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瑾枫上一次看到林晟这么失控,可能还是六七年前。那会他双亲刚过世,内心痛苦万分,加之受不了京城人们的嘴脸,便自己悄悄回到扬州待了段时日。
那时的他跟林晟已经约莫八九年没见,彼此都从分别时的半大小子长成了玉树临风的翩翩少年。
只是一个耕读传家,一个游手好闲。
酒楼,画舫,戏台……只要是能玩能消遣的,萧瑾枫一去就是一整天,挥金如土,纸醉金迷。
于是人人皆说萧世子没了双亲庇护,这下彻底举目无亲一蹶不振,萧府也后继无人了。
这话听起来跟京城也没甚不同,看来扬州的人对他也是这般态度和看法。萧瑾枫其实早有预设,也就自然充耳不闻。
毕竟他父亲萧瑜独自一人支撑了萧府那么多年,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呢。好的,对的,让那些人看得顺眼的亦或是不顺眼的,现在说起来都不重要了。人都没了。
所以那群人满意了吗。
萧瑾枫坐在画船的栏杆上,提着壶酒灌了一大口,满目萧条的秋色。
只是在众多提议开战的人里提出了和谈这样不同的声音,就被针对至此,那天天满口的仁义道德又跑哪去了?
父亲坚持了一辈子的清正,把忠义奉为人生圭臬,到头来也是这般结局,连自认为要好的兄弟都没有能从塞外赶回来再见最后一面。
既如此,他萧瑾枫大抵也不会做得比他萧瑜更好了,那便罢了。反正凭萧家祖上的功勋也够他这辈子衣食无忧,那就这样随心所欲好了。
不闻不问,也自不烦不恼。
画船歇至一处,又上来几个人。萧瑾枫也不在乎,举起壶正欲再饮一口,手腕蓦地被人扣住。接着酒壶落地,被一股猛劲狠狠掷碎在地上,裂成不规则的啷当碎片。玉液琼浆丝丝蔓延,散发出熏人的味道。
萧瑾枫已喝了半醉,迷迷糊糊起身想看清眼前之人,却早已被那人拽着,不由分说地下了船着了地。看着画船悠悠开走,驶向下一处灯红酒绿,萧瑾枫心里生出一股无名火。
“谁啊你,有你这么爱管闲事的吗……”
萧瑾枫堪堪站稳,倚在墙角怒视着面前那个不知好歹的陌生人。
但等视线汇聚,冷静片刻,他才发现那人他应该认识才对。一身月白,目若朗星,熟悉的面容和记忆中的相重合,萧瑾枫不假思索地喊出了那个名字:
“……林晟?”
这两个字似乎让他瞬间酒醒了一半,他也忽而意识到此时的二人早已和儿时不同。
不该再见的,至少,不是现在,不是这里。
他撑起身摆摆手,沉眸欲走,却一下被面前的林晟扣住双腕。
“你干什么!”
萧瑾枫脑中闪过一丝空白,欲用力挣脱,但到底是颓唐了这么久,不一会便在力气上败下阵来,被林晟拎到墙角,狠狠撞在墙板上,疼得他后背发麻。
但还未反应完全,一拳猛然飞来,猝不及防砸在自己脸侧。剧烈的痛意在刹那间急剧扩散,甚至蔓延到了舌根,连嘴里都充斥了淡淡的血味。
萧瑾枫霎时安静下来,怔在原地。林晟亦垂下那只手,仅单手虚搭在萧瑾枫肩上,长吁一口气低下了头。
良久,谁都没有说话。
街市里漏进些灯光,打在二人脸上。林晟轻抬眼皮,目光试探性地转向萧瑾枫红肿的侧脸,但似乎没想到自己下手这么狠,搁在他肩上的手微微有些发颤。
萧瑾枫早已彻底冷静下来,撩起眼睛轻笑一声,一边按住林晟发抖的手,一边抹了抹嘴角,乌黑的眸子里浪潮翻涌。
“多年不见,就这么欢迎我?”
“……你该打。”
林晟愤愤抽走那只手,摸出一块方巾扔给萧瑾枫。萧瑾枫自然地接过,往嘴角一抹,抹出一片血迹。
“下手真狠……这些年没少练啊,比过我了都。”
萧瑾枫小声嘟哝,把手里那块帕子甩甩,又塞回腰间,慢慢从墙上起来:
“好久不见……我们换个地方吧。”
他说罢,便顺手搂过林晟的肩。就像以前一样,手一抬一搭,就走了。二人就这样无言而默契地抬脚,重又进到了街市里。
其实观海楼的二楼,七八年前也没那么热闹。
萧瑾枫和林晟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一壶茶来,话匣子也就打开了。
林晟听萧瑾枫有一搭没一搭地说完,有关萧瑜,有关开战还是和谈,有关自己的放纵……约莫半个时辰,林晟不打断,也不催促,却一直皱着眉。
待萧瑾枫语毕,一盏茶尽。
“我懂了。”林晟抿了口茶,缓缓一笑。
“就懂了?林世子没有想说的?”萧瑾枫有些诧异,看林晟刚才那样,他还以为肯定要搬出什么书什么经通篇扯一顿呢。
“你说了这么多,我能不懂吗”,林晟把萧瑾枫的空杯倒满热茶,语气平静:“至少现在我确定,你不是我想的那般放浪形骸,我便放心了,也无话可说……”
“不是,你疯了?”萧瑾枫没有接茶,敲敲桌子正色道:“我就是想游手好闲,消磨时间到眼一闭腿一登,你不都看到了吗?没听见最近扬州的人怎么说我这个多年未归的世子吗……”
林晟眉目舒展,淡淡望向萧瑾枫深不见底的眸子:“瑾枫,眼睛不会骗人。这是你教我的。”
你的眼睛里是怨愤,不是妥协;是不甘,不是认命;是相信终有转机,不是在那任人摆布。
所以我懂了。
所以我相信你有你自己的主意,不是像人们所说那般一蹶不振,这便够了。
萧瑾枫被这句话噎得无话可说,心道你还用我跟你说过的来堵我了。记什么不好,一句话记这么多年……
当年林晟被林父打得躲在角落里哭,就是自己去安慰他,听他讲了一大堆林父的坏话,还有什么要偷偷砸了自己家的计划。听他扯天扯地到最后也只是淡淡一笑:
“林晟,你不会这么做的。”
“你……你凭什么这么说!”小林晟吸溜着鼻涕,抽噎着质问蹲在对面的萧瑾枫。
“因为眼睛不会骗人啊。你知道这次是你的错,你不该踩坏伯母种的花还不承认……”
“哼……”小林晟把头转过去,脸上还挂着泪痕,却很顺手地接过了萧瑾枫递过去的糖葫芦……
秋风略过楼台,店小二端来新的一壶热茶和刚出炉的点心。林晟双指夹起一块,送到萧瑾枫手边。
“有什么需要,直接找我就好,不必顾虑。”
“哼……”萧瑾枫接过,塞进嘴里,又闷了一口茶水:“我需要你帮我物色这扬州城还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这个不行。”
萧瑾枫又和林晟说笑了几句,无意中瞥到他腰间别了一把精致的乌木折扇,细密的雕花盘旋在漆黑的扇骨上,造型倒是独特。
就是有些花,不像他这清心寡欲的兄弟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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