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乐兄若要这么说,那我可要好好猜一猜了。
卫知徵一口茶水呛住,看着徐韶华的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他都快要不认识华弟口中的猜字了!
试问华弟是怎么好意思说出这个猜字的?
他哪一次的“猜,最后没有落到实处?
随后,徐韶华轻轻将茶碗放在桌上,那一声闷响却不亚于在卫知徵头顶放了一个雷,他连汗毛都因此竖了起来。
下一刻,少年眉眼弯弯的看过来,启唇道:
“若是我没有猜错,这另一件事,便是晏南赃款被直接退回晏南之事。
卫知徵这下子是真的炸了,他盯着徐韶华半晌,这才终于哀嚎一声:
“华兄!华兄!服了,我服了,你快收了神通吧!以后我都不会在你面前卖关子了!
卫知徵一通作怪,逗笑了徐韶华,随即徐韶华为卫知徵添上茶水,笑吟吟道:
“好了,与明乐兄玩笑几句罢了,明乐兄莫要当真。
卫知徵这会儿整个人都蔫了,口中的香茶都有些食不知味,但他还是没忍住道:
“那华弟,你可否说说这事儿是怎么回事儿?我还记得那天你听说赃款没有被运回来的时候,脸色别提多难看了……
徐韶华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卫知徵,没想到卫知徵竟有这等察言观色的本事,索性此事如今已经落下帷幕,徐韶华便只道:
“赃款之事,不过顺势而为罢了。
卫知徵这会儿心里颇有些百爪挠心的感觉,忍不住低声道:
“难不成,这次是平南侯与圣上联手演的一出戏不成?
卫知徵这话一出,徐韶华微微一顿,旋即笑开:
“明乐兄这么说,也未尝不可。
只不过,是一头来势汹汹的恶犬,被迟来的项圈套住了,臣服了,如此方才转害为利。
“嘶,若是有平南侯在前面立着,也难怪圣上此番能与右相博弈那么久了。
卫知徵喃喃的说着,心里的天平也不由得偏向了景帝,或许他爹这次真要干一件大事了!
徐韶华连卫知徵沉思,也不打扰,二人一倚一坐,在明媚春光下,品茗谈笑,倒是难得的悠闲。
若是徐韶华与卫知徵尚且可以悠闲谈笑,那另一边的右相和安王两个人出了金銮殿直接就炸了。
右相带着满身的低气压,头一次那破了极好的养气功夫,直接一脚踹开了值房的大门,一旁的侍从连喘气都不敢,木头一样的站在门外。
等门扇被啪得一下合上之时,右相这才喘着粗气一屁股坐在了圈椅上,恨恨道:
“兀那小儿,满腹算计,妇人所为!”
右相前脚进了值房,后脚安王便跟了进来,他本来是那小头,这会儿看到右相如此,凭空生出了些优越感:
“右相,好大的火气啊。”
右相见安王进来,如入无人之境,面色不由一沉,随即强压怒火道:
“王爷倒是五十步笑百步,本相不好,难道王爷就好了?”
安王闻言也有些笑不出来,只不过他哪里能让右相得意,当下只是淡淡道:
“右相这是哪里话?你我交好,右相有事,本王也要思唇亡齿寒。”
右相冷冷的看了一眼安王,对于安王所言一个字也不信,但他懒得与安王争辩,这会儿只道:
“若是今日王爷来此只是说这些话,那便请回吧,本相不需要旁人安抚。”
右相不心疼那些赃款?
当然心疼!
尤其是,景帝借马清外放之事拖住他的注意力,实则下令平南侯将赃款退回晏南,而韦寒川一路急行过去,刚好接上这批赃款,如此环环相套,便是右相一时也未能招架得住。
可这些赃款,本就是没有数的东西,真正让右相担忧的还是不知何时倒向景帝的平南侯!
安王与右相多年的老对手了,这会儿对于右相的想法也能猜出七八分,当下也抿了抿唇,道:
“右相这便冤煞本王了,本王今日来此,是想问右相你对于平南侯是何想法?”
安王唇角泛起冷笑:
“枉我以为那雷尚毅是个莽撞武夫,没想到他倒是个沉得住气的,也难为他憋了这么些年,这才露了马脚!”
安王说起这事儿,心态差点儿没炸了,到嘴边的肉丢了就丢了,最重要的是手握重兵的平南侯!
哪怕雷家军现在驻守边疆,可对于安王来说仍然是如鲠在喉,而这一次晏南之事,平南侯竟然明晃晃的倒向景帝!
右相闻言,也是眉心一凝,片刻后,这才吐出一口气:
“王爷错了,平南侯若是一直站在圣上身后,昔日本相贬谪左相门生之时,他岂会容忍?”
右相说到这里,原本烦躁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他坐直了身子,手指轻叩椅臂:
“圣上既能抓到平南侯的软肋,用他一次,那么他日你我也未尝不能一用!”
右相这话一出,眼中闪过一道利芒,平南侯是把嗜血的刀,伤人狠辣,可却好用
。
安王听了右相这话,也镇定下来,但随后,他也忍不住低声道:
“那右相,这次之事,就这么过去吗?
“那不然,王爷带人去韦寒川手里把那批赃款抢回来?
“虎口夺食之举,右相当本王傻吗?
安王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右相这才冷静道:
“此事,唯一的好处便是将韦寒川拦在了京外。不过,来日方长,总有一日,便是韦寒川归朝也没有用。
安王见右相都已经躺平了,当下也只说了一些场面话,便离开了。
若不是将韦寒川送到了晏南,那他二人这次废了这般周折,还落得个竹篮打水一场空,怕是真要贻笑大方了。
而等安王离开后,右相在椅子上坐了许久,随后这才开始处理公务。
等到一天的工作结束,右相回到府邸,叫来了管家:
“今日是何人随侍本相?
“回相爷,陈林家的老大。
管家有些不明所以,右相慢条斯理的研着墨,淡淡道:
“门都看不好,处理了。
管家的心狠狠一跳,随后连忙躬身应下,抬眼见右相开始提笔练字,这才悄悄退下。
景帝将赃款拨给晏南重建之事已成定局,京中的动荡也逐渐安稳下来,只不过,在上面人看不到的地方,一些得了风声的官员心中已经开始有了权衡。
而另一边,初到晏南的韦寒川纵使面色冷淡,可也无法掩盖他眉宇间的忧色。
他这条命本是先帝所救,先帝让他留在最穷困的清北省十年,他便留下。
可如今十年之期已过,圣上依旧无权,便是他也轻易无法归京,晏南之事他亦有所耳闻。
刚一上任便要接手这么一个烂摊子,沉稳如韦寒川此刻都有种想要单刀直入京城,砍了安王和右相狗头的冲动。
“前面是什么地界?
韦寒川挑开帘子,出声询问,车夫回忆了一下界碑,随即答道:
“回大人,前面是晏南成安府的林平县。
“林平县?
韦寒川来时对于晏南诸县也略有了解,这林平县乃是晏南省数一数二的穷县。
无他,在晏南的大片平原之中,唯林平县丘陵遍布,寻常百姓只能在犄角旮旯里种些粮食,冬日采摘山珍,晒干卖钱过活。
但,因梁氏一族对百姓的压榨越发狠毒,以至于林平县内百姓卖儿卖女,如此才能缴纳高额的税赋。
可以说,如今的林平
县虽是大周腹地,可却如匪兵过境,十室九空。
“去看看。”
纵使曾经自己用命守护的万里河山如今已经满目疮痍,可韦寒川还是想要深入进去。
昔日,他能保一方家国平安,今日,他亦能抚一片百姓安宁!
马车悠悠而往,羊肠小道上人烟稀少,韦寒川看在眼里,痛在心里。
放眼望去,山林野地,千沟万壑,唯有几处平整的土地之上,长着嫩绿的麦芽。
韦寒川叫停了马车,想要就近看看这些麦苗,随后便被一个清脆的声音唤住:
“伯伯,不能再往前了,要是踩到苗苗会被阿姆揍屁股的!”
小家伙虽然有些面黄肌瘦,但是眼睛晶亮,看着是个激灵的:
“好,伯伯不往前了。不过,你这么聪明,伯伯考考你,可知道这块地是几口人的耕地?”
随后,韦寒川从口袋取出一袋点心,笑着道:
“若是你能答出,这点心就归你了。”
小家伙眼睛噌的一下子亮了,但随后摇了摇小脑袋:
“阿姆说,不可以吃生人的东西。”
韦寒川闻言也没计较,心里倒是觉得这小娃娃家里教的好,但随后,小家伙还是道:
“不过,这里都是我家的地,我家有阿爷、阿奶、阿爹、阿姆,还有我和妹妹!”
韦寒川听罢,目测了一下这狭小的耕地,心里不由一沉,六口之家,即便不算两个小娃娃,四个成年人如何指望眼前这么一点耕地过活?
“伢儿,你和谁说话?”
一个妇人自篱笆后走了出来,看到生人立刻将孩子抱在怀里,警惕的看着韦寒川:
“你是何人?”
韦寒川忙道:
“娘子莫怕,吾只是途径此地,见屋前屋后耕地稀少,心中有些好奇。
久听闻晏南富庶,鱼米之乡,未成想竟也有这样的地方。”
韦寒川虽然面色冷硬,可胜在言辞恳切,妇人见他只远远站在一旁,微微放松,随即道:
“我林平县因林子多而得名,若是好地,谁能任由林子长成这样?”
妇人举目四望,皆是山林,让人只觉得心头压了一块巨石,但随后,她想起男人带回来的县令大人的话,眉眼舒展。
“不过,今年我们有了一个好县令!”
说着话,一个背着等人高的大背篓的男子自山上走了下来,随即邀请韦寒川入屋喝口水,韦寒川并未拒绝,见那妇人随手落了几片茶叶,便以沸水冲泡,韦
寒川本不报什么希望可随着一股浓香扑来韦寒川微微色变:
“好茶!若是能以此物为生可解林平县燃眉之急!”
男人闻言爽朗一笑:
“客人说准了!县令来了我林平县便四下走访整整六日都未歇着咱也不是铁石心肠的人。
这不请县令喝了一口水县令大人说我们林平县的野茶绝妙要请示请示巡抚对巡抚大人将我们列为茶户!”
大周的茶户便是以茶上税的百姓每年免除徭役不说多出来的茶叶也会被官府收购比之前靠着土地和山珍过日子强上不少。
“不错这位新县令自京中赶来也才不过十日吧?短短数日便走遍全县更能为百姓寻到一条出路实在令人敬重不知新县令姓甚名谁?”
“我知道县令大人特意告诉我们了县令大人他姓张名寒让咱们认准他的脸和名讳有什么事儿都能找他。
听说这两日县令大人还去省城的妙安观寻里面大名鼎鼎的玉茗道人请教制茶之法哩!”
男人的语气带着自豪显然张寒只用了短短数日便让这些百姓对他重又升起信心。
韦寒川看到这一幕心里也不由一定。
谁说此番晏南无药可救若是晏南皆是如张寒这样的官员依他之见晏南大有可为!
韦寒川来时眉间满是愁绪走时却笑容满面连车夫都不由得侧目实在不知一个小小的农家小院有什么魅力能够让一路愁眉紧锁的大人展颜。
但韦寒川并未直言有了林平县的例子比着韦寒川心里突然有了些信心。
直到韦寒川到了巡抚衙门便见一抹清瘦的身影正在衙门外徘徊等韦寒川下了马车后那人这才上前:
“可是韦大人?”
韦寒川点了点头那人立刻拱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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