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风开始暖和了起来,皇帝在朝臣的屡次上谏后,终于松口下敕礼部张榜昭告天下,从全国各地采选适龄秀女,充盈后宫。
而具体择选,这是司礼监的要务,司礼监会派出宦官前往各地择选良家女,大盛为防止外戚干政,大多数秀女出身并不是很高,如今虽然易了代,然而毕竟根基不稳,延续的还是大盛的旧例。
穆皇后和燕无畏是少年夫妻,成婚到现在已有十三个年头,新婚燕尔时期,倒也曾经你侬我侬,可自从她上了年纪之后,便开始渐行渐远了。
她知道丈夫有鸿鹄之志,可她才疏学浅,掌管偌大的燕府时,便时常被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搅得头疼,掌管中宫,更是她不敢想象的。
燕无畏嫌她眼皮子浅,两人说话从来不在一条线上,加上她生了儿子燕申后,身材便走了样,褪去衣物后,低头见了肚皮上的花纹,她都厌弃起自己,更何况丈夫?
幸好燕无畏在情·事上极为寡淡,虽然极少碰她,但也没偏爱过其他妾室,如此日子倒还能过得下去。
可如今他正值壮年,广纳后宫,无可厚非,身为皇后,她无法霸揽皇帝一人,然而秀女开始入住万秀宫后,她的心便开始不安了起来。
今年的天气热得格外早,才五月,天气便开始燥热起来,通过海选的秀女们入宫也快一个月,到了最终的钦定,燕无畏只随意钦点了几个晋了位分,其他的都打发回万秀宫。
翌日,那四个封了位分的妃嫔,一大早便得来珮禹宫向穆皇后请安。
穆皇后是个胸无点墨的人,可她到底要维护自己的尊严,就算自己比那些刚进宫的妃嫔年轻貌美,可也不能连说话都给比了下去。
她想了想,便叫嘉月留在她身侧。
嘉月是个极为聪敏的人,见皇后绷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马上笑着迎了上去道:“奴婢任凭娘娘差遣。”
她这段时日以来,端茶递水侍奉得比谁都周到,穆皇后有意的刁难,她也逆来顺受地化解了,又趁机向皇后表明了自己的忠心,这才令她对她渐渐放松了警惕。
皇后主持大祀时,为免犯了错,必要先过问于她,如今新晋了一批妃嫔,皇后如临大敌了,自然还得想起她来。
除了她,其他的宫女还当真没法替她分这个忧。
穆皇后一宣,四个妃嫔便齐刷刷地从门口迈了进来,莲步轻移地到了中央,低眉顺眼地对着上首的穆皇后下跪叩首道,“嫔妾参见皇后娘娘,恭祝娘娘凤体康健,福泽万年。”
“诸位妹妹都平身吧。”
“谢皇后娘娘。”
穆皇后又让人赐座,一个个问了身世名姓,一旁的嘉月暗暗记在了心头。
这四人,除了这个叫滢柳的才人,其他的出身都不高。
滢柳的父亲却是官居从二品宁州副将,燕无畏留下她,不可能只是因为她那张花容月色的脸。
所以,这个人留不得,可又暂时不能动。
滢柳虽是武将的女儿,可身材削瘦,丹凤眼,含珠唇,下巴尖尖的,性格更一副温吞的性子,远远端坐在那里,侧耳聆听着别人讲话,没有人问到她时,绝不多插一句嘴。
相比之下,在她身侧的另一个姓谷的美人,则是个善于交际的,短短两盏茶的功夫,便从天南聊到了海北,甚至说得穆皇后接不过来,还是嘉月从旁相助,才助她度过难关。
茶刚喝完,穆皇后便借口头疼,把这些人通通打发了回去。
穆皇后身侧还有个陪嫁侍女名唤玉钗的,见嘉月后来居上,自然看她处处不顺眼,穆皇后向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于是这会子人刚走,嘉月也被她寻了个由头打发到小厨房里来烧水。
忙活了半晌,出了一身薄汗,她也没法闲着,拧了一把冷帕子掖去汗迹,身上才爽朗了些,遂端了小食踅向明间。
怎料还未入内,便听穆皇后和玉钗窃窃私语,嘉月驻足听了会壁角,便已了然。
一个正宫皇后,如此轻易便自乱阵脚,看来倒也不必费她太多心思了,反而她要适当抽身出来,以免被牵连进去。
她想着便打帘入内,穆皇后见她进来,便止住了嘴。
她神色如常地走过去,将小食一一摆到了炕几上,浅笑道,“今日小厨房做的是娘娘爱吃的金乳酥,再来一盏杨梅渴水,正是消暑。”
穆皇后心头烦躁,哪里吃得下,开口正要骂她没眼力见,她却绕过来,倾身软语道,“娘娘今日召见了妃嫔们,定是有些乏累了,不如奴婢给您按一按吧。”
穆皇后眉心稍展,不置可否。
嘉月便上手替她揉着太阳穴,踌躇了一下才道,“娘娘,奴婢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说。”
嘉月抿了抿唇道,“自古以来,天家没有私事,皇上也是因为朝臣上谏,才不得不充盈后宫,不过……娘娘仔细想想,这些嫔妃母家大多出身不高,怎比得过娘娘您?娘娘又何必多虑?”
穆皇后刚想反驳,可想到她心思灵敏,自己开口反而露了底,索性便闭着眼不搭腔。
嘉月又接着道,“后宫佳丽,就如御花园百花争艳,就算盛宠一时,也会有枯萎的时候,可娘娘与皇上是少年夫妻,又为皇上诞下了皇长子,您的地位才是长盛不衰的啊。”
听了她的话后,穆皇后心下稍安,自古以来母凭子贵,就凭她诞下了皇长子,皇上也不可能轻视了她。
可是转念一想,她的儿子天资愚钝,向来不得夫君重视,倘若……又有妃嫔诞下皇子,那么她的处境仍是岌岌可危。
她的目光转向跟前的那张芙蓉面上,只见她温婉地浅笑着,熠熠生辉的目光仰视着她,一副纯良天真的模样。
她实在想不明白,她为何要讨好自己?
莫非,她当真心甘情愿为奴为婢?她不恨吗?不怨吗?
嘉月是七窍玲珑心的,穆皇后心思一转,她便觉察了出来,于是不必皇后开口质疑,她便自动解疑道:“奴婢知道娘娘未必十分信得过我,可奴婢的对娘娘的忠心日月可鉴,奴婢家已经不在了,只有仰仗着娘娘,娘娘安好,奴婢也就跟着欣荣了。”
穆皇后将信将疑道,“你年轻貌美,人又聪明,难道没有别的心思?”
“娘娘不妨这样想,正因奴婢曾经的身份,所以,皇上最不可能对奴婢生了怜惜之心,朝臣也不会允许皇上把奴婢纳为妃嫔。”
她温言软语,说得穆皇后的心也有些动摇,“即便如此。你就真的自甘为奴?”
“奴婢曾肆意娇纵了十五年,可从来没想到,最终是被自己的亲弟弟褫夺封号,贬为庶人,那半年多里,奴婢被囚于掖庭,每日起床就盼着日落,一个人孤零零的,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可有一天,平威王造反了——
“奴婢就从那暗无天日的地狱里逃了出来,皇上顺应天命克成大统,他也从没因奴婢流着前朝皇室的血,而对奴婢赶尽杀绝,而是让奴婢侍奉了娘娘。
“奴婢也曾怨过世道不公,可转念一想,皇上又如何不算得上是奴婢的恩人呢?若不是皇上把奴婢从掖庭里救了出来,奴婢如今还不知是怎样一副田地呢,现在跟着娘娘,吃得饱穿得暖,奴婢已经很知足了。”
她缓缓地说着,说到最后,眼眶俨然红了半圈,饶是穆皇后向来不喜她妖妖娇娇的模样,可转念一想,她倒也是个生世可怜的,不由得被她说动了几分。
“你要是安安分分的,本宫少不了你的好处,要是想仗着自己漂亮,勾引男人,本宫会让你死得很惨!”
嘉月瞳孔骤缩,止不住点头又摇头,头上的珠花乱颤,像是一只受惊了的小鸟。
她立即跪了下来,举手发誓道:“娘娘放心,奴婢倘若生了异心,就让奴婢天打雷劈,死无全尸。”
穆皇后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嘉月见皇后赞许地点了点头,不禁腹诽道:倒是不枉费她剖心剖肺地演了这出好戏。
这厢嘉月刚安抚完皇后,可当夜燕无畏连着几天翻了滢才人的牌子,皇后的脸上便有些挂不住了,问起嘉月,她却是游刃有余道:“娘娘,如今皇上正在兴头上,难免纵情了些,且等几个月吧。”
穆皇后将信将疑,只能按耐住心神,没想到三个月过去了,滢才人几乎独揽圣宠,更诊出了身孕。
消息一传开,简直是令晴天霹雳,令所有人都抓心挠肺了起来。
穆皇后如临大敌,追问嘉月应当怎么办。
嘉月意味深长道,“滢才人怀了龙嗣,功不可没,娘娘应当赏赐才是啊。”
望着嘉月似笑非笑的唇角,穆皇后也缓过神来,便赐下一堆绫罗绸缎,珠宝玉石,果不其然,这么大张旗鼓地做法得到了皇上的赞赏,可那厢的滢才人却是不好受了。
蔺嘉月在宫里活了这么多年,什么手段和辛秘都见识过了,妃嫔的斗争往往兵不血刃,可残忍丝毫不亚于战场上的刀光血影,滢才人就这么滑了胎。
傍晚的时候,御前的内侍过来传了旨,说皇上稍晚些会过来。
穆皇后喜不自胜,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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