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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 章 替身

小说:

坠欢

作者:

九月流火

分类:

古典言情

容冲从侍女这里,很快得知了钱掌柜的底细。

这是一个来自临安的商人,走南闯北,钻营牟利,他不知从哪儿得到蓬莱岛即将举办新一届拍卖会的消息,硬是追上上岸派发请帖的使者,说想要参加拍卖会,不过不是以买家的身份,而是以卖家的身份。

他给出的理由是,仅凭殷夫人的东西,撑不起一场拍卖会,而且没有绿叶,如何衬出红花呢?他愿意配合殷夫人的展品,用凡俗之物衬托殷夫人的脱俗,包括举办宴会需要的杯盏、花草、水酒、器皿,他都可以帮殷夫人采办齐全,殷夫人不需要操一点心。只要能给他一张请帖,分他口汤喝就行。

钱掌柜开出来的条件正好搔中了殷夫人痒处,举办一场拍卖会可比诗会、赏花会麻烦多了,需要采办的东西更是翻倍,殷夫人正愁无处下手,既然有人愿意代劳,那就给他一个机会。

不过是在请帖上加一个名字罢了。殷夫人有把握,一个商人带来的东西,无论如何压不过她的风头。

因为她要展出的,可是复活的前第一美人啊。

然而,钱掌柜想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是商人,对出名没兴趣,他只想搭上世俗里的大人物,下半辈子做买卖就再也不愁了。殷夫人推出的第一美人越惊天动地,他售卖低价平替的销路就越广。

钱掌柜可以说是天底下最希望殷夫人成功的人了。

迄今为止,一切都很顺利,钱掌柜成功说动了殷夫人,空手套来了入场券,转头去临安搜罗了许多像福庆公主的女子,大张旗鼓带上岛,更幸运的是半路捞起来一个棺材,白得一个美人。

容冲从侍女这里套出了钱掌柜的来龙去脉,心想殷夫人脑子不够用啊,搭自己的台子,帮别人推销赝品,怕不是傻。

但这种话没必要告诉殷夫人,容冲将侍女打发走后,独自在屋里踱步。

三个月前他确实收到一份蓬莱仙岛的请帖,帖子上号称岛主寻到了起死回生的灵药,将首次展出复活的前第一美人福庆公主。容冲看完后,二话不说扔到了废纸篓里。

放屁,真正的赵沉茜他昨天才去看过,殷夫人复活的是个谁?骗钱都骗到了他头上,简直搞笑。

容冲在心里狠狠嘲讽了一通,但并没有提醒其他人,甚至有人打探他是否去蓬莱岛时,他从不正面回答,刻意营造出一种模棱两可的态度。

他亲手将赵沉茜从雪地上带回,所以不相信殷夫人的鬼话。但对于其他人来说,赵沉茜那夜在郊外遇袭后,就彻底失踪了。

皇城司侍卫全

部战死,狐妖自爆,唯独赵沉茜,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敌我双方都拿不准她的下落。

这些年一直有人觉得赵沉茜没死,新党、旧党、北梁人、野心家,私底下许多人都在寻找赵沉茜。他们也不信世上有起死回生的灵药,但是,万一赵沉茜确实没有死,而是流亡海外,殷夫人敢打出福庆公主的旗号,或许是真的有赵沉茜的消息呢?

无论理智给出多少答案,人心总会败给那万中无一的侥幸。

容冲作为唯一知道真相的人,乐得看傻子的戏。然而人不善良,迟早会遭报应,戏很快就看到了他自己身上。

赵沉茜丢了,还杀千刀的正好被要去蓬莱赴宴的商人捡到,带到了岛上。

容冲停在窗边,看着窗外碧海苍空,轻轻吹了个口哨。

一个黑点在蓝天中盘旋,飞速放大,扇起来的风将树叶吹得沙沙作响,快撞到窗户时,它才猛然收回双翅,神气活现地站在窗沿上。

容冲早就知道它的秉性,鹰朝他俯冲过来时,他都没有躲。容冲摸了摸照雪挺拔的羽毛,说:“她不会任人拍卖的,你觉得呢?

·

后院,赵沉茜坐在屋里,等着外面的人离开。小桐麻利地铺好了床,发现赵沉茜一动不动,惊讶问:“沉茜,你怎么不收拾?钱掌柜让我们快点打扫屋子,一会还要准备明日的拍卖会呢。

赵沉茜掀了下眼皮,连表情都懒得给。让她参加拍卖会,比让她收拾房间还不可能。

她才不会上台,任由别人开价,期待某个男人不惜一切拯救她。呵,那群男人,他们配吗?

谢徽终于走了,赵沉茜从窗缝中确定他离开,无声松了口气。她静静看着肥头大耳的钱掌柜,孤悬海上的岛屿,随处可见的故人,喃喃道:“你说得对,我该准备明日的拍卖会了。

小桐听到赵沉茜的话,热情道:“是吧,你也觉得刚才那位大人特别俊美吧!那举手投足的气度,那从容不迫的气场,连说话的声音都那么好听!我原来觉得,伺候男人哪比得上伺候仙人,没想到世上真有男人如此完美,这么好看的人,居然还很聪明、稳重、有权有势,听说,他在临安当宰相呢!如果是伺候他的话,倒比伺候仙人好。

赵沉茜终于敢摘下脸上的面纱,不为所动道:“首先,宰相不是一个官职,而是对某些职位的俗称,朝廷有许多人都可以被称为宰相。再次……男人好看没什么用,一个沉稳冷静,无论发生什么都不慌不忙的人,他在生活中也是这个样子,非常无趣的。

小桐低低

“啊”了声,无法认同赵沉茜的看法:“可是刚才那位大人看着就很厉害,我要是能进入他的生活,肯定崇拜死了,怎么可能无趣呢?”

赵沉茜笑了笑,不再说什么了。小桐沉浸在少女怀春中,捧着脸道:“拍卖会还没开始,就有贵客来预定了。他刚才说无论对方出多少,他都可以出双倍的时候,好霸气好有魅力!就是不知道,他会看上谁呢?”

赵沉茜很想提醒她,谢徽这个人闷得很,他永远不会直接说出真实想法,换言之,他能说出来的,就绝不是他想要的。

他说他要不惜价钱预定美人,那就意味着,明日拍卖的时候,他绝不会买她们任何一个了。小桐现在对他的期待、赞美,委实没有必要。

一片真心喂了狗,都比对他动心强。

但有些坑总要自己摔一遍才知道看路,赵沉茜懒得白费口舌,等明天,小桐就知道哭了。

小桐捧着脸小鹿乱撞了一会,正打算叫赵沉茜来一起打扫卫生,一回头发现赵沉茜已走到床边,看样子像是要睡觉。小桐唉了一声,忙道:“你干什么?”

赵沉茜回头,一脸“你没长眼睛吗”的真诚:“睡觉啊。”

小桐哽了下,不由抬头去看太阳:“现在,睡觉?”

“是啊。”赵沉茜已脱了鞋,双手交叠腹前,坦然地闭上眼睛,“我睡眠浅,你要擦地的话,声音小点。我没醒前,就算天塌下来,也不要来吵我。”

小桐被赵沉茜的气势慑住,小心翼翼哦了声。赵沉茜有种魔力,只要你靠近她,就会不由自主想听她的话,就连赵沉茜不干活只指挥人,小桐也觉得是应该的。

她无法想象赵沉茜擦地的画面,如果这一幕真的发生了,她会觉得这是自己天大的罪过。

小桐挠挠头,不理解自己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她和赵沉茜不是今天才认识吗?

赵沉茜睡觉,不完全是因为困了。她主要是为了晚上探路做准备,白天人太多,而且全是她的仇人,她无法观察地形,不如等夜深人静,她再出来规划逃跑路径。

明天就是拍卖会了,钱掌柜那种财迷肯定会严防死守,而她又是重点关注对象,明日再想怎么逃跑就太晚了。她必须在今夜踩好点,明天一找到机会就直接跑。

目前逃跑途径只有两个,一个是怎么来怎么回,乘船走;另一个是效仿容冲,乘着鹰离开海岛。

赵沉茜早就盯上那只鹰了,可惜风险太大,容冲虽然心大,也不至于心大到让自己的鹰被人骑走。而且那只鹰能直接冲破海岛外的白雾

屏障显然是有灵力的战宠她贸然接近恐怕会被对方当点心。

赵沉茜闭着眼睛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

看来她只能走下下策去研究如何在不惊动岛上众人的情况下偷走殷夫人的一条船。

小桐谨记赵沉茜的警告晚饭没敢叫她起来吃赵沉茜再睁眼时很满意地看到月上中天天色已经大黑。赵沉茜独占一张床小桐不敢惊动她搬了个榻摇摇欲坠睡在旁边。赵沉茜默默看了她一眼无声下地往外走去。

夜晚的蓬莱岛和白日看起来截然不同。白天他们初到时阳光慷慨地洒给每一个生灵海天一色蓝的像要将人灌醉哪怕岛边缘时刻笼罩着的白雾也有些仙气飘飘的味道。但一到了夜晚离了太阳的海就露出另一幅面孔。

海水黑压压地看不见尽头浪潮一股接一股冲上海岸像怪物的触手。人站在岸边会莫名胆颤那是活物对于巨大、未知本能的恐惧。

赵沉茜循着记忆往下船时的码头走。她怕惊动岛上的人没有提灯仅靠月色找路。她出门前完全没把走夜路放在心上

她想起了那夜的雪。她躺在雪地里连动动手指都做不到只能无助地感受自己死亡时看到的也是这样不见尽头的黑。

赵沉茜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她会怕黑。

雾气渐起阴与阳的界限被模糊四周都是阴恻混沌的雾越发像那天的风暴了。赵沉茜心跳得几乎心悸身体都控制不住颤抖赵沉茜不得不蹲下来摸着实实在在的土地才能继续呼吸。

她缓了一会觉得心跳没那么剧烈了才有力气别开散落的长发。她抬起眸子缓慢观察海水。

她逼着自己在海边走了许久却没找到哪怕一艘小船唯有剑鱼悠哉地在岸边徜徉冷峻而神秘。赵沉茜尽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思考该怎么办。

她刚刚苏醒似乎格外容易疲惫下午不得不靠睡觉来恢复精神。她睡着后不知道岛上发生了什么难道下午时船开走了?可是海上入夜后危机四伏那么大两艘船不在原地停靠能去哪里呢?

如果船开走了那她逃跑的计划就得全盘推翻了。赵沉茜拧着眉飞快思索该怎么办忽然腰带被人拽了拽赵沉茜狠狠吓了一跳往旁边躲开不慎踩到裙摆跌坐在地。

她睁大眼睛这才看清刚才碰她的是一个小女孩看起来六七岁上

下,脸极白,眼黑却特别大,像水里爬出来的水鬼,十分瘆人。这样一个毫无阳气的孩子,衣服上却不伦不类挂着一个剑穗,颜色陈旧,明显有些年头了。

剑穗给了赵沉茜勇气,她沉住气,看看对方想做什么。

没想到,小女孩却怯怯觑了赵沉茜一眼,讨好地喊:“娘。”

赵沉茜着实怔了一会,才确定小女孩喊得是她。她心情十分复杂,诚然,她的同龄人许多都做了好几个孩子的母亲,但是,她一觉醒来,突然有一个六七岁的小孩喊她娘?

赵沉茜脸色立刻沉下来,哪怕对方是小孩,敢喊她娘,她也要撂脸子:“好好说话,别乱攀亲,谁是你娘?”

小女孩被赵沉茜凶了,马上瑟缩起来,可怜巴巴望着她:“娘,我错了。但姐姐生了病,快要死了,你能不能救救姐姐?”

赵沉茜:“……”

赵沉茜忍着气说:“妹妹,你认错了人。我今日才登岛,不可能有你这么大的女儿。你姐姐生病了就吃药治病,你在外面乱喊人,是救不回你姐姐的。”

小女孩懵懂地看着她,似乎听不懂她在说什么。白白胖胖的孩子做这个表情定是玉雪可爱,但由一个下巴尖瘦、眼睛黑的看不到眼白,浑身仿佛散发着阴潮气的女童做来,就有些恐怖了。

赵沉茜本来就不喜欢小孩子,哪有耐心配一个小孩玩游戏,她正要打发女孩离开,突然不远处响起一道冷厉沉郁的男子声音:“你说,停在这里的船突然不见了?”

这个声音很近,仿佛就在赵沉茜头顶,炸得她头皮都麻了。赵沉茜立刻俯身,小心翼翼藏到草丛里。

深夜小径上,大步流星走出来几个人。为首的男子高大劲瘦,修长有力,面容也十分俊朗,本来是很阳刚的长相,可惜他眉目间弥散着一股郁气,硬生生破坏了那股阳刚,过于英挺的五官反而显得有些吓人了。

他身后的男子得小跑着才能跟上他,谄媚道:“回禀指挥使,正是!小的亲眼所见,日落时两艘船还在这里停着,太阳刚沉下去,海边起了一阵雾,两艘船突然就不见了。小的怕看错了,特意绕着岛找了一圈,没看到任何船的影子。小的不敢大意,立刻就去禀报指挥使了。”

萧惊鸿沉默不语,很熟悉的套路,多半是有妖物作祟。他看向阴霭霭的前方,无论早晚阴晴,岛上的雾气似乎永远也不会散,问题很可能出在这些雾气上。

萧惊鸿冷声说:“屏息,远离这些雾。再忍他们一夜,等明日,她要是交不出殿下,我亲手将她千刀万剐。殿下是何等

尊贵的人,她竟敢将殿下的名字放在单子上,像货物一样拍卖,呵,活得不耐烦了。”

赵沉茜几乎都趴在地上,但这里只有一条路,眼看萧惊鸿越走越近,再走几步,她就要暴露了!

赵沉茜飞快思索对策,她甚至在构想如果最坏的情况发生,她被萧惊鸿发现后,要如何脱身了。刚才的小女孩一直跟着赵沉茜,她生得瘦小,在草丛中都不需要特意躲避,就被阴影遮得严严实实。

小女孩发现赵沉茜在躲外面的男人,突然问:“娘,你很怕那个男人吗?”

“没有!”赵沉茜本能反驳,想起自己如今的处境,不情不愿加了一句,“只是我现在不能被他发现。”

小女孩懵懵懂懂点头,赵沉茜心想小孩什么都不懂,她和一个孩子费什么口舌?没想到小女孩看着不声不响,却猛地伸出指甲,用力朝胳膊划去。赵沉茜都没反应过来,她就已经将手臂上整块皮肤都撕了下来。

赵沉茜狠狠愣了下,忙压住她的伤口,压低声音呵道:“你疯了?你做什么?”

她话都没说完,亲眼看到小女孩的伤口飞快止血,刚撕下来那块血淋淋的皮,被风一吹就变成蝉翼般的纱,干爽柔软,甚至称得上美丽。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非人小孩。孩童却仿佛不懂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道理,双眼亮晶晶将皮捧到赵沉茜面前,说:“娘,你带上这张皮,就能变成任何你想要的样子。可惜我只有这么一点,勉强能遮住脸,等我再长大些,就能给你做更大、更好的羽衣了!”

赵沉茜默默看着她,萧惊鸿的脚步声逐渐逼近,在旧日下属和刚认识的妖族小孩之间,她毫不犹豫选择异族。

她接过不知道该称为面纱还是人皮的东西,连有没有副作用都没问,不假思索扣在自己脸上。

她飞快回想自己见过的人,挑了一张不那么丑也不那么美,没有任何特色的脸。她不知道变脸需要口诀还是什么秘术,正要回头问小女孩,一股杀气骤然逼近她脖颈:“你是谁?”

赵沉茜吓了一跳,本能抬头,抬到一半才意识到坏了。万幸的是她终于被眷顾了一回,萧惊鸿看到她的脸没有任何波动,还是用看死人一样的语气说:“你鬼鬼祟祟藏在这里想做什么?”

赵沉茜松了口气,没认出来就好。她的心立刻定了,不闪不避说:“我是岛上的侍女,不慎丢了殷夫人明日要用的首饰。我怕殷夫人醒来后责骂,就趁夜来这边寻找。”

面纱可以改变面容,却无法改变声音。萧惊鸿狠狠恍惚了一下,那一瞬间,

他以为是殿下在和他说话。

可是这张脸,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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