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下午三点，香金镇那边派来的侦查人员就到了，正式接手尸检工作。
云松三个人便可以开展案件的调查工作。
这一次的调查工作和上一次下村调查银行被偷案的情况完全不一样。
上一次整个村子，除了香秀，其他人全都是表演如何高情商避免警察问话。
而这一次，似乎人人都想和她们说两句。
村子里通常不会大规模地当着外人看人笑话，小事可以看人笑话，大事上，大家更愿意选择宽容和沉默。
尤其是死了人这种死者为大的情况。
但也有例外。
那就是真的有大仇，都有大仇了，当然要说风凉话了，现在不说，后面就更没有机会了。
这种时候就不会管那么多，反正村子里的人还能自我安慰:“我们这是守法公民，警察都问了，肯定得说。”
反正无论是面子，还是里子，都得说两句。
“杨家人不讲理，你们这一次得罪了他们，虽说你们是警察，但以后上来的时候，还是要多个心眼。”
“他们家那些人，一个比一个浑，你们虽说是警察，但也要注意啊。”
村里人对三个警察生出了一种大家都是在对抗杨家人的同仇敌忾的心情。
也是警察在对待杨家人这件事情上并没有使用什么铁血手腕，所以村民会自然而然地站她们。
要是当时她们使用了铁血手腕，直接拿枪出来强势镇压杨家人，那村里人又会觉得杨家人固然不对，可警察拿枪对着他们会不会过分了。
云松并不清楚村子里其他人的想法，她只是觉得杨家人平常应该得罪了不少人。
云松依旧没有改变策略，她还是准备遍访村里人，先从杨家人开始。
杨家人内部不怎么说话，尤其是杨家的女人们，基本上都拒绝和她们说话。
“你们别害我，一会儿公公他们回来，看到我和你们说话，我就惨了。”大儿媳说道。
旁边，慧香一直听着这边的人说话，现在听到了，立马也跟着说道:“我也是。”
云松便不强求，毕竟人家还要生活，她们工作还能找其他人询问。
反正村子里没什么秘密。
她们从杨家出来，没走多远，就遇到了一个背着背篓要去山里的大姐。
大姐一听她们说的话，立马就说道——
“我嫁过来的时间比较短，我知道的不多。”
可大姐又一想杨家人平时的做派，还是有点憋不住。
“不过你们想知道什么？我知道的肯定跟你们说。”
“他们家在村子里的名声怎么样？”
大姐左右看看，见没有人，这才说道:“一个字，撇！他们屋头人仗着儿子多，经常欺负村子里其他人，大家心里头都恨他们，比如说前段时间，本来是张家挖了一个水池。”
大姐想着警察是城里人，肯定不懂这些，又补充说道:“我们这个村子的人，一般都是吃上面大水库的水，一年一户人家要给八块钱的水费，也有一些人舍不得这八块钱，就自己在山里找了地方，挖了一个小水池，然后自己买水管，直接吃山泉水。”
“这事比较麻烦，因为水管是胶水管，经常会断裂，一断，就得从家里出发，一路去找是哪儿断了，还得去修，所以这样干的人，基本上都是老年人，年轻这一代都是直接给八块钱，一年到头吃水也有个保障，不需要自己费神。”
云松和佟锦都认真听着，这也正常，对于老年人来说，八块钱也是钱。
“张家的儿子儿媳妇儿带着孩子去广州打工了，女儿又嫁到了雨兰镇，平时家里就只有老两口，当然就舍不得吃水库的水，自己在燕子山那边挖了一个水池，本来喝得好好的，结果张老爹看了，就看不到这家人好，就说那个水池离他们家的地太近了，害得他们家洋芋长不大，就不准张家人用那个水池的水，老两口不同意，自己挖的，也没有在田地里，在山里，离田地都远着呢，说什么都要继续吃这里的水，结果杨家人就趁着晚上把人家的水池填了。”
当时这件事，村子里谁不说一句造孽，人家就两个老年人在家里，就一定要去为难人家吗？
大姐说完，又补了一句“我嫁进来时间比较短，知道的事情少。你去张家问问，就是那边有一排柿子树的人家，她们家在这里时间长，知道的事情多。”
柿子树？现在是冬天，果树都掉光叶子了，还真不好找。
好在，这大姐也是热情，见两人没懂，又指了指:“你们从这条路往下走，就是门口有一个大水缸的人家。”
云松和佟锦便往下走，很快，就看到了一个石头做的大水缸。
水缸旁边是一个大簸箕，里面是洗好了的白萝卜。
一个老太太正好从屋子里出来，手里拿着菜刀，老太太心情特好，眼角眉梢是藏都藏不住的高兴，嘴里还说些什么。
“您好……”
“哎哟，警察同志啊！快进来，快坐。”老太太转过头，看到了两个警察，立马笑着拿了一条长凳子出来。
“没事，你做你的事，我们就是想问问杨家的一些事情。”
老太太也在旁边坐了下来，拿了一个菜板，开始切萝卜，一边切萝卜，一边说道:“你们问，有什么，我肯定都说。”
这个年纪的人，知道的事情肯定比前面的周大姐多。
云松便问道:“还有菜刀吗？”
老太太愣了一下:“有。”
“给我也拿一把吧。”云松说道。
旁边的佟锦也想要，可她要记录，只能算了。
老太太原本以为这个警察是想吃萝卜，也给了一把菜刀，云松也开始和老太太一样切萝卜。
萝卜头位置两刀进去，不要切到底，变成了四瓣，然后换个方向，错开再两刀，就变成了萝卜花。
老人的屋子很小，外面风吹了起来，房间里，两个警察就这样和村民一边切萝卜一边聊杨家的事情。
“杨家现在就是遭报应了。”
云松仿佛没听过人家家里各种离谱事情，小声问道:“怎么说他们家遭了报应？”
“这人啊，还是不能做太多的坏事了。”
云松便听到了这个老太太的一段往事。
这家人有五个儿子，过去在村子里一直都是觉得自己家了不起，别人都比不上他们。
很多人家其实也没有想过要比什么，而且人家的确儿子多，能不要招惹就不招惹。
老太太家就是这样，最开始还羡慕人家儿子多，她家一个儿子一个女儿。
直到二十年前，她女儿也十七八岁了，杨家就托人来说亲，想要把她小女儿说给杨家二儿子。
大家都是一个村子的人，几个儿子什么品行其实都心知肚明，当时老太太其实想说给杨老三，说是杨老三看上去要老实一些，但那家人完全不愿意，只给二儿子说，说是要按照年纪来。
杨家人那个时候说话倒是好听:“我生了这么多个儿子，就想要个女儿，你闺女要是嫁进来，我肯定当做自己女儿一样喜欢。”
当时她闺女去看亲，吃了个饭回来，觉得她们家也不错，嫁进去就是大嫂，兄弟们也得尊敬她。
于是，老太太家就同意了定亲，一般情况下都是十六七岁就定了亲，但真的出嫁要等到十八九岁，还有一些人家心疼女儿，会等到二十岁。
定亲的这段日子里，同林镇这边的风俗，婆家在平时也会给一些米肉蛋，不管未来怎么样，这段时间肯定都要捧着一点女方家。
杨家人最开始也是这样做的，后面村子里弄了一个扫盲班，让之前没有读书的年轻人都去上课。
杨家二儿子自然也去上了这个扫盲班，他自己在班上喜欢了一个姑娘，跟人走得很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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