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知徵说的轻松,可随后胡文绣凑过来一看,却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嘶,这也太过全面了,便是晏南的科举纪要也断没有这般全面的。”
“那是,我爹搜罗了快两年呢!”
卫知徵这会儿得意的尾巴都快要翘起来了,随后解释道:
“当年晏南之事发生后,我爹便派人去晏南将最新的科举纪要买了下来,过后又找人去其他省搜罗了一番,今年年初这才整理出来,又用了些时日校对……”
卫知徵絮絮叨叨的说着,胡文锦见状都忍不住道:
“乐阳侯真是费心了。”
亲爹也就这样了吧?
胡文锦忍不住想起自己亲爹,好端端的乡试前,竟然想着给自己定亲,也不知怎么想的!
“待回京后,我定要好好感谢侯爷才是。”
徐韶华打开箱子,里面那一沓沓的白纸黑字,凝聚着乐阳侯的满腔心意,他不由得轻轻一叹。
乐阳侯与徐韶华的初见并不愉快,可谁也没有想到最后乐阳侯竟会有这般细腻的心思。
卫知徵懒懒的点了点头,炙热的阳光让他几乎没有说话的力气,随即便转移了话题:
“我算是知道为何刘监正让华弟你这个时候走了,现在还不曾入伏晌午便这样炎热,若是再等一两月走,这一路怕是能把人晒成人干儿了!”
卫知徵打小过的便是东有炭火,夏有寒冰的日子,这会儿即是侍从的扇子摇个不停,他仍旧蔫儿哒哒的,像是一棵快被晒枯的禾苗。
徐韶华抬眼看了一眼,笑了笑,去马车里取出了一个大葫芦,给几人分倒了一碗,那酸甜的香气一下子扑鼻而来,卫知徵顿时支楞起来了。
“明乐兄,你们快喝吧,这酸梅汤昨夜在井里吊了一夜,走时大用特意用棉被裹着,这会儿还凉着呢。”
徐韶华话音落下,三人便齐齐咽了一口唾沫,随后纷纷大口大口的灌了起来。
这世间最美妙的事儿,莫过于盛夏天的一碗沁凉酸梅汤了!
四人说说笑笑,又翻了几页乐阳侯搜罗来的考题,转眼最热的一个时辰过去后,他们也要启程了。
“如今我们才走到京郊,距离下一个驿站尚有三十里的路程,故而我们不懈怠的话,应当可以及时赶到。”
“三十里,也不近了,走吧走吧,不然晚上风餐露宿的,怕是要喂蚊子了!”
卫知徵连忙往自己的马车上爬去,但随后便抱着两个竹夫人吭哧吭哧上了徐韶华的马车。
方
才卫知徵可瞧过了,华弟马车上除了书和小几外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徐韶华是没有想到卫知徵这准备倒是齐全,这会儿斜斜倚着竹夫人,随着轿帘掀动,倒是真有丝丝凉意透了出来。
不过,卫知徵说怕热那是真怕热,哪怕靠着竹夫人,这会儿他的汗水也已经浸湿了鬓角,可偏偏就算这样,他也没有离开徐韶华的马车。
徐韶华见他辛苦,暗示了两句,但卫知徵还是赖着不走,徐韶华也由他去了。
之后的一段时日,一个单手支颐打其盹来,一个则埋头苦读,倒也和谐。
随着马车忽而一顿,徐韶华这才意识到,到驿站了。
原本,徐韶华在马车上不会一直看书,毕竟对目力有损,可是那箱历年考题中,有几道题目让徐韶华觉得很是有趣,这便直接解了起来。
却没想到,这时间竟过的如此之快。
四个少年跳下马车,暂且在驿站中歇息了一日,翌日一早,徐韶华刚一起身,卫知徵便摸到他的屋子,献宝似的递给他一个木匣。
那木匣二尺见方,是红檀木所制,上面雕刻着精致繁复的花纹,徐韶华见状一时犹豫:
“明乐兄,这不会又是侯爷准备的东西吧?”
“哪儿啊,你既唤我一声兄长,有什么好的我能不惦记着你吗?打开瞧瞧!”
卫知徵笑吟吟的说着,徐韶华抬手打开了木匣,微微一愣:
“这是……竹衣?”
徐韶华轻轻一嗅,一股竹子的清香扑鼻而来,那是一件青色的上衣,唯有迎着光的时候,泛着微光,卫知徵闻言,旋即拍手道:
“对喽!此物确实是竹子所制,但是我这件与寻常富贵人家所用可不同,这里头乃是最上等的绣娘用巧技用竹丝与天蚕丝纺成线,织成布,只一匹便须一年。
如此制出来的衣裳,贴身穿着之时,沁凉如风,坐卧如常,最重要的是,只要穿着这件竹丝宝衣,寻常利刃也破不开。”
卫知徵如数家珍的说着,徐韶华听了卫知徵这话,眉心一蹙:
“如此宝物,明乐兄自用即是,我大抵是用不到的。”
“华弟放心吧,我能委屈了自己?我也有一件,不过,这妙法唯有我娘陪房中的绣娘习得,如今她骤然病故,只怕这世间再无第三件了。”
卫知徵难得叹了一口气,徐韶华也不由微微一怔,没想到卫知徵连乐阳侯都没有留。
“这东西我本来还打量着过些时日再用,没想到这两日已经热的人有些受不了了,我连
夜就让人翻了出来华弟也不防试试。”
徐韶华闻言抿了抿唇低声道谢却被卫知徵直接堵住推到了屏风后更衣。
这竹丝宝衣薄如蝉翼穿着和没穿差不多再将其他衣服穿上只莫名有种温凉感遍布了肌肤。
那种凉意并不激烈只是慢吞吞的将肌肤的燥意缓缓吞噬即便是在盛暑之时站在太阳下也仍觉得凉飕飕的。
“这竹丝宝衣果然玄妙!”
徐韶华也不由得感叹古代文明的神奇二人说着话胡文绣也让人送来了一件竹衣马甲不过不似卫知徵的竹丝宝衣柔韧无比沁凉入微但徐韶华还是好生收着。
京中时日日在屋中读书倒是没想到这赶路时的燥热不过今日穿着这避暑衣后众人难得精神起来。
晌午之时胡文锦和胡文绣本想要与徐韶华一道说说考题之时不过徐韶华准备的这辆马车有些小了卫知徵连忙将三人邀请到自己的马车上。
侯府规制的马车行走在路上便如同一座小房子一般一进去正中便立了一个屏风屏风前是待客之处屏风后是一张固定在车厢里的软榻。
薄纱轻扬熏香袅袅端的是低调的奢华卫知徵只等着徐韶华他日过了乡试回京后他考岁末的岁考入仕这会儿只撑着脸看三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着考题。
就这样马车渐渐出了京城朝晏南地界而去。
不过这条官道只经过晏南的怀阴府是以胡文锦倒是坐的安稳只不过在马车驶进晏南地界之时掀起轿帘看了一眼。
“数年不见倒是不曾改变。”
这会儿三人刚说完一道题徐韶华也准备休息休息随即伸了一个懒腰笑着道:
“那胡同窗便不想家吗?”
胡文锦愣了愣随后这才犹豫道:
“想的吧?不过就算是回去了待上三日也就不想了!我娘那个人只琢磨着让我二人上进我倒是无所谓但文绣不行啊。”
胡文绣听到这里只是笑笑:
“那是以前现在我好多了若是兄长想念父亲母亲的话我们乡试结束也可以回去看看他们的。”
胡文锦摇了摇头:
“文绣你就别逞强了人大夫都说了你这内里虚得紧如今这莲露养身丸要吃十年才能拔根
胡文绣闻言只是握了握胡文锦的手没有再劝胡文锦喝
了一口茶水垂眸道:
“况且娘最多是多念叨两句爹他……呵。”
胡文锦没有再说只是兄弟二人倒是难得的沉默了下来徐韶华闻言笑着道:
“夏日天燥两位这再说下去可就要起火气了眼看着日暮落下今日只怕暂时到不了怀阴府城我们还是想想今日在哪里落脚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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