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张淑琴已经做好饭了。
她有心再学几个生词,可惜林朵朵是夜猫子作息,现在肯定在呼呼大睡,张淑琴小声呼唤了几句,没人应,也就算了。
爹妈还在生气,也不出来吃饭。
张淑琴默默地盛上一碗稀的糊涂粥,勺子碰都不碰里面的红薯——那要给爹妈留着,然后端着剩干硬馒头和粥碗去桌上。
看着这堪称“寒酸”的饭菜,张淑琴感叹,她竟然也觉得有点吃不下去,想当初,因为孙子嫌弃家里饭菜清汤寡水,闹脾气不肯吃饭,她总要忆苦思甜,说奶奶小时候可是啥也吃不上啊,有个白米饭就不错了,你看看这里面不是还有肉片吗?孙子气哼哼的,让儿媳妇带出去吃好吃的去了,她还不高兴,觉得孩子被惯坏了。
而现在,她也被惯坏了,希望这馒头要是能配个爽口下饭的小菜,就好了。
这是不是就那个大道理,叫什么“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来着?
无意中达成“实践出真知”成就的张淑琴愉快地想。
她还没发现,如果是以前没有主心骨的张淑琴,昨天经历逼婚,今天早上,爹妈又刻意冷待,虎着脸发动家长权威吓唬她,没见识的农村姑娘早就眼泪汪汪跪在房门前求爹娘原谅了,可是现在,她不但不担心,反而因为明白了一个小小知识,内心充盈雀跃着。
不得不说,这是岁月的馈赠。
吃饱了一抹嘴,张淑琴勤快地把碗筷都洗好,收好,然后扛起干活的农具,随便冲里屋喊了一声:“爹,妈,我去干活了!中午等我回来做饭啊!”
院门吱呀,人就那么走了。
费福玲猫在门口不敢置信,偷偷开一道门缝,撅着屁股往外瞅。
静悄悄,
竟然真的走了!
“自强他爹,怎么办,淑琴真不管不顾了!”
张葛望啪嗒啪嗒抽旱烟,油腻的布衣领上一张黝黑周折的老脸:“怕啥,她能跑到天边上?没钱、没工作、谁也不认识的村妞,出了村连墙上的字儿都不认得嘞!”
“是哦,是哦,她没上过学,就知道嫁人一条路!”
张家父母放心了。
张淑琴背着筐走在土路上,她们村靠海,古时候海运发达,是南来北往的商船停泊之地,后来海潮泛滥,公社发动全社社员集体修建一条大坝,一条边沿堤,还建造了控制海水进出的闸门,从此这地方就成为富饶的鱼川之乡,自然景观特别美,本地领导又依靠这大海发展旅游业,因地制宜打出:“蓝天碧海金沙滩”的口号,从此成为全国有名的旅游度假区。
这都是后话,现在这里还只是一片荒地。
公社书记也“因人制宜”,看中张淑琴人高马大,有力气,把她安排到抬筐队,就是用扁担挑两只土筐,运土卸土,这真的需要有大力气的人来做,寻常的人,走半趟都累的直不起腰。
张淑琴能一口气走两趟。
感受着年轻的身体,扎着两条蓬松麻花辫,抬筐队副队长张淑琴同志兴兴头头走在前列,热火朝天地加入到劳动的队伍中。
公社书记脚踩着垄沟,右手叉着腰正远处巡视工作,一眼瞅见脸蛋红扑扑的年轻姑娘,转头对旁边记账的路陈说:“看看人家张淑琴,别人两人抬一筐,她一人挑两筐!小路啊,我看你就不行,估计半筐就压到了,哈哈哈,百无一用是书生嘞!”
按说这算句俏皮话,机灵的顺着领导打打趣就完了,可路陈算半个读书人,沾了十足书生气,早就把“无用”二字化作尖刀插自己胸口里面,偏又胆小怕事脆弱敏感,外在就显得忠厚嘴笨,不知道该说啥,只好扯着嘴角笑笑。
比哭还难看。
幸好他嘴笨心实的形象深入人心,大书记并没发现他的异常。
而那头看起来认真干活的张淑琴,实际上心里正盘算着,这一来一回能学多少生字呢,反正她抬筐时也脑袋空,要是能利用上,离高考的目标不又近了一步?
她又试着呼唤外孙女:“朵朵,朵朵,你在不?”
没人应答。
“这孩子。”张淑琴无奈摇头,决定到了晚上多学一倍算了,正拟定着学习计划,突然发现意识的某个角落飘飘荡荡着张纸条,不注意还罢了,一旦注意,那纸条就随着心念而动,板板正正展开在张淑琴面前。
还是语音版的,自动播放:
姥姥,我知道你肯定一大早就想学习啦。但是呢,我最近工作也好忙,睡眠时间超级超级不足,可能没办法时时跟进。所以呢,我连夜整理出学习包,按照顺序给你码放好了,你不会也不要紧,攻略详详细细滴,你伸出手指跟着点,就行了!不许说你不会用就产生畏难情绪哦!未来的大学生必须学会与时俱进!
注:学习包就是学习资料,就是书本和教认字的动画片(路龙龙小时候天天看的那个)
攻略就是告诉你该怎么做,一步一步它说什么,你做什么
畏难情绪:害怕困难的心情
与时俱进:是成语,考试说不定会考哦,意思是时代在进步,张淑琴同志也要进步,加油加油加油!(考试不能这么写)
“这丫头把我当小孩啊。”张淑琴嘴里吐槽着,心里酸酸的,其实,她对朵朵,完全没有对龙龙上心.......龙龙是孙子,朵朵是外孙女,她老思想,两个孩子当初并没有公平对待。
“呦,淑琴,咋啦眼睛都红了。”
张淑琴放下扁担,随便抹抹眼睛:“没事,沙子迷眼睛。”
她笑呵呵地,和工友聊了几句,又重新抬起筐,意识之中默念学习包,哗啦一下子,眼前密密麻麻出现很多多彩的小方框,卡通的小猪小狗小羊小兔子都在上面,童趣十足好看的很。
“这......”
张淑琴迷茫了,她就是学不会用那些个手机,电脑,学起来就脑袋疼,女婿给她安装过个什么可以点节目的电视,说联网的,她嫌弃麻烦,一次都没看过。
下意识想放弃,朵朵的话言犹在耳:未来的大学生要学会与时俱进!
不就是畏难情绪么!张淑琴咬牙,试探在意识中随便点一下,叮叮咚,一个小框框跳出来,又是自动语音播放:这是识字动画片,每一个方形的彩色片片就是一节课,现在,想着你想看的课,点它一下吧!
张淑琴审慎地选第一节。
画面放大,这回框框在最底下:这里是音量按钮,点它,然后想放大放大,或者缩小缩小,老师讲课的声音就能变。
张淑琴使劲记了记,嗯,点它,然后想放大,想缩小,记住了!
框框上下左右,事无巨细地全屏介绍了一遍,嘱咐又忘了可以叫“框框”召唤它,然后就功成身退隐身了。
迫不及待地进入,讲课的是一位温柔的女老师,她并不出现,而是用三只小动物代替自己,上演生动活泼有趣的故事,不知不觉间,好几个拼音就教会了。
张淑琴开始还质疑这动画片不用黑板粉笔能行吗,谁知道看着看着就入迷了,每节课10分钟,她来回运土卸土,走路光听,歇的时候合着画面看,竟然一口气听了十来节课,自己放肚子里回味回味,记了个七七八八!
牢牢的,没忘掉!
她兴奋了,想喊,想叫,想为这小小的成就欢呼,抬头一瞧,周围还是衣着朴素干着重活的乡亲们,没人知道这位农村女孩心里的鼓噪。
太奇怪了,太奇怪了,
张淑琴心想,天还是这个天,地还是这个地,人还是那些人,怎么就突然间,天地陡然一宽,她仿佛站在田地的中心点,感觉,自己是非常了不起的人呢!
太夸张了,不过是几个拼音,几个字。
猛地摇摇头,张淑琴告诫自己不许瞎开心,然而还是哼着歌去书记那里交任务,长腿走滴虎虎生风,其他工友不由笑道:“
淑琴怎么了,今天这么高兴?”
张淑琴摸摸脸,笑着也不说话。
公社书记正巧过来检查,看见劳动标兵就乐呵,也问:“怎么回事,淑琴同志怎么啦?”
姑娘们里有嘴快的,抢先说:“书记,我们问张淑琴傻笑啥呢,嘴咧得一天没停过!”
路陈站在后面,不着痕迹扫过一眼。
有人注意他,叫到:“我知道了,淑琴是高兴要结婚了吧!”
“呦,跟谁呀?”
那人眼风一扫,努努嘴:“这不,书记后边,咱公社最老实的小路同志嘛。”
路陈急了,又不敢多话,急的拿眼剜张淑琴,意思是她快点解释。
这表情太熟悉了,结婚那么多年,每当路陈心里不满,又害怕别人生气的时候,就用嘴笨做借口,支使傻不隆冬的张淑琴当马前卒,替他骂人,替他吵架,张淑琴偏偏真的心实,跟卖给了路陈一样,他说什么,她都执行,生怕做错了,惹丈夫不高兴。
可惜现在这套不奏效了,任路陈眼抽筋,张淑琴也没理。
倒不是张淑琴觉醒了,只是她学习瘾太大,趁着众人说话功夫又点开了一课,正跟着老师念新生字。什么结婚,什么路陈的眼风,通通接不着。
公社书记就误会了,以为真有这么回事,笑呵呵地说:“大好事啊,成家立业,立业成家。”
路陈只好赔笑,他可不敢反驳领导。
谁知公社书记瞅瞅他,又瞅瞅张淑琴,突然冒出一句:“不过,我看小路可配不上淑琴同志。”
小路子当场脸就绿了。
周围人哈哈大笑,说怎么会呢,人家小路可是初中生,淑琴大字不识一个。
“诶,话不能这样说,”公社书记手一摆:“淑琴同志个子高,长得也精神,我看很好嘛!评价一个同志好不好,讲究个综合素质,照我看,小路就欠缺在劳动热情和工作积极性上,这点,淑琴同志就做到了!”
言罢,还拍拍路陈的肩膀:“小路,别吃心,叔就讲究个实话实说,批评教育。”
老实人路陈几乎维持不住脸上的笑容,勉强点头:“书记说得是。”
这回有好几个人看出他不对劲了,疑惑的互相对个眼神。
还有人怼怼张淑琴胳膊:“发啥呆,书记夸你呢。”
“啊?啊!”张淑琴正看着粉红小猪笑呢,冷不防这一下,立刻喊:“谢谢书记,我不会骄傲的!”
众人哄笑成一团。
公社书记也笑,都咳嗽了:“好好好,淑琴同志,继续保持!”
张淑琴不知道大家笑啥,鼓起脸颊也笑。
只是,为啥路陈冷冰冰的瞪她一眼?
她又没说嫁给他!
吃晌午饭的时候到了,张淑琴心满意足关上最后一节课,归拢农具,准备回家做饭,路陈挡住了她。
“张淑琴,”路陈冷冰冰的:“我跟你不可能,你回家说清楚。”
他现在的表情和他老实巴交的外表极其违和。
张淑琴下意识的有点怕,她年轻时就发憷路陈的冷脸,总觉得自己做啥都是错,路陈总是正确的,张淑琴总是错误的,好像是全家人的定理。
“你为啥不说话?”路陈不耐烦:“跟你讲,我最嫌弃你这样的女人,粗手大脚,没文化,张嘴就很土气,你觉得咱俩站一起配吗?”
张淑琴低着脑袋:“不配。”
“嗯。”路陈满意了,点头:“所以你......”
“你配不上我!”
张淑琴一嗓子吼出来。
路陈慌乱地左右望:“你小点声!”
“我为什么要小点声!”张淑琴泪流了满脸,漫长的岁月里,她早就晓得了,路陈看不上她,嫌弃她,只是从没说得这么白!他既然嫌她,为啥还要娶她,这不是糟践人吗!
“你是王八蛋,你嫌我,你嫌我,你嫌我你跟我生四个孩子!”
“瞎扯,我啥时候!”
张淑琴不管不顾了:“路陈,我告诉你,是你不配我张淑琴,不是我张淑琴配不上你,我就算没文化,我人是好的,你路陈有文化,学的也是臭文化,你是两面派,你是阴阳人!”
愤怒给了张淑琴无尽的勇气,朵朵若在这,会拍手叫好。
荒凉的田埂上吹来萧索的风,卷着她脚边的婆婆丁的花东倒西歪,路陈目瞪口呆地盯着她穿着旧布鞋的大脚,震惊的嫌弃都忘了。
从来都是他对张淑琴发泄,啥时候反了,张淑琴敢跟他大呼小叫?
果然粗俗就是粗俗。
路陈不敢久呆,他怕有人注意这里,扔下一句反正你看着办,就匆匆走了。
泪眼朦胧地看着那貌似忠厚的背影走远,张淑琴恶心极了,她上辈子耗在了这样一个人身上。
学文化,她要学文化,跟路陈结婚,这辈子就毁了!
刘江在村口下了车,问司机:“确定是东边第一家吗?”
“是的,都打听清楚,村东第一家,有颗苹果树的就是。”
刘江莞尔一笑:“赵师傅,我怎么会认得苹果树呢,这个月份既不开花,也不结果呀。”
“我忘了,那老头跟我这么讲,我就这么复述了。”
刘江拒绝了赵师傅替她去打听的提议,整整衣领,踩着皮鞋进了望海村。
张家不知道接下来他们的生活会发生巨变,母女俩正在吵架。
吵架有点轻描淡写,还是打架吧。
或者说,单方殴打。
费福玲抄着铲碎煤的铁皮簸箕,愣头愣脑往张淑琴身上拍,那尖尖的簸箕角差点铲在张淑琴的脸上。而被打的女孩不知道是不是拼音或者粉红小猪给的勇气,竟不肯逆来顺受了,抱着院帚牢牢挡着脸和胸,当然也不敢往妈妈身上招呼,就只是挡着。
她没哭,心里想着田地中心的那一点,充满了力量。
以前怕没人要,没家,现在,她明白了,自己就是自己的家园啊!
“妈,你打死我,我也不会嫁的!”
费福玲快发疯了,她骂也骂了,打也打了,平日逆来顺受的女儿像着了魔,不知仗着谁的势,敢说不嫁她安排的人了!
手还惯性的打下去,间隙她窥见张淑琴的眼睛,黑的黑,白的白,大大的聚着火,就像,就像她大哥一样!
自强也是眼睛里着了火,
然后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突然悲从中来,强势尖刻的农村妇女好像被人抽了脊梁骨,软软倒地,白亮的铁皮簸箕底面着地,发出薄而脆的哗啦声。
“妈!”
“自强妈!”
张葛望连忙上去,使劲掐费福玲的人中,张淑琴上去给顺气,被张葛望一把推地上。
“滚,滚你个王八羔子,气死你妈你就称心如意了!”
张淑琴不敢动了,坐在原地默默流泪。
刘江就是这时候踏进的张家,她诧异地瞧着这一家三口躺的躺,怒的怒,又注意到墙头上不少看热闹的脑袋,随着她的视线嗖一下收回去,又忍不住探出来......不禁无语道:“这是唱的哪出啊?”
公社书记连忙过去拽张葛望:“葛望,咋回事,费福玲咋躺地上了呢?”
张葛望活像他是受害者,老脸哭丧:“建山大哥,你快把这小王八羔子带走吧,给你家小旺当媳妇也行,买给过路人也行,咱家养不了她了,瞧把她妈气的!”
“净胡说!新社会怎么能卖儿买女!”张建山批评教育:“孩子不听话你教她啊,我看淑琴是好孩子!勤劳能干,认真朴实!姑娘每天牛一样给你俩干活,你还想咋地!”
刘江听着不顺耳朵,插嘴道:“说孩子是王八羔子,那父母是什么......”
“你谁啊?”
公社书记挺挺胸膛,拉过刘江,郑重介绍:“这位是刘江同志,她是代表她的伯父,耿峥嵘耿同志来的!诶呀,这可是望海村的光荣,耿同志家的大侄女!”
“是世交家的侄女。”
“哦,对,世交家的侄女,也是很光荣地!”
他自信满满,张葛望却不给面儿:“耿峥嵘是谁啊?”
“你不听广播不看报啊,耿峥嵘都不知道?”
“不知道。”
“好了好了,是谁都无所谓。”
刘江制止了无异议的纷争,抚着额道:“建山书记,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能不能请这位,嗯,这位躺在地上的同志,起来和我们好好谈谈呢?”
张建山从善如流,过去低头看费福玲:“嘿,自强妈,起来吧。”
费福玲躺在地上面如死灰,进的气儿不如出的气儿多,眼看着不行了。
“叔,我妈是不是被我气死了!”张淑琴哭着问。
张建山背手弯腰观察了一会,很靠谱地摇头:“自强妈,起不来啦?”
费福玲喘气喘得更粗了。
“得嘞~”张建山直起身,叉腰站着,远望:“你家自强走了,你又不行了,我看工分还是少算几分......”
“凭啥啊,我家淑琴不是一个顶俩!”
费福玲嗖的坐起来据理力争。
公社书记一本正经:“反正淑琴不听话气死她妈,依我看不算个人,就算她半个吧,半个人,挣半份工分,很合理嘛。”
“书记,你这是欺负人!”
“你不也欺负孩子么!行了,快起来,让刘江同志瞧笑话!”
刘江给张建山竖起大拇指,没人家张书记,她可没信心对付这种人。
终于,张家、公社书记、刘江三方坐下来,进行严肃地会谈。
张淑琴坐在角落里,低头,油亮蓬松的双股辫子垂在胸前,视线无焦距。她现在非常自责,连争分夺秒的看视频都不敢了,总觉得自己罪恶,妈气成那样,爸要把她卖掉,她不知道,追求那什么所谓的家园,到底应不应该。
好想问问朵朵。
刘江偷偷瞄一眼角落里的姑娘,心里微微笑了,觉得张淑琴非常具有生动的美,她来当然是有目的:“伯父,伯母,我也就开门见山了,这次,我是替我的哥哥,耿志成同志,来向张淑琴同志求婚的。”
张淑琴猛然抬头,耿志成!
张家夫妇没咋听懂,但求婚听懂了:“你说,你们想娶我家淑琴?”
“是的,”刘江诚恳道:“我知道,作为小辈贸然来是非常失礼的,但也许建山书记了解,伯伯他有许多事情要忙,根本抽不出时间,而伯母因为志诚哥的病情,心力交瘁,忍受不了长时间坐车,所以我就厚着脸皮来了,请你们谅解。”
“耿志诚生病了吗!”
刘江诧异张淑琴的反应,解释道:“自从那次......意外,志诚哥被送到S省医院,结果还是晚了,被......截了肢,以后,只能在轮椅上生活了......”
张淑琴骇得说不出话来。
张建山惋惜地说:“可惜啊,耿志诚这小伙子真很不错,有觉悟,有思想,诶,咋天不佑呢!”
就连费福玲都感叹,说当初一帮知青里就数耿志诚长得俊,又仁义,还帮张自强出过头呢,真是可惜了的。
刘江静静地等待大家唏嘘完,才接着说:“伯母的意思,志诚哥缺少一位知冷知热的妻子看护,不知道从哪里打听来,张淑琴同志和志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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