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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章 坠欢

小说:

坠欢

作者:

九月流火

分类:

古典言情

大名府。

大名府是北方重镇,幽云十六州丢失后,大名府就是汴京的最后一道门户,同时是河北的交通枢纽,北有雄州、磁州,东有东昌府,南接汴京、洛阳,控扼河朔,北门锁钥,位列四京之一,地位十分重要。大名府虽不及汴京繁荣,但城高地险,堑阔濠深,鼓楼雄壮,人物繁华,别有一番北国的雄浑壮丽。

上元三天,大名府不设宵禁,随处可见灯摊,百姓们拖家带口出来观灯,年轻男女在光影下约会,为这座军事重镇染上了难得的缱绻之色。

官邸里,知州正在举办上元宴会。昨日是正宴,今日只是个私人小宴,但规格竟然比正宴还高。

府邸中出入的都是军中实权将领,连和王知州私交一般的将校也赏脸来了,概是因为,今日大名府来了两位不一般的客人。

众人坐在席上叙旧,但都有些心不在焉,眼睛不断往后方瞟。终于,开宴的时间到了,东道主王知州笑呵呵地从花厅走出来,朗声道:“诸位久等了。

众人听到脚步声,都眼睛一亮,尤其是看到王知州身后的人,好几个人都失态地站了起来。

“你竟然真的还活着,容……

“唉。王知州抬手,拦住下方的话,道,“这两位是江湖高人,路过大名府,我见才心喜,请来府上做客。今日没有姓容之人,诸位自便就是。

苏昭蜚拱手:“见过诸位,我姓苏,乃一无名无姓、浪迹天下的江湖术士,诸位唤我苏二就好。这是我的表弟,三郎。

他身后的男子神色沉静,目光湛湛,顺着苏昭蜚的说辞拱手:“初次相见,久仰。

席上众人了然,容冲如今是朝廷通缉犯,王知州不愿意落人把柄,不肯唤容冲真名,只以三郎代之。而容冲在容家,正好排行第三。

他们顺势装出第一次见面的样子,纷纷回礼:“不敢当,久仰久仰。

寒暄过后,宾主落座。王知州主动提了一杯酒,下面人赶紧跟上。很快酒过三巡,一帮人喝了酒,熏意上头,话也越说越开。副将借着醉意问:“我这个人最爱和人切磋武艺,多年求对手不得,苏二郎和三郎可算来大名府了。不知这次二位要留多久,改日我们一起切磋剑术?

这话主要是冲着容冲问的,苏昭蜚没有越俎代庖,安心喝自己的酒。容冲暗暗叹了口气,替年少时那个轻狂气盛,到处找人比剑的自己擦屁股:“我剑法已撂下多年,不敢当切磋二字。这次我们有公务在身,借道大名府是受将军之托,不能逗留太久,明日就该回去

复命了。等下次再来大名府,有机会的话,还请前辈指教。

副将很吃惊,这是容冲?当年那个自封剑术天下第一,猖狂得谁都看不起的小子,如今竟然用上了“指教二字?

副将定定看着容冲,容冲微笑着回视。片刻后,副将咧嘴一笑,问:“三郎这是看不上我的剑法,不屑于比试?

“哪敢。容冲说,“我也很想向前辈讨教,但实在分身乏术。

苏昭蜚见状解释:“卢副将,我们此次南下是去汴京采购药材、粮草等军用物资,非三郎不肯应邀,而是确实有军令在身,不得耽误军机。还请卢副将莫怪。

副将听到他们是去采购过冬物资,倒有些相信了。今年的冬远比往年冷,看样子,也比往年长。朝廷虽然发放了过冬粮食,但燕朝军饷贪污的厉害,粮里面至少一半掺得是草。燕朝的士兵不好过,北梁人生活在草原上,只会更难,河东道要时刻防备北梁人南下劫掠,士兵吃不饱根本不行,董洪昌派容冲去汴京囤粮,十分说得通。

身上携带大量粮食、药草,确实不敢在外面耽搁。王知州和董洪昌是连襟,主动举起一杯酒,替容冲解围:“我们一群老古董,莫要为难年轻人了。和年轻人比武,赢了胜之不武,输了晚节不保,不如喝酒。来来,干一杯!

有王知州出面,副将顺势下了台阶,笑道:“知州说得对,不如喝酒!

男人们哈哈笑着举起酒杯,只要喝了酒,刚才的话题就翻篇了。容冲轻轻笑了笑,没有附和,身体上却很给面子地倒满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

副将瞥见容冲的动作,心里越发啧啧称奇。他记得,容家小公子十分高傲,虽然很能喝酒,但酒桌上越敬酒他越不喝,谁的面子都不给。如今,竟也学会向人情世故低头了。

副将一杯酒下肚,借着酒劲笑问:“董洪昌将购置冬粮这么大的事交给三郎,看来,坊间传闻是真的,董将军真要多一位乘龙快婿了?

先前容冲一直含笑听着,目光清湛明亮,无喜无悲,哪怕副将拿话激他,他也面不改色,平静应对。但卢副将当众说出“乘龙快婿,容冲怔了下,眼神倏而转沉。

王知州的夫人和董洪昌的夫人是同胞姐妹,换言之,王知州是董娘子的姨夫,苏昭蜚生怕容冲当着王知州的面说出什么浑话来,忙道:“不错。他这些年忙于奔波,无暇关注终身大事,多亏董将军抬爱……

容冲突然冷声打断苏昭蜚,肃着眉眼道:“董将军将此重任交给我,一则因为我有芥子布囊,可容纳万石

粮草而不引人瞩目二则因为我有自保之力路上不会被山贼强盗劫走。至于其他事都是讹传事关女子名誉还是勿要造谣了。”

苏昭蜚在桌下疯狂掐容冲但容冲不为所动硬是当着王知州的面说完了。苏昭蜚又尴尬又绝望王知州侧头和旁边人说话仿佛没听到容冲的话卢副将心里毫不意外地笑了声面上一副醉态大舌头嚷嚷道:“来喝酒!”

他就说么白玉京倾族之力打磨出的宝剑怎么可能说弯折就弯折。怕是宝剑蒙了尘入了鞘终于懂得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但晦木之下剑锋依然凛冽淬砺蛰伏蓄势只待开刃见血。

宴会厅觥筹交错几个男人喝得红光满面各自开始追忆往昔。苏昭蜚酒量不好没一会就醉了让容冲扶着他出去透口气。

等走出宴会厅苏昭蜚还哪有丝毫醉态用力将容冲的手甩开气势汹汹逼视着他:“容冲你在做什么!你难道不知道王知州和董洪昌的关系吗你在他面前说你和董小姐都是讹传你是不是疯了!”

容冲施了个洁尘术将身上恶心的酒味祛除

“乱讲?”苏昭蜚都气疯了“我乱讲?容冲看来我和你说的那些话你是一点都没听进去。你父母的仇你二哥的污名你大哥的下落还有被人霸占的白玉京你都不想管了吗?”

“怎么可能。”容冲手指捏紧唇线绷得发白一字一顿说“家族之仇我一刻不敢忘。”

苏昭蜚冷笑:“可是现在你一无所有谈何报仇?娶董洪昌的女儿对你有多少助益你不是不知道你到底还犟什么呢?”

眼前又浮现起无穷无尽的鲜血和惨叫容冲全身紧绷却还坚持道:“报仇是我的事情和旁人无关。我不想为了报仇去娶一个女子这对她不公平爹娘和二哥在九泉之下知道也不会赞同的。”

“她自己愿意你管公不公平!”苏昭蜚都快气死了忽而沉下脸来正色问“容冲你和我说实话是不是你心里还念着她?”

“没有。”容冲不假思索道“我早就忘了。”

苏昭蜚定定看着他忽而一笑:“我都没说她的名字你这叫忘了吗?”

容冲想反驳却无言无奈道:“你这是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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