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念慈清晰记得梦中浓重的血腥气与冰冷滑腻的触感。
她站在古朴阔气的庭院中,垂悬的红灯笼与双囍窗花也冲不散梦中压抑的氛围。
面目模糊的仆从将粉色衣衫的侍女压在长凳上,将她手脚捆在上面。
“小门小户,家风败坏!一府小姐,出嫁前肚子里居然有个孽种,把李府当什么腌臜地!”
“给我打,打到这个贱婢供出来!”
话音落下,乌红板子重重落下,发出结识的闷响和惨叫声。
“呃——施粥的是大小姐!是大小姐!”
“我们小姐、小姐是被强迫的,她没有、她没有——”
二小姐她没有败坏家风,她对人很好、很好......可是春瑶开不了口了。
殷红的液体从春瑶口鼻涌出,她徒劳瞪大双眼,泪珠混合着血液落在地上,溅起了一抔尘土。
凄厉的惨叫声渐渐低了下去,最后只剩下木板落在稀烂人肉的闷响声。
“啪、啪、啪”,血液与淤烂的肉溅射开来。
虞念慈下意识抹了一把脸,满手的血和烂肉。
“施粥的是大小姐。”声音贴着她的耳边幽幽响起,虞念慈的背后紧紧贴着一具冰冷滑腻的躯体。
她想到了反复解冻的猪肉,也是这样软塌塌冷冰冰的。
双手紧紧掐住了虞念慈的脖子,对方在她耳边凄厉地嘶吼。
“施粥的是大小姐!”
虞念慈叙述完这个梦后满肚子怒火,“人命在他们眼里就这么贱,这件事和一个侍女有什么关系,怎么不把沈老爷沈夫人拖出去打!”
“施粥......”游宋捕捉到春瑶的关键词,“难道沈婉结冥婚还和沈茵有关?”
沈茵?江迟迟皱了皱眉,电光火石间她突然想明白了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错了!”她拽住队友的胳膊,目光灼灼,“茧的主人不应该是沈茵!”
“假设我们得到的都是真实信息,那么按这个走向,曾经的沈二小姐嫁给了死去的李公子,结了冥婚。沈大小姐嫁给了表哥,和和美美。”
游宋意识到什么,蓦然道:“那么,怨气冲天的应该是沈婉!”
虞念慈觉得自己有点发冷:“但是......现在对付我们的是沈茵......”
“我猜测沈婉扭曲了过去发生的,替换了自己与沈大小姐的经历。”火光映照着江迟迟秀丽的眉眼,“我们没有独自接触过青衣以上的怨鬼,或许她有这样的实力。”
江迟迟突然想起今天在柳姨娘院子里见到的那些下人,以及柳姨娘怪异的表现。
不称职的演员......
江迟迟猛地一惊,说出了让人更让人骇然的猜测:“有没有可能,沈婉从一开始就知道我们。”
“这里的鬼,都是她的戏班子,按她的要求演绎,而我们是这出戏的——”她轻轻吐出两个字,“主角。”
所以他们从一进来就限制颇多,走到哪里都有仆人监视,就是为了让他们老老实实地演完这出戏。
亭子内久久无人开口,只有火焰无声跃动。
半响,虞念慈才轻声说:“她竟能操纵这么多怨鬼么?今天晚上,我们都打散了多少了。”
“怕了?”游宋抱着剑,微微挑眉,“管她手底下能操纵多少个,只要收她一个就够了。”
江迟迟摇头:“可能不止一个,沈婉死时一尸两命,她还有个孩子。”
“现在或许已经是成婚当夜了。”江迟迟平静地说。
“她扭曲了时间,迫不及待要等重头戏开场。”游宋看向不远处灯影交错的府邸。
“爱谁谁,反正都这样了,一个两个没区别,能行就收不能行就寄。”虞念慈破罐子破摔,“多收一个赚一个,陪我上路!”
三人对视一眼,都渐渐笑起来。
选择了灵师这条路,早已经把生死置之度外,他们平静接受了最糟的结果。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们的猜想,喜气洋洋吹吹打打的声音自前院远远传来。
李府迎亲,来迎江迟迟了。
随着吹吹打打响起的,还有四周饱含黏腻恶意的呼唤——
“二小姐,该出嫁啦!”
“二小姐,吉时已到!”
“二小姐,我看见您啦——”
亭子屋檐下,一张雪白柔软的脸探下来。
针尖细的瞳仁直勾勾盯着江迟迟,黏腻的恶意如同梅雨季节的滑腻青苔,紧紧攀附着她的肌肤。
“呕——”生理反应大于理智,她捂着胃痛苦地干呕出声。
“丑八怪,给你姑奶奶滚!”虞念慈提着桃木剑,跃起一刺,将那滑腻恶心的怨鬼挑开。
“走。”游宋迅速拾起地上的灵符塞进怀里,拉着江迟迟的手臂便从假山边缘跳下。
三人滚落在草地上,抬眼看去,这座夜里本该苍凉荒废的古宅竟在渐渐变化。
走廊高高悬挂红灯笼,整座宅院用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变化着——房梁挂上红缎,窗户粘上双囍,院子里停着流水般的聘礼。
后院这棵原本阴森森的枯树也变成了一棵扎满红绸的苍天绿树。
三人为这诡异荒诞的变化感到心惊。
江迟迟缓上一口气来,果断道:“我们要错过吉时,让她看不成这出戏。”
游宋点头:“茧中的重要节点出现变故,整个里世界都会混乱,虽然危险,我们也能浑水摸鱼。”
虞念慈想象了一下等会众鬼躁动、怨气冲天的模样就有些头皮发麻:“万一茧碎了,这些东西可就要流窜到外头了。”
江迟迟扫视周围,提着红灯笼的下人们看见他们,眼中是掩饰不住的热切与恶意。
“所以,我们必须要在茧混乱不堪,却又没破碎之前收容或者——”游宋漫不经心挽了一圈剑花,轻轻吐出后半句,“收了沈婉。”
“我们去柳姨娘那。”江迟迟隐隐觉得,这位柳姨娘,今天是在有意提醒她什么。
三人一手持剑,一手捏符,留下一路的灵符灰烬与纸人烧剩的灰烬。
......
柳姨娘院前,繁华葳蕤的院子阴气浓郁犹如实质。
身穿桃红衣裙,珠钗满头的背影正在院子里踱步,抱着大红襁褓,轻声细语。
江迟迟往前踏入一步,刺骨阴寒如同节肢昆虫密密足肢爬满肌肤。
“柳姨娘。”她忍下不适,正想继续说下去,身着桃红衣裙的柳姨娘缓缓转过身来。
白日里那张娇美面容,此刻血肉横翻,雪白的肌肤被某种锋利的东西划开,露出血红的肌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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