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一位男子。高高瘦瘦,驼背,手里握一卷白纸。他身着一件深灰长衫,衣衫布满褶皱,袖口的两颗玄色扣子不曾系上,露出一角象牙色的里衣。
生得不错,鼻梁挺拔,肤色偏白。瞳仁靠上,眼下尽是乌青。不过面色灰暗加上驼背的仪态,瞧起来英俊却无生气。
男人晃晃手中字卷,扯出温和的笑容,道:“阿眠,瞧瞧我给你写的诗。”
林夕眠认识字还是葛章教的。
年幼时的男人仍是懒惰,但他会握住原身的手,一笔一划教她写字。童年两人形影不离,读书、砍柴、喂牛、放风筝,的确经历了一段静好岁月。
当然,那是过去式了。
况且她不是原身,她不爱葛章,没有理由喂养这只吸血虫。
林夕眠没接他的字卷,正色道:“葛章,我有话对你说。”
葛章一怔。从他推门而入,就发觉不对劲。
眼前人相貌与从前一般无二,给旁人的感觉却相差十万八千里。
林夕眠他还不熟悉么?
是他的未婚妻,是他认识十八年的未婚妻。
她的音调细如飞蚊,总是垂着脑袋,很少会直直望着自己说话。听了几句情话情诗,桃红便爬上两颊。她背过身垂下头颅,那根黄色发带便擦过他的鼻,风中带上女子淡雅的香气。
“葛郎……”她娇滴滴地轻声呼唤,从男人手中接过纸鸢,“好漂亮的风筝。”
“我亲手做的。走啊,阿眠,我们去放风筝。”
如此轻易,葛章就握住姑娘湿润的手掌,那抹温度在掌间化开。似乎只需他稍稍摆低姿态,林夕眠便永远独属他一人。
兴许这次气得厉害?
葛章不再思索这些,把字卷递到她手边。
“……你还是先看看这个,我写了一个晚……”
“不用看了,”林夕眠顿了顿,一字一顿地道,“葛章,我要退婚。”
男人脸色白了片刻,旋即露出笑容:“阿眠,你说笑呢,我们认识多少年了……你若是还在生我的气,那就打我吧。我一并受着,定不还手。”
这是葛章常用的话术,他晓得林夕眠心疼他,绝不会动手。
啪!
啪!
啪啪啪!
几个巴掌下来,葛章愕然失色,嘴唇死鱼般翕动,一时说不出话来。
“怎么?是你让我动手的。”林夕眠道。
这几个巴掌颇用了些气力,她的手还一阵疼,又酸又麻。
“倘若你真真是有心,怎么这时候才来?我的事你想必也听说了,你来瞧过一眼么。昨夜我从棺材里醒来,灵堂只有阿姐一个人。”
“我有事耽搁……”
“是赌钱吧?”林夕眠冷笑。
被说中心思的男人脸一红。
“……是,是,阿眠,你相信我,欠的银子我马上就能还上,不仅如此,还能狠狠赚上一笔!你我幼年便相识相知,我绝不辜负你!对,那支钗子,上元节你瞧上的钗子,我给你买!信我,阿眠,信我,就这一次……”
“不必多说了,葛章。我们之间结束了。”
“为什么啊?为什么阿眠?你心悦我的!”
“那是从前,如今不喜欢了。”
葛章急道:“你是我即将过门的妻子!”
林夕眠冷笑:“所以呢?我就要用我的余生,去包容你的懒惰、你的贪婪,以及你那可笑的虚荣心?”
林夕眠指指自己的额角,继续道:“我的这儿还疼着呢!是你推的,你忘记了吗,葛章?你如今站在我面前求原谅,难道不是因为还想拿我的钱去赌么。
“过去的银钱当是喂给狗了,我不找你讨要回来——千万别觉得是心疼你,一来我不想与你纠缠,二来,以你如今的财力与德行,根本赔不起吧。
“但是今后我不会再给你一笔钱。你露宿街头,饿死病死被打死,皆与我无关。”
语毕,林夕眠面无表情地看葛章。
葛章睁圆双目,眼下那一团乌青更加骇人,显然不信她会说出这话。男人忽地抬起右臂,模样似乎要打她。
林夕眠挺直腰杆,干干瞪他。自己是会功夫的,怕他作甚。
窗外清风拂过,枝叶沙沙作响。
男人最终收回手,幽幽叹气,道:“阿眠,你别闹了。我是不该忽视你,可你我相识十八载,你怎能如此无情。”
也许见前头的招数不见效,男人换上深情模样。他凝视林夕眠,眼眸挤出光亮,温声道:“阿眠,我葛章此生唯你而已。”
“唯我而已?”林夕眠重复这句话,语气尽是不屑,“哼,你这种人若是攀上富家女,第一个踹了我。还不是因为你毫无魅力,根本找不着第二个可以吸血的傻姑娘吗。”
“我……”
葛章还未辩解,只见又有人来了。
吱呀一声,林夕月端着木托盘进屋。
她将茶水放在木桌上,蹙眉望向四目相对的两人。
葛章唇色苍白,脸上一层薄汗,俨然一副羞愧难当的模样。林夕眠仿佛一棵神气的小松树,直直挺立在木桌旁,一双明眸对上男人的眼。
“怎的还吵起来了?”林夕月将林夕眠护至身后,问道。
姐姐必然向着自己。
林夕眠如此想来,心里更添底气。她提高声调,道:“葛章,我再重申一遍:你我之间的婚约作废了。请回吧。”
林夕月一怔:“阿眠?”
妹妹与这个不争气的妹夫吵吵闹闹,分分合合,她见过许多次。晓得妹妹的心思,她从来劝和不劝分。但是闹到退婚的份上,这还是头一遭。
葛章赶忙道:“姐姐,姐姐你替我劝劝阿眠,她闹脾气呢……”
“我是认真的。”
林夕月又是一惊,眼睛铜钱般大小,望向身后的妹妹。
林夕眠双眸如炬,面色没有往日的怯弱,眉宇间红痣如珠宝般明艳动人。门外日色温和,曦光为她抹上夺目的金。
她轻轻颔首,从容一笑,灵动而明媚的黑眸仿佛在说:阿姐,你相信我。
半晌,林夕月转向葛章,道:“既如此,请回吧。”
“……好吧。”葛章一声轻叹,捏着早已经皱巴巴的字卷,垂首往门外去。
走了几步,他又回头道:“我会回来的,阿眠,我知道你说的是气话。”
林夕眠回了他一个白眼。
在地球的时候,林夕眠就是一个爽快的人,喜欢把事情安排明白,利利索索办干净,凡事也不愿憋在心里。
现在和葛章算是说明白了,分手这事自己有决定权,管他接不接受。纵使男人如何花言巧语,林夕眠也听不进一个字。
也要和姐姐说明白,表明自己坚定的决心。
林夕眠去拉林夕月素色的衣袖。姐姐手指纤瘦无比,因为常常做针线活,还有一层薄茧。
她握住姐姐的双手,动作轻柔,道:“阿姐,我是认真的。我不再喜欢葛章了。你根本不晓得他做了什么事。上一回,他找你要了十两银子,说是做买卖,对吧?”
“是。”
“他说谎!这混账全拿去赌钱了!”
“啊,”林夕月惊道,“你从前怎么从未提起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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