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尽了,惊雷划过夜空,给窒闷的六月下了一场暴雨。
雨最大的时候,刚好轮到林栖出场。
她被带出休息间,做准备的时候,陆野正被爆炸头拖着聊天。
有一搭没一搭地应付对方时,陆野听到不远处两个工作人员聊天。
负责接待林栖的那个小姐姐不无担心地对同事说:“她这是第一次唱户外线下吧?碰上这场大雨,不知道能不能压得住场子。”
“哪里指望她压场子呀?能唱完就算谢天谢地,”另一人说,“就怕小姑娘没见过世面,这几天又在网上被骂得心情不好,当场破防崩溃,那才有戏看呢。”
陆野眼皮垂下来,旁边的人再说了什么,已经入不了耳。
他丢下爆炸卷,独自往外走去。
上一个歌手刚刚下场,雨势劈头盖脸,林栖在另一边准备上场。陆野张望了一下,只看到一个模糊的单薄身影。
观众穿上主办方发的白色雨衣,收起应援的物料,现场嘈杂,人心涣散,不少黑粉趁乱呼喊:“退钱、退钱!”
陆野面色沉了几分,然而下一秒,他就是听到熟悉的前奏。紧接着,穿透力十足的歌声轰然降临,压下所有搅局的声音,将意兴阑珊的人们从昏沉中拉醒。
这一幕令他想到起跑线上的枪响,离弦的裂帛,深冬的咏叹调。
他上前一步,半个身子站在雨里。那个小学妹,他想看得再清楚一点。
主办方为歌手搭了一小片雨棚,但是歌手赤脚走出雨棚,迎着扑面的风雨高歌,嗓音清透而洒脱。
从跟姜沉搭档的那首歌里,陆野开始发现林栖声音的力量感。她不光是走抒情路线的小嗓歌手,在需要的时候,可以迸发出强大的力量感,一如此刻。
风雨不是阻碍,而是助兴。
她很享受,观众也跟着享受。
大风将雨线倾斜,白色的丝绸衬衣随风翻飞,猎猎如起舞。飞扬的长发,丝毫没有畏惧的眼神,有感染力的歌声,应和着风雨雷电制造的氛围,被烘托出一种神性。
陆野忽然回忆起自己在乐队时期,和成员们到处跑线下的日子。
那个时候,自己也曾有这样纯粹的,在音乐上的快感。
不知不觉中,陆野整个身体已经迈入雨里,他很想与她一块淋这场雨。
风雨也似有灵,等林栖最后三首歌唱完,雨势便开始减弱。
很快,雨就停了。
.
林栖回到后台,接待组的黑眼圈姐姐送来干净的毛毯和热饮。
她微笑着说“谢谢”,然后安静地回到自己的椅子,再次失去了存在感。
毛毯裹得很紧,还是冷得发抖。
按说六月的天气不至于这样冷,她心想,估计是感冒了。
湿冷的衣物黏在身上,没有条件换。
主办方提供送行的保姆车,但不止送她一人,所以不能立刻就走。
她被困在了这里,等工作人员通知。
一直捱到陆野上台,还没有人来通知,林栖已经昏昏沉沉不辨东南西北。
小夏跑过来递上热水和感冒药说:“一会儿野哥唱完要是还没车,就跟我们的车走吧。”
林栖感谢地接过了药,就着热水吞掉,身体冷热交替,打了一个激灵。
想起刚才他说女人抓的,她无端烦躁,拒绝了同乘的邀请。
音响声轰鸣,大雨如注,不晓得几级的北方吹得顶棚摇摇欲坠,呼呼的风声像是女鬼哀鸣。
外面响起熟悉的电吉他,是陆野上场了。
他全情投入,唱到嘶哑,也许是为了盖过雨声吧。
每一个细节的处理,都很粗糙,在一个需要高音的地方,他破音了,林栖闭着眼睛,眉头跟着皱了一下。
她的记忆还停留在第一次和许舒一起追他的音乐节,他那时唱歌不是这样的。
但是观众非常买单,声浪一波高过一波。
林栖紧锁着眉头,提心吊胆地听他唱完五首歌,在每一个真假音转换的地方祈求他平稳度过。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间,她感觉到有人走近,紧接着,耳边响起陆野的声音。
“真的不跟我走?”
林栖艰难地睁开眼睛,开口就是“你破音了”。
怨念实在很深。
“是啊,我破音了,你走不走?”
不是第一次看她死撑了,陆野浑不在意,又问了一次,唇畔勾着一抹笑。
他说话时声压很低,仿佛贴着耳畔,得天独厚的嗓音带着一种难以拒绝的蛊惑。
林栖一时愣神,胡思乱想起,是什么样的女人抓他成这样?
陆野俯身看着她,他已经换了一套干的衣服,头发仍是湿的,一双好看的眼睛收起了往日凌厉,有点像那种湿漉漉的小狗。
一滴雨水自他的睫毛滴落,顺着修长的脖颈,淌进衣襟深处。
他忽问:“‘蝴蝶飞过沧海,那头没有等待’,唱到这句,你哽咽了十秒。哽咽的这十秒,你在想什么?”
他一语点破了她最难以自持的十秒。
林栖一时怔神。
那时候,她在想,星辰大海,山川湖泊,哪有什么是不变的?
想着想着就哽咽了。
“走吧。”陆野不等她说话,并不需要答案似的。
林栖没有回答好或不好。
下一秒,她就被两个保镖凌空架起。
左右各支一把巨伞,将她密实地护住,动作专业而迅速。
似乎是通过了某个VIP通道,林栖什么也看不见,只听到两侧歌迷疯狂地呼喊陆野的名字。
她起初还害怕,但凡露出一点脸来,不知道会被编出什么故事。
但是很快就惊讶于巨星的待遇,保密工作相当之好,工作团队快如一支专业的部队。
等到伞被撤走,人已经坐上了一辆豪华保姆车。
车门紧闭,陆野坐在旁边的位置上,自己的吉他被安置在后座,跟陆野的靠在一起。
密闭的空间顷刻间隔绝了外界的山呼海啸,空气里有一股洁净的味道,如雾雪天气里的松针,凛冽而干净。
陆野递过来一叠整齐干净的灰色常服,“是我的衣服,不过总比湿的好,后面可以换。”
林栖犹豫着接了过来,后座一张拉帘隔开,她将湿的衣服脱下来,擦拭干净,换上陆野的衣服。
犹豫再三,贴身衣物还是不敢脱,只能隔着布料尽量将水擦干。
衣服是绵糯柔软的运动款式,质感上乘,味道是刚洗过的,散发着洗衣剂的淡香。
衣料包裹住肌肤的刹那,她下意识看了眼前座的方向,座椅高大,只能看见搭在真皮座椅扶手上的男人的手肘,衣服是黑色的,略为紧身。
半晌,她钻回前座坐好,身上的衣服松松大大,像一张被子,她不由得裹紧,整件衣服紧贴在肌肤上,身体霎时漾起一层热意。
两人并肩而坐,陆野始终低头处理信息,他的手机震个不停。
保姆车平稳地行驶在山间公路上,林栖打开手机查看消息。
何百笙终于回她,说爷爷醒了,各项指标结果都还不错,一个礼拜就可以出院。
林栖重重将手机按在膝盖上,长舒一口气。
压在心头的巨石终于消失,也抽走了最后一丝力气。
困倦感强势地袭来,压得眼皮沉重无比,一根手指头都无法再动弹。
陆野正在打字,肩膀忽地一沉,林栖的脑袋耷拉下来,人已经睡着了。
他看了她的睡颜几秒,伸手覆在额头一探,烫得吓人。
她双颊坨红,滚烫。
呼吸粗重,嘴唇红得像滴血,眉间拧成川字。
陆野注视片刻,小心翼翼地用手背捋了捋她额头,一下,两下,她动了动,眉头终于舒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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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栖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噩梦不断。
最后一个梦是她跟人打架,拳脚乱飞。
她吓醒了,心悸了好一会儿,发现自己并不在车上,而是在一间公寓的沙发上。
公寓很大,黑白色调,装修简约,但每一件家具看上去都不简单,沙发的宽度更是堪比她卧室的床。
要不是眼前靠在一起的两把吉他,触目可见的各种乐器、乐谱,和脚边一只憨态可掬的三花小猫,她说不定真会跳起来就逃。
冷静下来理清思绪,她想,这应该是陆野家。
庆幸陆野没有把她放进卧室,不然,从一张陌生的床上醒来,应该更吓人。
玄关传来吵叫声,一个瓷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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