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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弑鬼重逢

小说:

身死后把死对头前夫训成狗

作者:

梦鹤归山晚

分类:

现代言情

门扉彻底被人推开,离妄如同行尸走肉行过鸟笼,暴动的灵力如九尾妖狐的尾巴张扬其后。

鸷鸟圆瞳变成针叶状,不安地嘶声鸣叫,企图唤醒已经失去瞳光的女子。

一阵风狂澜吹倒篱笆墙,将稻草变为利刃打在离妄红白相间的长裙上。它看着女子疲惫地抬起头,额间碎发分开,眸中含住星光也无法点亮的黝黑色。

她望向罅隙的尾巴,沉默几许,直到血丝爬满眼白,她忍无可忍开口:“找到了。”

比同门还要浓厚强大的神魂。

一语话落,藏在禾稻中的萤虫群被突兀跳下的身影惊地散开。月色宜人,高悬在鬼域流动的夜色里,它能让鬼域显得和平安详,却无法安抚离妄。一颗窜动的心跳随急速闪过的身影越响越烈。一望无际的稻禾被拨开一条微小的小道,小道口无线向罅隙延伸,小道尾巴自行缝合。

仿佛一顿藏有危机四伏的山珍海味摆在即将饿死人面前,即便知晓,也控制不住她向食物伸出双手。

离妄漆黑扩散的瞳孔里有扑面而来的萤火飞跃,有的萤虫吸附在衣角自燃,有的萤虫扒覆在眼勾,扇动翅羽,虫尾发亮出诡异的火色,被猎猎疾风吹到身后。

萤火不甘像鱼群紧咬离妄发尾,将她如丝绸的发尾燃成干涸卷腹的碎发。很快,离妄坠入昏暗的罅隙,萤虫止步碎石崩裂的深渊前。

奄奄一息的鬼魅如阴魂白幡,被强大的力量钉在山壁,身形轻轻飘飘,与滞空密匝的红花交缠。

势如破竹的灵力再一次从细窄微亮的穴口贯穿相对立的山壁时,离妄终于眨了眨干涸的眼睛,食指推开宛如针芒的红花。

俯瞰向下,一端是如九尾狐尾巴的灵力裹挟离妄,红衣翻撅。离妄手中翻出利刃,一刀直指肆意横行的怨鬼潮。一端是层层冷如霜雪的灵力为一席雪袍开道,那人在铺天盖地的怨鬼中一步一沉,从开阔的红线球花林,固执地走入昏暗细窄的山隙。

利刃见血封喉,再入怨鬼胸膛。

一只,两只……

在全凭一把铁锈刀的情况下,无数的怨鬼被离妄踩到脚下,她没有认知今晚到底杀了多少怨鬼。

只由不断被温养的神魂所驱动,使离妄不察自己沾满身风雪,义无反顾反手起刃,对着半圆的灵海刺下,等离妄听到灵罩碎裂掉落的声音,再双手发力,斡旋刀柄,横刀划入已经脆弱的灵罩。

铁锈刀回转绕开离妄的食物,刀锋碰到坚硬的壁室,划出火花后断截两半。此时铁锈刀完成自己的使命,一半刀片崩到小石头上,剩下的一半崩到水洼里,溅出澄澈明亮的水花。

尘埃落定,离妄与那片强大的神魂面面相对。

“叮——”

离妄耳朵动了动,随后这道声音波动她一线澄明思绪,让她短暂停下动作,望向那人腰间。随着那人迈步向前,腰间下悬挂一串的长铃宛如跃出雪崩,在雪色斗篷中,金光灿灿,若隐若现。

离妄黑瞳缩小过一瞬,再次被他羊入虎口的行动刺激,重新扩宽恢复原状。

她喉咙滚动一下后,手指解开猎物外披的雪袍,撞入一眼色似烟雨蒙蒙的青色里。

“嘭!”

““叮铃叮铃”——”

倒地之声与铃声一前一后响起,前声沉闷短促,后声清脆不绝。

离妄捱受紧密沉重的欲望,从满天星夜到天光渐白。鱼肚白翻身吞噬黑暗,在错落的水洼铺下金石碎玉。霞光自东方普照,洋洋洒洒驱散夜寒,终于它落到离妄血迹未干的后背上。胸脯起伏后,蝴蝶骨收展,离妄看着白领微开处那片白皙的肤色,终于找到下口处,埋下头,迎上幽幽的月麟香扑鼻而来。

猎物被离妄扑到身下,长发逶迤展开,垫在劲瘦的背脊后,他眼神顿了一瞬,水色涟漪的黑瞳迷离望向流云,在吃痛后,压下长眉,一双黑琥珀在眼眶打转朝下,停在离妄发顶。

离妄丝毫不留情,连咬带啃势要把将身下的神魂字面意义上的吃抹干净。

面对离妄一手掐这他脖子处的命穴,一手扒开他的衣领独食他的神魂,那人似乎走过很长梦境,在此刻拨开云雾,轻声确定着:“妄妄……”

两字如构建出脆弱不堪梦境,在离妄脑海织出不同的人脸。

能唤她小名的,除了兄长,还有谁呢……

离妄抬头,睫羽颤了颤,随后倾覆,将血丝遮掩。她重新凝视面前一双水色涟漪的桃花眼,干净清明。

那双眼睛朝她眨了眨,似乎在说:“妄妄,是我呀。”

记忆中的男子靠五指咒杀术,仅用十年带领因巫越从政变后的百废待兴恢复到与九遥殿分庭抗礼。

他以一根烧焦色的玉簪挽起耳边的长发,露出清冷的美人骨。不多不少的血肉组成他的面皮,两颗小痣隔着一些距离,点缀左眼眼下,但被细长的下睫羽遮挡,并不瞩目。

本来是人畜无害的少年相,可他为巫越千年昌盛而生,注定要被权衡之术,君臣之礼,人心博弈所缚。他向来做不了温润如玉的少年郎,字帖里若要用字贴切他,离妄想,鸷狠狼戾,生杀予夺最合适不过。

和约起草那日,九遥殿满阶如雪的流苏与属于巫越群山氲氤的烟水相斥。

温栖徵就带了一支猎鬼师队伍出现在九遥殿万千眼目下。他身披青釉碧色的长袍,腰间玄色蹀躞藏十二把暗刃,一窜的金铃埋在暗刃后,即使寻常不响,每天也记得带在身上。

他站在巫越十七位顶尖的猎鬼师簇拥里,跨过长桌,走到对立的一方,以陌路人的眼光紧盯离妄。

长达千余条和越条目,被两方连续驳回冷言相对的就有八百多条,再考虑考虑的占一百条,一眼达成共识的少之又少,毕竟涉及方面太过繁复,谁都想占着便宜得寸进尺,甚至分毫不让。

和约起草长达一年,修正调整又用半年,最后双方血印确定再到公之于众,整整一年又六月,落实之日就在一月朔月,那会是春意暗藏,重新开始的一年。

只剩四个月了,对于猎鬼师而言,日复一日乏味地镇守鬼域,修身养性,四月是极快的。

没想到盼星星盼月亮望来的不是和约落实,而是圣女身死,疑似被温栖徵仇杀……

离妄可算记起来谁还能叫她妄妄,除兄长之外,只有与她针锋相对死对头——温栖徵。

是你就好……

温栖徵看着离妄仰起头,睫羽半垂,眼神渐冷地游离到他的脖子上。她一手后垂在裙子后,一手按着他的喉管上推。

相处一百多年,离妄对他的态度半分未改。

他微微蹙眉,忍下绵延不绝的窒息感,感到可笑地笑开:“用完我就卸磨杀驴,有你这样的?”

声音如清泉兀地制止离妄进一步掐指受力。

“哪能。”离妄冷面收手起身,眼尾翘起来,沉默一会,还是认为故人想见应当说出这句话:“别来无恙啊,温、栖、徵。”

温栖徵起身,手指按住喉咙轻咳几声,接着出声纠正:“不算好。”

离妄视线落到他来不及整理的衣领旁,几层薄衣微微稀开,齿印见血,十分突兀。她就扫了一眼,撤身弯腰去捡半截断刀,顺便将这句话落到身后:“我就咬了你一口,你这种状态,不能全怪我吧。”

温栖徵拉上衣领,眼神在离妄血色的后背暗下,顿了一下,自然知道她口中的状态是指什么。

魂魄。

他也死了。

出乎意料。

离妄背对温栖徵,低眉用手帕反复擦刃,手劲很大,隔着薄薄的手帕,以至于手腹仿佛没有阻挡,贴在刀锋上。

身后冒出一句是字,思索了下,继续补道:“不论你信与不信,巫越咒术反扑一事我并不知情,我不是你要横刀像向的仇人。你我私怨之事暂搁一旁,我来是想问问,你对九遥殿封印箭阵,知道多少?”

刀锋在她手掌压出极深的轮廓,再紧贴手臂,受到袖子里。

离妄步伐折转,半只后脚踩入水洼中,面对对方已经收敛神色,不由让她心头生出戒备:“巫绛如此正大光明与九遥殿圣女探讨师门封印机密,终归不合适。”

“那我说我是因此而死呢?”

离妄掀起眼皮,一团阴影已经罩笼她全身,以绝对居高临下,不容置喙的姿态,捞住离妄后颈。

温栖徵长眉压下,双眼含霜,完全抛开才见到离妄时叫妄妄的那股痴念,重新以巫越巫绛的身份多待离妄。

他沉重道:“有人已经把手深入鬼域封印,他们的目标如果不是你,不是我,而是你的同门,师长,亲友,你还认为不合适吗?”

离妄:“你是说有人也动了九遥殿封印箭阵?你究竟怎么下鬼域的?”

“九遥殿封印箭阵反噬。”

温栖徵此话一出,掀起的波澜不比离妄身死时小。

同病相怜啊。

离妄点了点头,后发成缕,从颈后细长的手指中钻走,“我知道了,虽然不能坦诚相告,我也没说袖手旁观啊。”

云雾缭绕,翻卷中雾团稀薄,透出节节攀升橙光。一股清水顺着山壁棱锋打击脚底地面,轻盈的脚步声与节律的水滴声一拍一合。

鬼域从内到外由弱水,巫越三千天机咒术和九遥殿封印箭阵封锁,每一层销魂搓骨,离开鬼域,无疑要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争出万分之一的侥幸。她没见到温栖徵前,还要衡量自己这副状态能不能躲过巫越三千天机咒术的压制与灭杀。不过,现在不同了,她知道温栖徵也要面对相似的麻烦。

所以,何不好好利用手中的筹码,在出鬼域前,化敌为友呢。

离妄眼睛眯起来,“那么,要不要和我一起……”

温栖徵手指不可察弯下,眼睛清幽地晃动,撷取一张带肉的脸漾出清浅的笑容,笑意浮动于表面,从眼底,嘴唇,声音与愈来愈清晰的心跳表象,带有目的将离妄温热的气息呈手送到他一步之内。

水珠顺着动摇的睫羽,滴入眼下的清淤色的阴影里,他云里雾里瞧不清离妄的面容。

步履相接,恍然,白山茶的甜香兵临城下,离妄食指从下勾过素青色的袖袍,穿过层层叠叠,无济于事的阻碍,点到他冰凉的手背上。

她顿了顿,接着声音一跳,打破寂静,“出鬼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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