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山峻岭连绵起伏，仿佛黑龙蛰伏。山路崎岖狭窄，蜿蜒曲折。两岸怪石嶙峋，如鬼影恶兽，令人心惊胆寒。
山野茫茫之中，一辆马车在羊肠小道奔驰。
车前少女一袭橙红绣花衣衫，腰间挂着一个显眼的灰葫芦。她紧握缰绳，目光专注地望着前方。耳畔狂风呼啸，吹乱她的发丝。
马钱多的赶车技术不错，胆大心细，马儿在她的训话下乖巧得像只人偶，在狭路也奔驰如风。
马车中一片寂静。林夕眠轻轻挑起布帘的一角，探出脑袋看沿途风景。山风吹在脸庞上，清凉的感触如浸同泡在清泉深处。
身旁的江潮换上崭新墨色华服，衣衫绣着繁复的腾云纹，针脚细密，栩栩如生。衣襟与袖口处恰到好处地点缀着几颗明珠，温润的光泽与华服相互映衬，奢华贵气。
他手中捧着厚实的《邓陵机关论》，目不转睛。
“江潮，”林夕眠放下布帘，对他道，“在马车上看书对眼睛不好。”
江潮道：“我知道。但整日奔波，都没时间学习机关了。”
林夕眠道：“多多想成为第二个‘万毒仙姑’，你呢，是想当第二个‘机关诡匠’？”
江潮道：“也不是不能……当然，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夕眠，你知道邓陵寨弟子最为信奉的名言警句是什么吗？”
林夕眠道：“什么？”
凭借着原身记忆，江潮对江湖的了解比她透彻。
江潮道：“‘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①’在邓陵寨，陆游的这两句诗被奉为圭臬。门派中弟子在练剑之余，一门心思栽在机关研究上。他们亲自动手，谋财害命……呸，我是说——惩恶扬善。
“邓陵寨地处高山，地势险峻。邓陵弟子注重实践，便在山林里安置了数不胜数的机关，最开始用来捉捕野兽。时间一长，机关多了，野兽少了，山路上的过客遭殃了。
“只有上山专门修建的万步石阶是绝对安全的。其他的任何地方，就算石阶上雕刻的石狮子，误触的话都有放射暗箭的可能。若是偏离‘安全路线’，迷失在山林里，一步一个带毒暗器，五步一个地下暗道。”
江潮轻轻晃晃手中的书籍，“我现在学习机关论，提前规避风险。”
“原来如此。”林夕眠一偏头，顺势倒在江潮腿上。她伸出手指，摩挲着他衣袍上的花纹，一圈又一圈。
江潮若无其事，估计以为她想睡觉。
两人总是默许对方的亲昵行为。
“你的伤，”林夕眠温热的手指向上摸到他的肩膀，“怎么样了？还痛不痛。”这话林夕眠每天都问一遍。
“真的没事。”江潮轻轻握着她的手指，温柔回应。
林夕眠反拉过江潮的手，道：“我是真的担心你。谢乘渊会选择挟持你，完全是我的缘故……魔教人多势众，师父还向着他，又不能给你出气。我真是想想就生气。”
江潮笑道：“那就别想了。”
林夕眠闭上眼。江潮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气，有安息凝神的作用。
路途遥远，她干脆睡一觉。
……
“啊——”
耳畔传来一阵惊呼。
是多多的声音。
林夕眠一下子就醒了。
马车猛然停下，马匹凄厉嘶鸣。
扑通！
马钱多一溜烟钻入车厢，砸在木板上。她满头冷汗，捂着胸口直喘粗气，“阿、阿眠……”
林夕眠问道：“怎么了？”
马钱多结结巴巴道：“前面、前面有老虎！好大一只……”
＊
林夕眠掀开一角布帘，探身去窥望。
狭窄的泥土路中央，隐隐约约见一只威猛的黑色条纹大虎正伏在地面上。
老虎背后是零零星星、奇形怪状的碎石头。
它体型硕大，虎目圆睁，獠牙染血。在啃食一只小兽，兴许是马，或者是鹿。猛虎锋利的牙齿深深地嵌入兽类尸身，鲜红的血液溅在周围的灌木上。
葱绿的草木起起伏伏，血肉横飞，腥风四溢。
真的是老虎。活生生的老虎。
它没有攻击三人，正专注于自己獠牙之下的食物。那尖锐的牙齿慢条斯理地撕碎、咀嚼，老虎不紧不慢地端坐在山路中央，完全挡住了马车去路。
林夕眠眯起眼睛。
她这时才发现，老虎背后堆积的，不是碎石。
是人的头骨！
至少有十几个！
人死后的头骨，有的沾满脏泥，有的嵌入地下。因为受损严重，远远望去，仿佛真的是山间普通石头。
江潮揉了揉眼睛，“真的是老虎……才刚上路呢，我们怎么就这么倒霉……它已经看见我们了，吃完嘴里的猎物，就要来我们这里。”
是的，这只老虎很有灵性，它阻拦在道路中间，仿佛有意捉弄来人，故意逼得人们进退两难。
马钱多道：“附近没有别的路可走，原路返还行不通的……”
林夕眠环顾四周，山，树，绝路，冷风。她一下子放弃了逃跑的想法。
马钱多道：“那怎么办？”
林夕眠眼神凛冽，瞬间抽出“听雪”剑，道：“既然无退路，我便杀了这只拦路虎。”
区区一只虎罢了，她的“听雪”剑锋利无比。
……
林夕眠利索地跳出马车。山风拂过，全然不见夏日的热浪。
她望着狭路中央的猛虎，高声呵道：“你这拦路的畜生，休要猖狂！”
老虎似乎听得懂人类的话语，它站起身，一双眼凶光毕露。犹如长鞭的虎尾巴，在屁股后面灵活地摆动。
“嗷——”
老虎声音低沉而雄浑，带着禽兽的怒意。它迈着沉重步伐，一步步向林夕眠走来，干燥的土地被它的步子踩出一个一个旋涡。它走得极慢，仿佛赌坊里挑衅的花臂大汉。
林夕眠握紧剑柄，时刻准备迎战。山风愈发猛烈，吹得她的发丝和衣衫猎猎作响。
“嗷——”
老虎又怒吼一声，不再悠闲踱步，刹那间扑向她。
林夕眠敏捷地躲闪，借轻功飞起，脚踩在低矮树干上，长剑在手中闪射凶光。
那猛虎张牙舞爪，一击未重，更加恼火。
林夕眠一边躲避老虎攻击，一边寻找机会反击。
有了前车之鉴，她谨慎非常，不让猛虎靠近身后的马车半步。那里有她必须保护的人。
她无需回头。江潮和多多一定在注视着她。
木叶簌簌作响。虎声愤怒。
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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