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伊神经粗,也没察觉出点墨的怨气。他昨晚睡得挺好,开开心心地摆好桌椅,挥手在纸上写出四个大字:“摆摊招师”,用竹竿撑起来,当作幡子。
古有姜太公钓文王,今有王伊钓名师。
他还挺得意,悠哉悠哉,幻想着大把的名师来找他。但很快,美好的想象就遭到现实无情的打击。路过的人不少,可都是来去匆匆,最多也就瞥他一眼。
日暮西垂,才有第一个询问的人。四十多岁,衣衫褴褛,不像是名师。
但一下午无人问津,现在只要是个人来,王伊就很激动了。他端正姿态,笑问:“您是教书先生?”
来人一皱眉:“什么教书先生?你这儿不是算命的吗?”
满脸笑容的王伊瞬间变成满脸丧气的王伊,一指幡子:“看那儿”。
来人左看看右看看:“其他算命的都写的是‘铁口神算’,你这四个字我还从没见过,是什么意思?”
竟是文盲!
王伊有气无力地跟他解释,说自己不是算命的,只是想招位名师。
来人笑了:“‘摆摊招师’,这倒是个新奇的主意。可是这条路上住的都是权贵,来往的人本来就少,你还想撞上一位先生?做梦比较快。我看你不如去长平书院,就把幡子怼在书院门口,保证一个时辰不到,一群先生来找你”。
王伊一想,是个好主意。感激道:“谢谢老兄点拨。我姓王名伊,就住在这条街上。不知道老兄是否愿意赏脸,到寒舍一叙?”
来人却直接拒绝了他,道:“我姓张,名字不值一提,行三。这条街上都是贵人,我就是个走镖的,您叫我张三就好。今日我受慎王邀请,有事在身,就不打扰了。改日一定登门拜访”。
慎王是当今唯二的亲兄弟,府邸就在这条街上。
王伊颔首,笑道:“恭候大驾”。送走张三,自己也收了桌椅,回家吃饭。
次日起个大早,王伊花钱雇一个搬夫,让他帮自己把桌椅搬到长平书院。长平书院不远,搬夫力气又大,不过一刻钟就到了。
王伊摆好桌椅,挂好幡子,搬夫还没走。王伊问他:“你还不走?”
“我估计您还得要个临时护卫”,搬夫一指他的幡子,“老感觉您要被打”。
王伊笑了,丢给他碎银子:“得,那你留下给我当护卫”。
搬夫接过银子,笑着站在桌旁。
二人在长平书院门口,跟两尊门神似的,很快引起书院护卫的注意。但书院护卫也都是机灵的,一瞧王伊,茧绸直裰,脚下朱履,显然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又一瞧身旁的护卫,孔武有力,打起来也是两败俱伤。他们也就没直接拦着,先派人去书院里找监院。
监院身穿宝蓝直裰,头戴方巾。花白胡须,颧骨奇高,看着五十来岁光景。他微微气喘,快步走出。
王伊打量着他,他也打量着王伊。王八对上绿豆,是监院先开口:“老夫是长平书院监院,姓何名澈,草字永润,不知小友如何称呼?”
见他眼底澄澈,一如其名。王伊先起身行礼,友善道:“在下姓王名伊,尚无表字。”
“不知小友前来所为何事?”何永润问他。
王伊一指幡子,何永润望去,赫然是“摆摊招师”四个大字。
何永润一笑:“小友若是想入长平书院,每年夏季参加入学考试即可,何必如此麻烦?”
王伊说:“谁说我要进你们书院?不过是想招一位名师罢了。有名师,不进书院也罢;没有名师,进了书院也总要出来”。
何永润听他言语间自负狂傲,微一挑眉。但说生气?还不至于。
人到中年,要么是特别讨厌少年的锐气,要么是特别喜爱少年的锐气。何永润正是后者。他一捋须髯:“怎样才算名师?”
王伊爽朗道:“回答我三个问题即可”。
“小友请说”,何永润道。
王伊笑问:“天有头乎?”
何永润想了半柱香。摇摇头,皱眉道:“小友给我一点时间”,说罢,转身走近长平书院。
对着书院护卫,王伊促狭道:“长平书院的先生就这水平?就这?”
书院护卫中领头的站出来,有些不服气:“何先生是书院监院,平时只负责管理日常事务,不负责教学。”
怪不得水平这么低。王伊耸肩,没回话,耐心等待。
不一会儿,何永润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之中。他走近王伊,从容笑答:“《诗》曰:‘乃眷西顾’。既然《诗》中说‘仍然眷顾西方’,想来天的头应该是在西边。”
王伊颔首,摇头晃脑,继续问:“天有耳乎?”
何永润沉吟半晌。终于,老脸泛出一丝红,低声试探:“我去了?”
“请”,王伊一挥手,毫不介怀。
不一会儿,又是小步快走而来:“有。《诗》曰:‘鹤鸣于九皋,声闻于天’,既然天能听见鹤鸣声,自然是有耳的”。
王伊追问:“在何方?”
何永润沉默了,转身,快步走进书院。没多久,走出书院,咬牙切齿:“头在西方,耳难道还能跑到东方不成?自然是在西方。小友何必戏弄我一趟”。
王伊笑得促狭:“我问你答,你没想到还能怪我?不讲理”。
何永润不跟他争执:“还有问题吗?”
“最后一个”,王伊笑,“天有足乎?”
放弃思考,何永润直接小跑进书院。跑出书院时笑道:“《诗》曰:‘天步艰难,之子不犹。’天如果没有足,怎么能步行呢?可见天是有足的”。
“正是如此”,王伊拍手称妙,笑道,“三来三往,可见监院是去请教先生了。麻烦您带我去见先生”。
何永润以衣袖擦拭头上的汗,轻微喘息:“不急。他让我告诉你,你若是认可他的才学,愿意拜他为师,师徒父子,一句话说定,就再没有返回的机会了。如果你不认可,二人便是萍水相逢,也没有见面的必要”。
王伊说:“摆摊招师,三设谜题。先生既然通过了,我自然是要拜他为师的。劳烦何先生带我去拜见老师”。
“你想清楚了?”何永润再次确认。见王伊坚定地点头,他轻叹一口气,却没有阻拦,说,“随我来罢”。
王伊跟着何永润,跨过门槛,绕过雕刻着“福”字的影壁,沿着门廊往前走。书声朗朗,由弱渐强。经过教学区,他飞快地扫一眼屋内诵读经书的学子,学子们也偷偷从经书里分出视线瞧他。相视一笑,王伊小跑着跟上前方的何永润。
王伊问:“还没到吗?”
“快了”,何永润说,带着王伊继续往前走。
七绕八绕,书声渐远,水声渐近。王伊竖起耳朵听,流水潺潺,当真不是错觉。绕过一块阻挡视线的假山,一座小院突然出现在眼前。院门半掩,何永润推门而入,王伊跟着他进门。
本欲进屋,何永润却停住脚步,转身对王伊说:“你就在屋外答话”。
王伊不明所以,开始胡思乱想,却被一道悦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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