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那份告示,她很快就见到了江氏夫妇。
两人是小跑着来见她的,面色忧心忡忡。
江有余慈眉善目,约莫知命之年,举止丝毫不见富裕人家的架势。文棠一袭灰袍,不施粉黛,圆脸,两鬓微霜,生一副和善面相。
夫人一见面便捉住林夕眠的手,险些跪下:“求求神医救救我的潮儿……”
林夕眠触碰到那双手心下一惊,女人指间苍白,手掌仿佛浸泡于冰水中,温度低得吓人。
文棠鬓边发丝如同秋日白霜,眼眸泛红无神,鼻尖红肿,往日容颜已被爱子的病况压垮了。
她连连扶起女人,安慰道:“夫人宽心,在下定当竭尽全力。”
一旁的江有余弓腰憨笑,急忙领着她往屋中去,道:“林姑娘吧,谢老怪的徒弟……犬子的性命便托付给你了。”
“谢老怪”全名谢隆德,是原身的师父,在武林中颇有名气。
毕竟是贫苦人家,原身本该同姐姐一般学学刺绣女红,或是干着粗活累活,赚钱生存便是,一辈子和功夫扯不上关系。
一日,谢老怪途经桃源镇,不知怎的突发奇想,要收一个徒弟,无偿教授毕生所学。千百个童男童女里,老头儿一眼相中了她,执意要收她为徒。
葛章引以为傲,竭力支持她去练武;林夕月认为习武强身健体,是件好事,便没有阻拦。于是原身拜谢隆德为师,跟着习武。
原身问起师父选中自己的缘由。谢老怪耸耸肩,解释道:“你姐姐做的肘子最合我心意。”
人如其名,他确实是一个古怪的老头儿,来无影去无踪,教授完知识又不知去哪儿了。偶然回来镇上几次,就去林家饱餐一顿,吃上十几个猪肘子。
不过多亏了师父的名气,人人知晓她功夫不错,不少大户人家愿意招揽她做护卫。
显然,江氏夫妇也把她当救命稻草了。
只可惜谢老怪教的主要是剑术刀法,救人之事不过提过几句。
我根本没有那么厉害……
林夕眠不忍心熄灭二人的希望。她抱着侥幸心理:万一能有办法呢,对吧,万一,自己可是罕见的穿越者……
江家的宅子坐落于河岸,亭台楼阁玲珑精致,屋角高高翘起,梁上雕刻精美花纹。庭院栽满各色的桃树,假山奇石罗列,石子小径通往府邸深处,一路春风拂面过,芳香四溢。
一路上,两人细说江潮的病情。
江潮自幼有恶疾,时常犯病,寻了千方百计仍不见好。数月前练剑时感上风寒,找大夫开了几味药,日日吃着,总不见效。一日竟咳出血来,后来只能卧病在床,如今已是奄奄一息。
难道是肺结核?林夕眠暗自琢磨。
推门而入,一股淡淡的药香入鼻。
屋中陈设华丽,一色的紫檀木桌椅,木质纹理细腻。上头摆放白玉茶盏,透亮光滑。床榻系轻薄的纯白纱帐,几个下人围在床边伺候。轻纱白幔后,依稀见人形。
“旁的人都退下,”江有余吩咐道,“林姑娘自有妙法。”
“是。”下人一一离开。
林夕眠不明所以。
江有余解释道:“武林医术乃独门绝学,想来谢老怪也不想让外人知晓。林姑娘,我们在门外侯着,有需要你尽管开口。”
……竟然想到了这一层。
事实确实如此。
譬如武林中因医术广为人知的彭溪门,他们为人诊病时断不许有外人在,否则便是窥探门派秘法。
文棠掩上房门,道:“潮儿的性命就看神医的了。”语气恳切,带着几分哀求的意味。
……这么信任我倒也不必啊。
若非实在别无他法,他们也不会把希望寄托在自己这个毫无行医经验的人身上。
林夕眠顿感压力如山,又是心酸又是心虚。若是自己也没法子,那可怎么办才好。
*
偌大的屋子只剩两人,她和病重的江潮。春光灿烂,屋内未燃蜡烛,光线明亮。药香浓郁,桌案上白玉盏盛着棕色中药,也不知是医治什么的,另一只碗中是清水。
林夕眠揭开布幔,望向病榻上的陌生少年。他黑发披散如云,模样俊俏,骨相极佳,可惜紧闭双目,唇色惨白如纸。
江潮的身体简直是一块冷冰,与死人的体温无甚差别。
她像模像样地将手指搭在脉搏上。
“脉象也太微弱了……”
望向他干涩的唇,林夕眠一声叹息。
算了,先看看还能不能进水。
林夕眠掰开江潮的牙关,端起白玉碗一勺一勺喂到他嘴边,细心喂了半杯温水。一切顺利,林夕眠替他擦擦嘴角。
可以进水。那还好。
林夕眠的手有些哆嗦。无论是原身还是她本人,都没有救人治病的先例。
本来也是来碰碰运气,可是江潮的父母亲把自己当救星。
一想到二人殷切的眼神,像是死灰中燃起光亮,她便觉得硬着头皮也得上。
心里根本没底,林夕眠不停自我宽慰:呼,不要有太大压力。没关系的,大不了就说自己尽力了。放宽心放宽心,仔细看看江潮的病症。
深吸一口气,林夕眠去看他眼睛,舌苔,探他的鼻息……
等等……
林夕眠完全傻了。
她贴在鼻下的两指没有感受任何呼吸,哪怕是极细微的呼吸。
没……没气了?
啊?啊?啊?!!
明明刚才还好好的!
拜托,我不是庸医啊。我就是喂了他一口水!天地明鉴!
林夕眠幻想过自己医仙附体,气运爆棚,再不济只拿十两银子。治病会把人治死,根本没有出现预料的结局里。
天晓得她会背成这样!!
人命关天,老天你别开这种玩笑啊!!
根本就不好笑!!
林夕眠连连退后几步,一转头,夫妇二人的影子打在纸窗。文棠似乎依偎在丈夫怀中,发丝随风飘舞。
她在想什么?
大夫早就对他们说了,孩子活不过半月。而屋子里的林姑娘,她是武林中人的徒弟,自然和普通大夫不同,她会有办法。
等江潮病愈,就会生龙活虎地练剑,叫嚣着要做天下第一。刚好春日桃花漫山,她的潮儿最喜欢在桃树下舞剑了。
……
林夕眠简直快哭了。
怎么办怎么办?
……不行不行,自己真的这么倒霉吗?一定是搞错了,对,搞错了。
怎么会死呢?江潮可是,可是主角啊……对对对,哪有主角这么容易死的……
林夕眠不信,伸手去摸他的脉搏。
才触到冰冷的手腕,少年细瘦的手指猛然动了动,一瞬间反握住她的手。冰冷的触感从手腕处蔓延至全身。
又……又活了?
在林夕眠震惊的目光里,江潮睁开了眼。少年眸色漆黑,眼底浮动澄亮的光。
等到江潮的目光逐渐明澈,看清眼前景象,他的眼睛瞪得不比林夕眠小。
两人四目对视,大眼瞪大眼。场面一时尴尬无比。
最后还是林夕眠别开目光,一把甩开江潮的手。她竭力平复心情,道:“江少爷,你没事吧?”
病榻上的少年坐直身体,他的脸涌上气血,双手捂住胸口,迟迟没有回复她的关切。房间寂静无比,落针可闻,风拂过窗边布帘,白幔飘飘。
半晌,江潮指向木桌上的铜镜,哑声道:“帮我把镜子拿来。”
江潮抚摸自己的脸庞,不知低声说句什么。片刻后,他从床上跳下来,赤脚踩在檀木地板上。
“把鞋穿上吧,小心着凉。”
江潮摆摆手,道:“没事。”
……看来恢复得不错,都能蹦能跳了。
林夕眠眨眨眼,没看错,江潮是活的。
现在她怀疑自己感受错了。兴许方才是有气的,是她太过紧张才忽略掉。
然而,江潮根本不像久病初愈的样子。
林夕眠还以为他下床是急着见父母亲,可他就是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左看看右看看,一句话不说。
江少爷的屋子面积很大。正中央摆放一张画像,宣纸上女子一袭白衣胜雪,手持长剑,只余一抹倩影,未露面容。
根据今早听到的八卦,这是当今的武林第一,同时是中二少年江潮的偶像。
江潮四下环顾,目光立刻被墙上的画像吸引。他指着那抹冬雪般皎洁的背影,蹙眉问道:“这是谁?我为什么要在墙上挂一个美女?难道我是流氓吗?”
“不不不。画上的女子是少爷的……”林夕眠思考措辞,解释道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own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