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姰从教授手里接过一块白色的感应板，瓶盖大小，拿在手里轻飘飘的，手放在感应板上会有麻麻的电流感，感应板上方的数字屏幕跳动着数字。
“戈罗德把信号发出地修改成你的课桌，他的动机还要继续核查。”伏悯教授解释道。
程姰又用手指触碰了一下感应板。
电流的刺麻感钻过她的指腹。
既然教授这么说，难道这块感应板是用来检测终端上异常的吗？
不过，未免构造有点简单了吧？
她正自己胡思乱想着，却听教授说：
“这次的事，我只能说你有点倒霉，刚好选到了那个座位。这是幸运感应板，你拿走吧。”
啊？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幸运感应板是一种类似赛博护身符之类的产品，用手触碰感应板，显示屏上出现的数值就是此刻的幸运数值。
有人用它来选彩票号码，当然也有人拿它来哄自己。
她还以为教授好心把检测器送给她，没想到是给她幸运感应板——地摊上五块钱一个，除了用电流扎人以外就别无他用的著名智商税。
程姰：“……教授。”
伏悯瞥了她一眼：“还有什么事？”
这个距离，她甚至可以看到他深邃的眼窝里深蓝至紫罗兰的虹膜，纤长浓密的睫毛扇了一下。
她想了想，决定原谅这个世界：“没事，谢谢教授。”
幸运感应板怎么了。
地摊智商税怎么了。
是从教授口袋里摸出来的幸运感应板！拿出去转卖能卖500块的那种！
**
季溯清眼瞅着她把那块白色的幸运感应板放进了口袋里，一副“捡到钱了”的表情。
他在距离她三四米的地方停下，不再靠近。
他暂时摸不清她的行动方式了。
她似乎和他记忆里的程姰很不一样，至少上一世，她不会露出这种表情。
同样都是看起来温温吞吞的，上一世的程姰在任人揉搓的平静里有一些刺骨的恨意，是绷紧的弦，拉满的弓。
但现在的程姰，似乎有一种什么都不在乎的放松感。
“你找我有事吗？”程姰见季溯清站在旁边，便问了一句。
季溯清的视线从她身上抽离。
“衣服领子，没拉好。”他随意找了个借口。
在了解她的行事方式前，他必须和她保持距离。
**
程姰愣了一下，看着季溯清离开的背影，眼神里浮现出微末的迷茫。
就为了说这个？
刚才有一瞬间她还以为剧本男主杀气四溢地过来找她清算了。
结果到了跟前，就说一句这个？
她简直不知道这是她开启了“超绝钝感力”的原因，还是季溯清自己的原因。
她揉了揉眉心，把混乱的思绪清除掉。
程姰离开教室后不久，一辆巴掌大小的迷你汽车跟上了她。
轻质钛合金材料上涂着银灰的保护漆，淡蓝色的电路纹理遍布流线型车身，车身由许多部件组成，似乎可以伸展开。
迷你汽车在花坛边缘上风驰电掣，相当遵守交通规则地打着左转灯。
她往哪里走，它就往那里开。
她穿过天桥，它那圆钝的车头上就亮起“道路通行证”的发光字样。
她走上楼梯，它就用支撑杆麻利地爬上阶梯。
程姰问系统：【来点生活提示，我身后的这个小尾巴是什么？】
系统：【识别完毕，这是自制的迷你汽车机器人，功能暂不清楚，目前似乎在跟踪你。】
明目张胆的跟踪！
她停下脚步，小汽车也停下来。
她蹲下来，在车前灯那里看到了摄像头。
“你主人是谁？”她问。
小汽车不说话。
程姰第一个想到的是伏悯教授，她拿出那块白色幸运感应板，查看了好几遍，确认那只是一块智商税幸运感应板。
不是伏悯，那会是谁？
她想不通：“算了，你要跟就跟着吧。”
整个目瞬城里有不少超级市场，但这种看起来有些年头的铁皮屋市场只有两个，一个在城北，一个在城南。
铁皮屋市场共有八层楼高，整栋建筑由钢铁和塑料支撑而起，从外部看摇摇欲坠的，在里面做生意的人却都说这里牢固得很，再撑五十年也没问题。
每一层楼里都用塑料隔板拦出不同的格子间，一个格子间里便是一家售货店，那些没抢到格子间的生意人就在过道上摆地摊。
隔一阵子，市场监管部门就会带着机器狗来铁皮屋市场里雷厉风行地检查一遍。
买卖器官、提供非法移植肌肉、无资格证售药品。
买卖违禁芯片、兜售有毒食品、出租非法劳动。
……
当然，无法完全杜绝这些非法交易。
程姰拿出一块塑料板，展开关节和边角，手里便多了一个折叠塑料篮子。
她穿过铁皮屋市场的狭窄过道，那辆迷你小汽车也跟在她身后，灵活地绕过一些垃圾堆。
“我的终端修好了吗？”在一个被金属包裹的格子间里，她拿出标记数字为9的小牌子，问老板。
戴着口罩和帽子的老板窝在一堆真空管合金管感应器电路板中间，活像雨后的枯叶间戳出来的一朵蘑菇：“客号9……修好了，我找找。”
在那堆枯叶般的物品中摸索了一番，老板用那只带着手套的手把终端放在面前的塑料柜台上。
“用旁边的酒精毛巾消一下毒。”
老板善意地提醒了一句，又窝进那堆合金管中去了。
程姰给终端外部消了毒，又听见老板抬起头来问她：“你身后的小汽车材质和性能都不错，怎么要来这里修终端？”
小汽车停在一张铁网旁边，乖乖巧巧的。
程姰看了它一眼：“我不认识它。”
离开维修点，她又去采购了一些罐头食品。罐头堆堆叠叠地在格子间里生长，仿佛格纹的背景墙，令人眼花缭乱的颜色和广告语刺得人眼睛发疼。
标语上写着100％鲜肉糜这种的她不敢买，可以说，几乎所有肉类她不敢买。
谁知道肉糜里到底掺杂了什么高质量蛋白质。
她主要采购豆子罐头、水果罐头、蔬菜丁罐头等。
“这个番茄丁怎么比上次贵了？”她问。
老板娘面露鄙夷，语气怀疑：“你上次买的哪个牌子的？”
“一模一样的，我还收集了罐头上的广告贴纸。”她打开终端，把图库里的照片给老板娘看。
老板娘瞄了一眼：“你这么说我也没办法，这个罐头价格就是上涨了。”
罐头上没有贴任何价格标签，也不能通过机器扫描价格，全凭老板按照市场价报价。
程姰尝试着砍价：“那可不可以稍微便宜一点？我经常在这里买的。”
老板娘翻了一个白眼：“这我可做不了主，市场价就这样。”
“好吧。”
砍价了，但是无效砍价。
她懒得继续掰扯。
跟在她身后的小汽车却突然亮了亮灯，机械音声线好像被挤压成扁扁的，瓮声瓮气地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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