺，于是表示自己无法追踪咒力残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