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因着实在思念太子,光熙帝经常来行吟阁探望,太子刚丧了母后,心情郁郁,不愿谈笑,皇帝怜惜之下,也并不责备太子失礼之处,反而多加赏赐,显出一副十分疼爱儿子的样子来。近日光熙帝得了空,便来行吟阁转转,看看儿子私下里有没有认真进学。
“僖公名申,惠王十八年即位”,恰好太子正和韩贺子一起探讨《春秋注疏》。
韩贺子听太子念了一句,便不说话了,不由问道:“怎么了,太子哥哥?”
赵世恒晃神片刻,笑着说:“看到了前人的注疏,觉得好笑。”
韩贺子凑过去看了一眼,发现笺疏里没什么特别,不知道太子在笑什么,露出疑惑的表情。
太子便解释,“我笑的是不管鲁僖公如何在波诡云谲的□□势中周旋,后人作注时还是抓住他庶子的身份不放,还上了僖这个谥,小宝,你知道僖的意思吗?”
韩贺子恰好预习过,答道:“小心畏忌曰僖。”
太子低声说:“是啊,小心畏忌,如履薄冰,僖公是因为权臣裹挟,我又是为了什么呢?”
韩贺子离得近,听到了赵世恒的低语,沉默了。
光熙帝就在一片静默中走了进来。
俊美的帝王柔声询问:“在温习功课?”
太子和韩贺子两人简单行了礼,齐声称是。
“怎么这么紧张,今天朕不是来考察你们功课的。阿持,最近怎么又瘦了,又不好好吃饭了?小宝也是,前两天起大早去采露,小心着凉”,光熙帝仍旧是那么温柔慈爱,仿佛之前圈禁皇后,关住太子的不是他。
韩贺子自从跟着太子一起困居庆熙宫之后,就再也找不回曾经对光熙帝的滤镜了。这世界上怎么能有这么“公私分明”的皇帝?也许这才是为帝之道?平日里能够和皇后如同民间夫妻一般相处,疼爱儿子,但事涉朝政,便毫不容情,丝毫不见犹豫和不忍。虽说王者无私,可能够把感情和事情分得如此开的人,韩贺子还是第一次见到。
【也许是我接触过的人太少了】,韩贺子在脑内对着系统喃喃自语,可是系统狗子紧闭双眼,没有回应。
“多谢父皇关心儿臣,最近天气转凉,胃口不大好,连带着小宝用饭也少了,昨晚还有点发热,不过幸好我提前吩咐人准备了姜汤,发了汗就好了”,太子的演技也不遑多让,眼中带着对父亲的濡慕,先是谢过父亲关心,之后又若无其事地和他说起生活琐事,好似把自己被幽禁,被忘在宫城,直到快入秋才被传召来行宫的事情忘干净了。
光熙帝见太子今日心情不错的样子,也顺势多留了一会儿,说起前几日行宫里大臣们的趣事,还附带着提起宣平侯,自己这老友总是来问什么时候让小宝回去和父母住。
“我可推了半天,这老小子思儿成狂了”,说笑了一会儿,光熙帝也不自称朕了。
“之前多亏了小宝陪伴,我一时半会儿也离不开他,而且小宝光华内蕴,和他一起学习,也能给我许多启发”,太子顺势求父皇,过个明路,“白日里我并不阻拦小宝去探望宣平侯和侯夫人,只是行吟阁里毕竟宽敞些,所以就让小宝歇在这里了。”
韩贺子也不甚在意是不是每天都回去,毕竟贺夫人也觉得跟着太子住条件会好些,便凑趣说:“是啊,太子哥哥体贴我,才留我在这里,省得每天来回跑。老爹还说我惫懒,就知道享受,我太冤枉了,光是功课都快写不完,要不是来行宫之后不用上骑射课,我连去看爹娘的时间都没有。”
“小宝不是惫懒孩子,不要听那老小子胡说”,光熙帝挺喜欢韩贺子,毕竟长得漂亮可爱,又是自己宠臣爱子,加上和太子关系也好,平日里也是拿他当宠爱的小辈相处,并没有什么架子。
聊了一会儿,光熙帝打算回去继续处理朝政了,临走之前不经意说了句,“阿持身边要是没有得用的,可以和平南说,让他安排”,说完又拍了拍太子的肩膀,摸了摸韩贺子的头,就走了。
太子攥紧了袖子,手臂微微发颤,但面上还是若无其事地送别皇父。
韩贺子注意到了太子的不对劲,等皇帝走了,下人被挥退,悄悄碰了碰他的手,“怎么了?感觉你最近好不对劲,到底发生了什么?”
赵世恒苍白的脸露出几分孱弱,俯身抱住韩贺子,不让他看到自己发红的眼眶,“就是觉得这么大了,还要父皇担心,怪不好意思的。”
韩贺子知道太子没说真话,但还是体贴地没有继续追问,只是说:“我想吃栗子糕了,我们用点点心吧,等下再继续温习。”
太子正色说:“你这个小馋猫,每天用三顿点心也不够,幸好我带了一个擅长做点心的师傅,不然你可就要闹了是不是?”
韩贺子有点不好意思,但是他真的超级爱吃甜食,于是便振振有词说自己是劳逸结合,被打趣了一会儿,太子还是妥协了,两人用了点心,又去花园里散了会儿步。
晚上的时候,韩贺子睡得早,太子通常还要处理一些皇帝分过来无关紧要的朝堂奏折。各地的请安折子,皇帝过了一遍,没什么要紧的事情,便送到太子这里来,让他观摩学习一番,也顺便认一认各地的官员名姓和奏对风格。
小太监王水保正跟在太子身边,静静立在烛光下,陪着太子翻阅无聊的奏折。
忽然太子发问:“查得怎么样了?”
王水保这两天除了当值,就是在忙着这事,也胸有成竹地回复:“已经确定了是哪几个守不住口风的宫人了,张统领也拿住了一个负责往外递消息的守卫。”
太子正在写朱批,忽然笔端凝滞,语气冰冷地说:“先不用处理了,调到边角去,等銮驾回宫再提醒我这件事。”
王水保也不敢询问为何说要严查又不了了之,回复称是,便静默不言了。
屋子里只有沙沙的朱笔摩擦奏章的声音,沉默而安静。
等无聊的奏折批完了,太子又开始练字,王水保劝阻,“殿下,已经亥时了,再不睡下,明日起来定要头痛了。”
太子并不回答,只是吩咐他把墨磨好,王水保不敢再劝。
低头磨墨的时候,无意窥见太子笔锋狂乱,却又一瞬间收束凝紧,明明那一点都要飞出去了,最后却还要勾回来,一个大大的“忍”字带着点狰狞,却像个被困在笼中的野兽一样,最后悄无声息。
写了一会儿,太子直接把帖扔过来,“全都烧掉。”
王水保没有多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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