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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倒春寒 5

小说:

甜星星

作者:

水在镜中

分类:

现代言情

雪一下,江畔彻底回到了冬天。皑皑的雪在房顶上积了三寸来厚,最底下一层是冰。天倒是晴的,空气有种寒沁沁的清爽。

东南向的老房子,大清早太阳就亮得晃眼睛。纪天星很不情愿地从被窝里爬出来,一吸气就打了个大喷嚏。他嘟着小脸飞速穿好衣服,起床去吃早饭。

何玉秋不在,灶台的砂锅里留了小米粥,一颗咸鸭蛋和两根酸黄瓜放在边上。纪天星一开学,她就在附近的包子铺找了个活计,每天四点半就出门去上班了。

姥姥前年刚从国营百货公司退休,本来有一份足够生活的退休金。可是她现在要养纪天星,那份退休金就不大宽裕了。其实节俭一点,倒也不是过不了日子。但她预备着攒点钱,来年送纪天星去上补课班。她希望纪天星能考个好高中,这样将来才有希望上大学。

平心而论,平江中学的升学率在公立学校中还算可以。它是这附近所有小学的对口中学,全校有一百多个班。问题是学生来源比较复杂,学校不好管理,校风也就比较难评。至于分到什么样的老师,更是完全看运气。这里最好的学生当然能上省市重点,最差的那些却打架斗殴出过人命。

何玉秋已经养出了一个不省心的纪妙菲,因此对纪天星的未来也感到担忧。她对纪天星说的最多的话就是“好好学习”和“人得自立,自己养活自己”。

姥姥文化不高,她讲的话却总是很有道理。问题在于道理很多时候并不管用。纪天星觉得她当年对纪妙菲肯定也没少说过类似的话。可惜这些话对一个人最终要过怎样的人生好像并没有什么影响。

纪天星每次听到那样的叮嘱就犯愁。像所有这个年纪的小孩一样,他往书桌前一坐就浑身难受。至于什么“自己养活自己”,更是不可思议。纪妙菲总说李进东的钱多得几辈子花不完,纪天星是他唯一的儿子,难道当爹的还能让儿子讨饭去么?

结果李进东还真的做得出:此爹一毛不拔,倒坑娇妻十几万。理由是纪妙菲搞人身伤害,他得索赔。

至于儿子,据说外头有人又给他生了新的,而纪天星这个小王八蛋既然和纪妙菲一条心,那么不要也罢。

总之一夕之间,生活就成了这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一去不复返,纪天星现在什么事都得自己做了。

姥姥很认真地告诉他:咱们星星是男孩子,将来要做家里的顶梁柱,不能凡事总想着靠别人。因为靠山山倒,靠人人跑。别人是别人,你自个儿是你自个儿。然后又有点伤感地说,姥姥现在还在,等姥姥没了,你就得全靠自己个儿了。

妈妈已然不知所踪,就剩姥姥在身边。要是姥姥再没了……纪天星实在是吓到了,夜里偷偷在被窝里掉了好多眼泪。再醒来他就不再耍脾气了,而是乖乖开始学着做事。

系鞋带,穿衣服,洗碗,扫地,烧水,收拾炉灶……

现在他做这些已经很熟练了。但偶尔姥姥不在家,他还是会犯懒,恨不得一整天都在床上躺着睡大觉。可惜现在没有保姆伺候他了,躺在床上,饭不会自动排队走到他嘴里。而且白天不生火,屋子里太冷,越是躺着,越是遭罪。

于是他只能一个人在床上扭动哼唧,哼唧够了,苦大仇深地爬起来,自己照顾自己,学着“自立”。

当然只要一爬起来,他就把那些起床时的不高兴都忘记了。姥姥不在家,他把钥匙往脖子上一挂,可以随意出门玩儿——这在以前是难以想象的。

所以生活嘛,大概就像语文课本上说的: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纪天星一个人吃着早饭,小米粥稠厚,咸鸭蛋冒油,酸黄瓜酸甜脆嫩,咬下去咯吱作响。一顿早餐虽然简单清淡,倒也是有滋有味的。不过天气冷,他还是很想吃那种油汪汪,热腾腾的东西。

比如锅烙。嗯,其实锅烙倒也不是要紧的,要紧的是,搬来这么久,他总算是在这里交到了第一个男生朋友。

虽然这位大个子朋友看起来老是有点狼狈,身体似乎不好,脑筋也时灵时不灵的,还爱自己给自己找罪受,可他脾气不错,人也大方……

最重要的是,他不会笑话纪天星,看过来的目光也很正常,在纪天星去裁缝铺买拉锁和松紧带的时候,还会帮忙砍价。不像学校里那些脏煤球似的男生,一天到晚在身边起哄讨嫌,要么就呆头鹅似地盯着自己猛看,还有老是威胁着要揍人的……总之没一个好东西。

班上的女生倒是好很多,比如他的同桌祝晴就很可爱,是个笑眯眯又香喷喷的女孩子,经常请纪天星吃一毛钱一袋的无花果。还有前桌的沈楠,她愿意主动把自己的作业借给纪天星抄。他喜欢她们,想和她们一起玩儿,可是下课和女孩子们一起跳皮筋,大家都会被讨厌鬼们起哄。

纪天星烦不胜烦,最后选择课间一个人坐在座位上写作业。唯一的好处大概是这样一来,他在学校就能把作业写得差不多,回家就可以看电视了。

嗯,又是一种“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了。

唉,要是能和江晏一个班就好了。纪天星想。他看着外面明亮的天色,又高兴起来。反正大礼拜六的,他可以去找江晏玩儿嘛。前一天回来的时候路过宁安巷,江晏给自己指了他家的那栋楼。昨晚姥姥给自己的毛皮小夹克换了新拉锁,他正好可以向这位新朋友炫耀一番。

想到这里,他飞快地吃好早饭,收拾干净碗筷,然后把门一锁,就像出笼的小鸟似地飞出了家门。

其实江晏并不在家。

天色刚亮的时候,江晏是从慈安寺的寮房里醒来的。不是他睡饱了,也不是寮房太冷,是诵经的声音嗡嗡响,让他睡不着了。

寮房空着,奶奶赵秀英不在。她是居士,在寺庙后街开了一间半死不活的香烛店,时不时就把店门一锁,来帮庙里干活。最近更是每天住在这边。每月初一庙里本来就有法会,要施斋,紧接着又是二月二,来上香祈福的人会很多。于是干活的人理所当然都很忙碌。江晏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出门的。

赵秀英忙着烧香拜佛,从来不管家里的事,但有她在,江晏总算是有个落脚的地方。

得知水族箱坏掉,江显声果然雷霆大怒。他只字不提自己的疏忽,而是冷着声把江晏定性为金宝珍养出的废物,连家里窗梢坏了都不会修。听说金龙鱼被送到了江边的水族店里,更是暴跳如雷——据说是因为这样象征着把财运送人了。

他总是有办法把自己的错都变成别人的错。打电话前,江晏就知道会是这样。他懒得听这位大爹聒噪,隔着电话,心平气和地说周末想去看奶奶,就先不回家了,说完果断挂掉了电话。

然后当晚就没回去,并且今天明天也都不打算回去,周一直接去上学——因为按照经验,在江显声发怒期回家定然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而金宝珍出现后,家里很可能又有大战。

僧寮的木板床狭窄坚硬,江晏躺在上头,心里倒很平静。一夜无梦,他总算睡了个好觉。

但黑甜乡不是归所,活人醒来,终究是要睁眼面对生活的。

江晏安静地起床,去斋堂吃早饭。慈安寺不太大,据说以前破砖烂瓦的,一半是工厂大杂院,另一半被某个国营商铺拿来当仓库用。重新修起来,也就是这十几年的事儿。

僧人和居士都不多,雪一下,院子里有种很萧瑟的清净。斋堂里没几个人,大家都不说话,默默忙着。饭菜就那几样,雪里蕻,白馒头,一小勺辣萝卜丁,配大米粥。打饭的居士祁奶奶认得江晏,冲他笑一笑,从大桶底下捞粥给他,于是那粥稠得简直像一碗大米饭。

江晏就在角落里吃饭。吃好了,接点热水,把粥碗涮干净,连着米粒一起喝下去——奶奶总说佛观一粒米,大如须弥山。他也不知道须弥山是什么,只知道饭碗吃得干净点儿,居士们好洗碗。

等他吃完饭,僧人的早课也结束了。他与他们擦肩而过,到寺庙后院去。那里还有几个偏殿,供的不是佛菩萨,是别的神仙——谁也说不清为什么和尚庙里会有财神爷和三太奶,但人家确实就在那儿。

赵秀英正在财神殿里头慢吞吞地摆贡品。

看见江晏过来,她依旧是那副没精打采的样子,只是非常顺手地从供桌上掰了个香蕉塞到了他手里。

江晏:“……这不好吧?”

赵秀英对财神爷不慌不忙地拜了拜,用一种把进价两块的蜡烛卖到二十块的语气道:“哦呦,那么大的神仙,享得供奉多了去了,不会在意给小孩子一个香蕉的,是吧,财神老爷?咱们财神老爷是人间第一神,最是大方敞亮了……再说了,晏晏往后也少不得好好孝敬您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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